晉升隊副之後,任元的工作沒有什麽變化,依然還是給勾陳司當牛做馬,值班一天,巡邏一天,十天一休沐,循環往複,光陰荏苒。


    當然也時不時要處理一些案件,但都是死者詐屍,精怪作祟之類的小案子,完全沒有難度,自然也很難拿到功勳。這讓他未免有些著急,倒不是為了晉升勞什子隊正,而是因為下一次晉升,他就能拿到急需的五竅外丹了……


    轉眼進了四月,這天傍晚,任元剛帶隊巡邏迴來,就被第五維單獨喊到一旁。


    “最近有點無聊是吧?”第五維笑問道。


    “是有點兒。”任元點下頭。


    “今晚帶你幹點兒刺激的。”第五維輕聲道:“敢不敢?”


    “去那種地方嗎?”任元瞪大眼道:“就咱倆嗎?”


    “嗯,去那種地方不能帶著南宮,也不能帶著阿瑤。”第五維點頭道。


    “祖隊副也不帶嗎?”任元問道。


    “那個大嘴巴,肯定不能帶他。”第五維道。


    “這不合適吧?”任元小聲道。


    “隻是帶你去長長見識,又不幹什麽,”第五維卻笑道:“有什麽不合適的?”


    “行吧。”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任元最終點頭同意。


    ~~


    第五維說走就走,跟任元換上便服,就騎馬離開了衙門,徑直往城外趕去。


    任元眼看著過了秦淮河,便隱約感到自己可能想岔了。直到跟著第五維出了城,他便確定自己真的想歪了。


    第五維促狹地看著他,問道:“是不是想岔了?”


    “……”任元白了他一眼,沒答話,心說這是什麽惡趣味,害得自己心理鬥爭了老半天。


    “哈哈,我可不敢真帶你去那種地方,讓阿瑤知道了可饒不了我。”第五維大笑著拍了拍他肩膀道:“不過今晚保準不虛此行。”


    “到底要去哪?”任元問道。


    “去看看皇長孫。”第五維便不再賣關子。


    “皇長孫?”任元愣一下道:“月初不是剛剛下葬嗎?”


    “對呀。”第五維笑道:“不下葬咱也沒資格去看他不是。”


    “幢主覺得他的死有蹊蹺?”任元看著第五維,心說這得是多大的疑惑,能讓幢主都念念不忘。


    “嗯。”第五維道:“那孩子死的太巧了,讓人很難不浮想聯翩。”


    “我有一個猜想,今天我們去驗證一下。”他沉聲道:“給那個孩子驗個屍。”


    “好。”任元點點頭,他大體明白第五維的想法了。


    兩人便策馬趕往城南二十裏外的牛首山。


    因為夭折兒童不能入祖墳,所以皇太孫就在牛首山下葬了。


    牛首山因為山形似一對牛犄角而得名,皇長孫所葬的‘園寢’,自然在其風水最佳的中央位置。不過這種夭折皇孫的墓,規製很普通,不封不樹,也沒有墳包、碑享一類的建築,所以從開工到下葬,前後攏共才用了兩個多月。


    而且這種墓都是薄葬的,不會放任何金銀玉器陪葬品,以免壓住小孩子的靈魂,令其不得超生。


    所以盜墓賊根本不會光顧這種墓穴,也就沒必要駐軍看守,隻在山下安排了十來戶守墓人,定時打掃拜祭而已。


    任元兩人進入園寢時,已經是夜半三更了,周遭一片漆黑,隻有陣陣狼嚎自山林傳來……


    第五維從鹿皮袋中掏出彩砂,通過重現下葬時的場景,找到了具體埋葬皇長孫的位置。


    兩人走到墓穴正上方,第五維拉著任元的胳膊,憑空消失在地麵上。


    下一瞬,兩人便出現在墓穴中……


    任元運起天目,墓穴中的情形便一目了然,隻見正中位置的石台上,擺著一具小號的棺槨。


    “皇長孫勿怪,我們也是為了你好。”第五維走到棺材邊念叨兩句,便揮袖掀開了兩層棺槨蓋板。


    一具用黃包袱包著的嬰兒遺骸,便出現在兩人眼前。


    任元看一眼便沉聲道:“這孩子不是正常死亡。”


    “怎麽講?”第五維問道。


    “正常人死之後三魂歸天,七魄卻不會離開遺骸,通常需要三年才能漸漸消散,但這才三個月都不到。”任元沉聲道。


    “神魂俱滅。”第五維問道:“什麽病會這麽厲害?”


    “什麽病都沒這效果,需要專門斬魂滅魄。”任元歎息道:“誰跟個孩子有這麽大仇啊?”


    “驗個屍就知道了。”第五維便伸手,在那骨殖上摸索起來。


    很快他就有了發現,對任元道:“你來看他的肋骨。”


    任元湊上去仔細觀察,隻見這具遺骸右胸是正常的十二根肋骨,左胸卻隻有十一根。


    “東昏侯也是這樣……”便聽第五維沉聲道:“抓獲東昏侯後,我們便對他進行了仔細檢查,發現他缺少了一根肋骨,而且是剛剛被人折斷的。”


    “這孩子的肋骨,也是被人折下來的。”任元低聲道。


    “嗯。”第五維掏出帕子仔細的擦著手,問道:“當初豫章王,是出於什麽目地,派人盜東昏侯的墓來著?”


    “他想要東昏侯的一根骨頭。”任元答道。


    “這下就串起來了。”第五維便沉聲道:“豫章王想要東昏侯的一根骨頭,結果東昏侯就少了根骨頭。而現在豫章王的兒子,也少個根骨頭,且這個孩子還是非正常死亡的。”


    頓一下,他冷聲道:“所以,幾乎可以斷定,這孩子的骨頭,也在豫章王手裏。”


    “他要這麽多骨頭幹啥,煲湯嗎?”任元無語道。


    “這裏太讓人憋悶,出去再說。”第五維打住了個話頭,重新蓋好棺材蓋兒,帶著任元離開了墓穴。


    ~~


    返程路上,第五維給任元講了個故事:


    “三國時,有個叫陳業的,他的哥哥是個商人,乘船往來於大洋之間。這年夏天船上發了瘟疫,全船人都病死了。”


    “船又在海上漂了很多天,等漂到岸上時,所有的屍體都已經腐爛,難以辨明身份。”第五維接著道:


    “就在官府和家屬束手無策之際,陳業說‘吾聞親者血氣相通’,便割破手腕,把血滴到那些屍骨上。血能沁入其中一具屍骨中,陳業便抱著屍骨痛哭道:‘這就是我哥哥。’”


    “其他家屬也紛紛效仿,也都找到了自己親人的屍骨。”第五維輕歎一聲道:“從此‘滴骨認親’就成了戰亂年代,尋找親人遺骸的常用之法。”


    “幢主的意思是?”任元問道:“蕭綜在跟東昏侯滴骨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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