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開搖了搖頭,這點濕氣,對自己絲毫沒有影響。


    元泰見石開態度強硬,也沒有多言,隻是略有感概。


    “年輕人,火氣旺。朕當年,也如你這般,憑一口氣,行萬裏路。”


    元泰說完,突然劇烈得咳嗽起來,石開剛要起身,卻被元泰製止。


    “一到陰天就這樣,不打緊。當年若不是你師父,朕早就死在那個冰洞裏了。”


    石開一聽,愈發好奇起來,看來師父當年,也沒少深入險地。


    元泰止住了咳嗽,從書桌底下掏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藥丸,順著茶水,吞服了進去,又緩了好一會兒,這才接著說道:


    “朕與你師父相識時,差不多也是你這個年紀,那時,朕恣意灑脫,年少輕狂。他呢,恰恰相反,就是個榆木腦袋,整天隻抱著道經,守著道觀,哪也不去。”


    石開默默聽著,隻是沒想到,師父年輕時,竟是這般模樣,跟如今可真是判若兩人。


    元泰喝了一口茶水,悶聲咳了幾下,繼續說道:


    “有一日,朕出去玩鬧,見白雲觀有些破舊,見獵心喜,便想進去瞧瞧。卻不料,你師父正躺在台階後睡覺,臉上還蓋著一本破爛古籍。”


    敢情自家道觀,從那時起,就已經破破爛爛,石開原以為是老道士打理不善,才導致這般光景,看來是錯怪師父了。


    元泰此刻已經沉浸在自己的迴憶裏,自顧自得說著。


    “朕那時,沒有一點兒防備,結結實實得踩了上去,也是那一腳,改變了朕的一生。自此,朕與你師父相識,不過說來也怪,你師父沉默寡言,大部分時候都隻是默默聽著,朕竟覺得他懂我,引為知己。”


    師父究竟是經曆了什麽,這前後差別也太大了吧,石開想到如今老道士的模樣,也有些好笑。


    元泰講到此處,臉上的笑容,似是連堅冰都能化開,意氣風發,臉上的皺紋都漸漸變得柔和,整個人仿佛都年輕了不少,靈魂迴到了少年時代。


    “朕後來,一有空就找你師父,這麽一來二去,你師父竟答應代師收徒,將我收到白雲觀門下。你師父想的是,讓朕稱他一聲師兄,不過朕可一次沒喊過。”


    石開點了點頭,對於這一點,石開倒是能看到老道士的一絲影子。


    元泰恍惚的神情突然變得有些悲傷,歎息一聲。


    “這樣的日子,僅僅維持了三年,一切就都變了。”


    石開心生好奇,忍不住問道:


    “是因為什麽?”


    元泰閉上了雙眼,好似迴憶到內心久久不願觸碰的傷疤,神情一時間來迴變換,有懷念,有悲痛,更有一絲遺憾,不過最後都化成了輕歎。


    “是因為一個人,一個女人。木冰凝。”


    石開神情愕然,腦海裏立馬浮現出兩位少年,共同喜歡一位少女的悲情戲碼。


    元泰苦笑一聲,又引得身軀一陣咳嗽。


    “不錯,你應該也能想到,朕與你師父,都喜歡上了她,她就猶如誤入人間的仙子,不沾染一丁點兒凡塵,是那麽得高貴優雅。”


    石開聽到元泰如此描述,想到自家師父,也不禁有些好笑。


    真看不出來,師父年少時,也蠻風流的嘛,仙女都敢招惹。


    元泰這邊還在用盡華麗的辭藻,描述這少女的美貌,聽得石開有些頭大。


    “總之,朕自打瞧她第一眼,就再也看不見其他女子,這種感覺,你懂嗎?”


    石開點了點頭,心裏想的,正是蔣靈之,別的女子再美,也比不上她的一根頭發絲。


    元泰收迴了心神,突然想到了什麽,止不住笑道:


    “你師父當時正在喝粥,眼睛都移不開了,大半都倒在了道袍上。”


    石開有些無語,至於這樣嗎?平時隻覺得師父愛睡覺,今天真是讓石開大開眼界。


    元泰喝了一口茶水,從書桌底下摸出一份地圖,徐徐展開,指了指地圖上的方位,追憶道:


    “朕跟你師父,就是在這個地方,遇見了她。”


    石開瞅了瞅,心裏更奇怪了。


    原先還以為是在大夏境內,沒想到,是在大夏往東的潛龍淵。


    石開知道這個地方,相傳此地有一道無底深淵,裏麵潛藏著真龍。


    放以前,石開自然是不會信的,不過現在可不好說了。


    好像張帆說自己要往東,該不會就是去找真龍了吧。


    石開想到此處,覺得這個潛龍淵,很有必要去一次了。


    元泰又在地圖上用手指劃出一道路線,感概道:


    “東行六千裏,一路上,隻有朕和你師父,後來遇見了她,三人一拍即合,攜伴同行。又往東走了六千裏,到了孔雀皇朝的第五王城,柳定州。”


    石開看向地圖,也不禁有些感歎,師父這一趟,可著實走得不短。


    元泰指向柳定州的手指卻在此時止不住得開始顫抖,連帶著聲音也變得悲憤莫名。


    “就是在這,朕與你師父,分道揚鑣,老死不相往來。”


    柳定州,石開瞧見了一個柳字,聯想到師父給過自己的兩本修煉心訣。


    這柳家,該不會就是那兩本心訣的主人吧。


    石開帶著疑惑,繼續聽著元泰訴說往事。


    “大夏的城鎮命名,大多依托地形。孔雀皇朝卻不同,當地最強盛的世家,會被皇朝封王,世代傳承。柳定州,則是以柳家為王,以此冠名。”


    石開聽到此處,剛才的疑惑也解除了,那兩本心訣,真的是柳家之物!


    不過這下,石開也震驚了,師父是怎麽做到的,竟能從柳家這種龐然大物手裏,拿到心訣。


    元烈神情有些落寞,眼神也失去了光彩,自語道:


    “大夏還是根基太過薄弱,光一個柳家,傳承幾萬年,那是何等的底蘊。”


    石開點了點頭,幾萬年,估計會積累不少好寶貝。


    若是讓元泰知曉,石開此時已經打起了柳家寶貝的注意,定會驚掉下巴。


    元泰突然伸手握了握拳頭,苦笑道:


    “那時,朕剛剛修身,體內靈根隻修了軀幹,你師父比朕強些,不過也隻是比朕多修了一隻手臂。”


    石開此時已經瞪大了眼睛,一臉愕然。


    元泰見石開這麽大反應,很快明白過來,右手慢慢抬起,一團靈氣陡然顯現。


    “你不用怎麽驚訝,大夏地處偏僻,靈氣枯竭,不過能夠覺醒靈根,也不是什麽怪事。等你出去闖蕩一番就知曉了。修仙問道,在外界,其實不是什麽秘密。”


    石開想了想,還是覺得有些驚訝。


    元泰散去靈氣,又指了指地圖上的潛龍淵,說出了一個令石開更加愕然的秘密。


    “這潛龍淵,確實有一頭真龍,不過,一直陷入沉睡,說不定,下一刻就會醒來。”


    石開又是一臉震驚,腦袋裏嗡嗡作響。


    元泰似乎刻意迴避了柳定州發生的故事,隻字不提。


    說出潛龍淵的秘密,也是想引起石開好奇,不讓石開多問。


    “這真龍會睡多久,誰也不知道,或許已經昏睡的數萬年,對它來說,隻是一瞬。”


    石開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就好比蜉蝣,朝生暮死,對於自己而言隻是一天,但卻是它的一生。


    元泰看著地圖,又說出來一個秘密,不過,這個秘密是關於大夏國的。


    “朕設立了一個秘密機構,尋靈司,就是在全國上下,搜尋覺醒靈根之人,然後送往潛龍淵修習,那裏有個潛龍閣,是個修仙宗門。”


    說完,元泰抬眼瞧了石開一眼,語氣惆悵。


    “白雲觀設立之初,就是為了承擔這項任務,隻是,朕與你師父關係緊張,隻好重新設立了機構。”


    石開隻覺得腦子有點不夠用了,這些,老道士可從來沒有說過啊。


    元泰在地圖上,用手指在大夏四周劃了一個圈,平靜道:


    “真龍雖然陷入了沉睡,但依舊能夠源源不斷得吸收靈氣,所以才導致周遭這一方天地,靈氣淡薄。不過,也正因如此,每一個在大夏覺醒靈根的修士,都有不錯的資質。”


    元泰講到此處,突然笑了起來。


    “這些,都是外人不知道的秘密,那東嶽郡見走出大夏的,都是資質不凡的修士,隻以為大夏有什麽洞天福地,所以屢次派兵,想要吞並大夏。”


    石開聽到這時,終於是明白過來,合著東嶽郡是為了這個,還真是讓人啼笑皆非。


    元泰沉吟了片刻,歎息道:


    “終究還是起步太晚了,縱使天資過人,目前走出大夏的修士,依然被暗害了大半,僥幸存活的,修為最高的,也隻有法相初期。”


    說完,元泰突然露出無比堅定的目光。


    “朕相信,隻要大夏堅挺住,所有人早晚會衝出這片土地,為大夏,打下一個大大的版圖!”


    風停了,雨止了,原本微寒的深夜,在這方小屋內,竟升起滿腔熱血的豪氣。


    石開也有些動容,元泰,當今聖上,究竟背負了怎樣的重擔。


    元泰頓了好久,這才收起了地圖,放迴了桌底,恢複了往日神色,古板嚴肅。


    “修仙界裏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修士不得隨意對凡人出手。這點,你要記住,真想動手,最好找個僻靜的地方。”


    石開點了點頭,察覺到元泰話裏有話。


    果然,元泰脒起了眼睛,語氣如往常一般平淡。


    “過去的事,朕講完了。現在要談的,是眼下的事兒。”


    “當街誅殺楊葉,你該當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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