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容僵硬地看著那魔氣一點點鑽入謝今華體內,腦子一瞬間空白了,完全不知該作何反應。


    花鏡瞥了眼裴容的反應,有些幸災樂禍地看向謝今華,這下暴露了吧,看她一會兒怎麽收場,她這個狀態,對付魔族確實還行,對付靈修可就沒那麽簡單了。


    謝今華抽空白了他一眼,也算是警告,然後專心看向謝明昭,右手沿著他後背緩緩劃過,緩緩感受著他體內的情況。


    她方才沒多說,其實她還真知道陣法在哪兒,就在湖底,所以她才沒敢讓他們上來。


    這陣法原是用來吸收四周靈力的,但她上次來的時候它便已經被封印了,作用大大削弱,隻能起到抑製靈力運轉的作用,如今正適合靈力潰散的謝明昭。


    在陣法上,他經脈內的靈力都像是休眠了般,毫無反應,隻剩下一股魔氣還在四處遊蕩,正是賀思珩留下的。


    她嫌棄地低喃道,“和你的主人一樣惡心。”


    花鏡敏銳地豎起耳朵,她手上的魔氣是他的,這話該不是在罵他吧?


    他盯了一會兒,發現她沒了下文,這才悻悻收迴視線,正撞上裴容警惕戒備的視線,他瞄了眼,謝今華估計沒精力管他,立刻惡狠狠地,“再看吃了你。”


    裴容嚇得縮了縮身子,但還是不甚明顯地護著謝今華在。


    “哼,”花鏡輕嘲,“她可是魔,你護著她不如護著自己。”


    裴容身形一僵,顯然是聽進去了,然而還沒等到她的反應,謝今華的視線先落在了他身上,“我沒聾。”


    花鏡聳了聳肩,“我逗她玩兒的。”


    上船之後,謝今華就沒了多餘的情緒,此刻也隻是掃了他一眼,不知是沒心情,還是……沒精力了。


    花鏡眸色暗了暗。


    謝今華確實是沒精力管他了。


    她之前昏迷時是那個童聲幫了她,醒來後那個聲音就沉寂了,直到方才看到謝明昭,那個聲音又出現了,讓她無論如何都要救他。


    無論如何,難不成這人真是她親弟?謝今華看著神色痛苦的謝明昭,心頭籠著濃霧似的,怎麽也想不明白。


    她自己傷的本就不輕,謝明昭的情況又挺棘手的,她現在也隻能是強撐著口氣試試了。


    她靜下心,將吸收的魔氣運轉一圈,勾出更多魔氣緩緩輸入謝明昭體內,魔氣剛進去時還有停滯,在他的經脈內遊動的十分艱難,直到感受到先前那股魔氣的存在,她輸進去的魔氣才猛然活躍過來,直直追著那股魔氣而去。


    那股魔氣隻停滯了一下,就飛速逃開,甚至還故意在謝明昭的經脈內衝撞,她皺了皺眉,手上不停,魔氣不停輸入,直至幾乎將謝明昭的經脈填滿,她才停下手中動作。


    很快,她的魔氣就找到了那股魔氣的位置,完全將其包裹住,然後便想將其帶出來,那股魔氣卻是意外的頑強,還在拚命掙紮,謝今華將左手也放上,兩隻手齊齊用力,才艱難的將那股魔氣帶了出來。


    謝今華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見那股魔氣突然變幻模樣,竟然還在掙紮著想要重新鑽入謝明昭體內。


    她一咬牙,手上再加重力道,徒手抓住這股魔氣,直接將其捏碎了,一陣黑煙消散,手上隻剩下三點血跡。


    花鏡一眼認出這是什麽了,怪不得先前賀思珩死活不拿出賀鳴權給他保命用的魔氣,原來是用這兒了。


    “真是腦子進水了,”花鏡忍了又忍,還是罵出了聲。


    謝今華似乎也知道這是什麽,並沒什麽反應。


    魔氣雖是抽出來了,謝明昭的情況卻還是不太好,他體內的靈力已經潰散失控,離了這兒的陣法壓製,經脈怕是會承受不住而崩裂。


    真是麻煩。


    煩躁地按了按眉心,她下意識摸向懷裏,取出個鐲子來,兩辯鐲。


    她將鐲子放到謝明昭的傷口處,讓它沾了滴他的血,一陣藍光閃過,藍玉鐲開始發生變化,原本純粹的藍色開始變紅,最終變成了一半紅一半藍,她將紅色一邊放在了謝明昭掌心。


    雖然不知道這個鐲子為什麽會在這兒,但此刻它的出現確是正合適的,它可以平複調息靈力,迴護經脈,對謝明昭現在的狀況還有點兒用,算是她現在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


    “今華他們怎麽還沒來啊?”


    宋雲苓他們隱約看見謝今華似乎拉了什麽到船上,卻又遲遲沒等到她們迴來,不由有些著急。


    “那邊沒有異常,”沈慕一直在留心他們的情況。


    湖中。


    謝今華俯身趴在船邊,敲了敲船,“赤蛇?赤蛇?”


    不過一會兒,小船周圍的水突然攪動起來,在湖麵蕩開一圈圈波紋,土黃色的光亮浮現在水底。


    她伸手摸了摸水麵下大腿粗的赤蛇,“能再幫我找點上次那種草藥嗎?我上次敷在腳上的。”


    她邊說邊比劃,努力讓它懂自己的意思。


    謝今華上次來這兒時同它交手受了傷,那時紅蛇還不住在這湖底,在山野間遊蕩,身上還有舊傷,後來她為它搬了家,治好了它身上的傷,作為報答,紅蛇給她找了一種不知名的草藥,敷在腳上,不過兩天,傷口便好的一幹二淨了。


    謝今華粗略檢查了下謝明昭身上的傷,大大小小的竟有十幾處,有魔氣炸開的,還有被石子和樹枝劃傷的,傷口十分可怖,必須得趕緊處理。


    明月山鎮看上去極為繁華,山下其實沒有什麽資源,這裏遠離了人群聚集之地,什麽東西都很稀缺,平日裏的藥材都來自這明月山,如果現在下山去,謝明昭身上的傷口就更難處理了。


    赤蛇吐著信子舔了舔她的手,緩緩退迴黑暗,隻留下一圈波紋。


    交代完赤蛇,謝今華又是一陣咳,血染紅了整個下巴。


    這已經是她第三迴吐血了,裴容也顧不得其他了,擔心地扶住了虛弱到幾乎坐不住的謝今華,“你還能撐住嗎?”


    謝今華搖了搖頭,趴在船邊,又掬了捧水擦淨臉上血跡,再無力氣坐起,也不知這傷是哪兒來的,沒想到會這麽厲害。


    “你現在應該是徹底沒精力了吧?”花鏡一路都在試探她的情況,這次不用多問,他心裏也有數了。


    “你要不要試試,看看我在你眉心種下的印記是幹什麽的?”謝今華勉強扯了下嘴角。


    花鏡沉默不語,似在權衡利弊。


    就在場麵陷入焦灼之際,一陣綠光突然出現,竟直接照亮了小船。


    謝今華垂眸看向綠光來源,不知何時,懷桑上的紋路悄悄生長了出來,無數光禿的枝蔓攀上了她的手腕,然後便迅速生長起來,枝蔓竟直接包裹了她的半個身子。


    柔和的綠光不斷湧入謝今華體內,還有一縷徑直鑽入了謝明昭體內。


    “這是什麽?”花鏡褪去殺意,警惕地往後縮了縮,試圖從裴容那裏得到答案,後者也是一臉震驚:這玩意兒居然是活的。


    “那是什麽?”岸上的幾人也注意到了綠光。


    “今華他們不會有危險吧,”宋雲苓急得團團轉。


    “霜降沒有反應,”徐乘風搖頭,要是真有危險,她們不會不用霜降的。


    這東西來的突然,走的也突然,他們還沒討論出個結果,綠光瞬間無蹤。


    船上。


    隨著綠光的消失,那些生長出來的枝蔓也迅速從謝今華身上縮了迴去,木鐲又恢複了原樣,像是什麽都沒發生般。


    謝今華也終於緩緩睜開了雙眼,臉上多了些血色,看樣子竟是恢複了些。


    她順便檢查了下謝明昭的情況,他身上的經脈也被護住了。


    又等了會兒,周邊突然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湖麵再次泛起陣陣波紋,謝今華低頭看向那處,將手伸到了水下,嘩啦一聲,再收手就握著一大把藥材了。


    謝今華將草藥一一鋪在了裙子上,仔細辨認了一會兒,她才拿起一株草藥,兩指慢慢撚磨,直到草藥慢慢蔫了,她撥開謝明昭身上那些亂七八糟的草藥,將手上的草藥慢慢按了上去。


    他身上的傷口太多,一把草藥很快就用完了,謝今華這才抬眼看向裴容,“走吧,下山去。”


    一行人帶著謝明昭直直退了十幾裏,才徹底擺脫了陣法的作用。


    徐乘風隨便找了個客棧,和沈慕就先帶著謝明昭療傷去了,謝今華也領著花鏡單獨開了個房間。


    進了房,花鏡自覺坐在了角落,謝今華則盤腿坐到了床上,緩了口氣後取下發間的懷瑜簪,放在了麵前,緊接著,漆黑的魔氣緩緩從她心口處慢慢滲出,鑽入了懷瑜簪中,這魔氣如同繩索一般,將她的心口和黑玉簪連接在了一起,看上去十分可怖。


    花鏡看著這些東西就覺頭疼,恨不能再躲遠點。


    謝今華並沒準備放過他,一邊療傷,目光輕飄飄落在了他身上,“長生族?”


    這次沒了旁人,她也沒了多餘的情緒遮掩,就是冷冷打量著他。


    花鏡頭皮瞬間炸開,假笑都忘了維持,警惕地看向她,“什麽意思?”


    看他的反應,謝今華便知是猜對了,慢悠悠解釋道,“永生永世,不死不滅,是為長生族,我上次殺你可是沒留情。”


    “聽著當真稀奇,可惜我不是,”花鏡繃緊的身體漸漸放鬆,“上次是我好運,留了口氣,我要真是長生族,也不會這麽怕你了。”


    “長生族每次受到致命傷醒來都會失憶,但修為不會受影響,可你沒有失憶也沒有修為了,”謝今華閉上了眼,魔氣運轉速度加快,“吞噬靈魂就可修為猛增,一點點的功力和這個秘法相比確實不值一提,你是怎麽做到的?”


    “你想多了,我要有這個本事,五大魔君就該有我的名字了,”花鏡假笑一聲,縮到牆角閉上了眼。


    謝今華沒再逼問,花鏡是長生族這事兒基本是可以確定的,她上次殺了他之後,怕他會蘇醒,又補了幾劍,別說留口氣,他的頭都快掉了,沒可能現在又活蹦亂跳。


    至於他現在的忌憚和服軟,怕是也和上次有關,她能明顯感受到他的狀態大不如從前,不止是修為,還有更深層次的,她暫且摸不準緣由,但裝裝樣子唬住他還是可以的。


    過了近一個時辰,謝今華才緩緩睜開了眼,小心收起魔氣,後用手捂住了心口,另一隻手拿的赫然是團紅色的魔氣。


    靜坐良久,感覺到體內失去的力量迴來大半,謝今華才收起那團紅色的魔氣,緩緩起身,敲響了徐乘風房間的門。


    裏麵的人很快就開了門,幾人都在這兒,徐乘風和沈慕正在輪流給謝明昭輸送靈力。


    謝今華看了眼滿頭大汗的兩人,再看向毫無反應的謝明昭,在床尾坐下。


    沈慕還在給謝明昭輸靈力,


    徐乘風眉頭緊皺,“心脈被封,他體內的靈力沒有絲毫反應。”


    謝今華緩緩將左手放在了謝明昭胸口,兩指緩慢的,一點點向下,至胸口下一指處才停了下來,兩指微曲,用指關節狠狠地抵在了那處,微微一轉,謝明昭猛地睜開了眼,哇的一聲就吐出了一口淤血,緊接著就又閉上了眼。


    沈慕跟著悶哼一聲,“封印解除了,我現在的靈力壓製不住……”


    “我來,”徐乘風趕忙上前。


    謝今華手上的動作沒有停,手腕向下一翻,變換為掌,然後抬起右手放到嘴邊,狠狠地咬了一口,食指頓時冒出血珠,她的嘴角也是血色,“退開。”


    徐乘風艱難地抬頭看向她,“不行,這樣他的靈力會潰散的。”


    謝今華卻已閉上了眼,食指按在了懷桑鐲上,懷桑鐲瞬間綠光大盛,一時間,旁邊的兩人都被刺的睜不開眼了。


    謝明昭全身的經脈都被護住了,最差也隻是修為清零,現在有希望保住靈力,她自然是要賭一下的。


    “靈海我已經護住了,讓靈力潰散。”謝今華抬眼看向徐乘風。


    徐乘風遲遲沒有放手,沈慕也有些猶豫,“可,若靈力盡數潰散,明昭他的仙根便也會枯竭的……”


    她無奈皺眉,“靈力都破碎到這種地步了,神仙來了也無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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