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初過,秋高氣爽,太守府後花園中仍是一片綠意,不見半分蕭條,晌午之後,太陽高掛,洋洋灑灑的溫暖,籠罩著整個白江城,正所謂春困秋乏,這時候,正是睡午覺的好時機。


    太守府後院的眾多家丁仆人們,都被放了半天假,這時候的後花園中寂靜無人,隻有湖前,隱約可見一對人影。


    林柒笑著摸摸螢梨的腦袋說道:“記住我說的話了嗎?”


    螢梨點點頭,隻身走到湖水近前,找了一塊稍高的落腳處,站了上去,又將身後高大的劍匣解下放在一旁。


    湖麵微風拂過,碧波蕩漾,湖水沉寂,深邃不見底。


    螢梨站在那裏,緊握雙拳,閉上了眼睛,任憑微風拂過自己的發梢,一時間,周遭百般靜寂,少女站在湖邊,湖水假山,紅顏淡淡,渾然一幅畫卷。


    就這麽站了好久,少女還是一動不動,隻是額頭,隱約可見一層細汗,林柒知道她的心還沒有完全沉寂下來,於是開口說道:“不要用聽的,去看。”


    螢梨點點頭,又重新迴歸平靜,雖然自己閉著眼睛,但她明白林柒讓自己用什麽看。


    風未停,有樹葉落到了水麵上,微微蕩起波紋,轉瞬就被微波掩掉,但還是引來了湖中的魚兒,魚兒輕巧啄了一口,好像知道自己上當了一般,尾巴一甩,打個跟頭又鑽迴了水底,螢梨小姑娘心性,見狀竊喜,輕笑出聲。


    林柒點點頭,知道小丫頭入心了!


    魚兒鑽迴了水底,招來了夥伴,一群群的魚兒歡快的穿過水底的亂石,水草,潛藏的人身邊,又向遠處遊去,那裏的水,更深邃。


    哎呀!


    小姑娘突然迴過神來,睜開眼睛,凝眉倒豎,眼神淩厲,身後劍匣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緒,突然顫抖起來,緊接著,一柄漆黑無光的大劍突然從劍匣一側飛出,穩穩落在螢梨張開的手中。下一刻,小姑娘突然縱身飛起,高舉大劍,向著湖心地方撲了過去。


    “喝呀!”


    手起劍落,攜帶風勢,竟然從湖水中間,硬生生分開一道口子!


    湖水翻湧著向兩邊退開,打著滾向半空中激蕩而起,又掀起數丈的水花,刹那間飛水亂流,在空中又交織在一起,而劍氣去勢不止,直奔湖底而去!隻聽嘩啦一聲,一條人影自水中激射而出,堪堪躲開劍鋒!緊接著,翻騰的湖水又重新向中間匯聚,激撞在一起,發出咚的一聲巨響,響徹天際,炸起無數水花,升騰起無邊的水汽,在半空中綻放著一朵朵霧花,隨風一吹,轉瞬即逝!


    “做的好,螢梨!”林柒哈哈一笑,隻見螢梨高興的應了一聲,卻撲通一下掉入湖水中。


    歹人一張臉,不知是長時間沒有唿氣,或是在水底凍的,還是被螢梨劈開湖水的驚天一劍嚇到了,慘白無色,見小姑娘落水之後,卻完全沒有再入水的打算,踏起水波,轉身就逃,在碧水激蕩的湖麵,竟然如履平地,這水上的功夫果然了得,不負水鬼之名。


    林柒從懷中取出兩張符咒,貼在自己的小腿上,然後縱身跳入湖中,竟然遇水而平。林柒踏水而去,竟然完全沒有沾濕鞋麵,十幾步之間,就來到了湖水中間,伸手撈起了落湯雞一樣的螢梨!


    小丫頭螢梨渾身都濕透了,頭發都貼在了臉上,隻見她吐出一口水,麵露不快,說道:“這湖水真難喝!”


    林柒真被她打敗了,無奈一笑,扛起她就往迴走,這時候,那水鬼孫不留已經去的遠了。


    孫不留渾身濕透,見身後二人沒有追來,微感詫異,這時候卻不敢多想,一路出城而去,半步也不肯停歇,路上行人紛紛駐足,看著一個落湯雞狂奔而過,不知道什麽情況。


    不多時,孫不留就出了城,身後不但沒有人追來,路上也沒有官兵阻攔,一路通暢。自己跑了半天,早就上氣不接下氣了,看四周一片空地,沒什麽人,趕緊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喘一口氣。


    “阿彌陀佛。”就這這時,不遠處突然站起一人,向這邊走來,身上穿著僧袍,手中攆一串佛珠,一個光頭分外紮眼。


    孫不留猛然站起,不怒反笑,說道:“我說怎麽沒人追來,原來在這裏等著咱家,還有個臭道士呢,怎麽沒來?”


    “孫不留,貧道在此!”


    聲音從後方傳來,孫不留迴頭,隻見程洗年一身便裝,從遠處走來,他的那一身道袍,如見還穿在孫不留的身上呢。


    孫不留早就去了偽裝,披散著頭發,一張臉猙獰著,看起來正值壯年,嘿嘿冷笑,“牛鼻子,昨日裏老子饒了你一命,沒想到你還是這麽不知好歹,早知道咱家就先宰了你的!”


    “哼!”程洗年輕哼一聲,瞅他一眼,說道,“你是怕貧道一身玉碎的功夫,打草驚蛇,壞了你的好事,你我相遇,本來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哪裏存什麽好心,你我本來年紀相差不大,看你今日仍然一副年輕時候的模樣,想來又有不少人成了你邪術下枉死的魂魄,今天,我就手刃了你,替杜隸縣數十條人命和這些枉死之人討還公道。”


    “哈哈哈,咱家不過煉化了幾隻螻蟻,自然是看得起他們,這種憑空而來的因緣,隻怕他們十輩子也修不來!”


    “狂徒,死到臨頭還敢猖狂!”程洗年怒喝一聲,拔劍而起,正所謂仇人見麵,分外眼紅,老道士此時怒火中燒,手中絕不留情。


    孫不留雖然嘴上猖狂,卻也深知老道士的厲害,兩人鬥了十幾年,自然也知根知底,當下不敢硬接,撤身退去,就在這時,身後元寶和尚也走了上來。


    “程道長,你我合力擒下此賊!”說著,身上佛光閃爍,一拳揮出。


    孫不留躲開程洗年一劍,轉身格擋雲寶的拳頭,卻突然感到一股大力湧來,好像被馬車撞了一般,渾身都和散架了一樣,大力之後身子猛然向後飛去,踉蹌幾步,險些跌倒,一時間,隻覺得右手撕裂般的疼痛,怕是連骨頭都裂開了!


    這和尚,竟然端地厲害!


    見和尚道士一起走近,孫不留隻覺得烏雲遮頂,看來隻能拚死一搏,才能死裏逃生了。


    想著,孫不留突然從懷中摸出一顆珠子,隻見這顆珠子,表麵光滑無比,內有幽光閃爍,隱隱散發這莫名的戾氣,不知是什麽材質,須臾時間,孫不留的指尖,竟然悄然蒙上了一層寒霜。


    “不好!”元寶大喝一聲,飛身搶出,卻見麵前孫不留慘然一笑,一口吞了下去,刹那間,天昏地暗,陰冷無光,孫不留身上衣袍突然膨脹起來,刮起一陣勁風,就把元寶吹了出去!


    這時候,孫不留一臉痛苦,青筋外露,嘴角卻還掛著冷笑,開口說道:“雖然……煞血珠還未……完成,但想來收拾你們……足夠了!啊!!!!”


    孫不留突然狂叫起來,身上道袍突然炸裂,隻見他的身體,肌肉縱橫,開始慢慢膨脹起來,周身上下,竟然慢慢長出了毛發,逐漸覆蓋了他高大的身軀,這時候,孫不留身上的戾氣,已經十分恐怖,連空氣都跟著變得陰冷起來。


    雲寶二人終於想起在哪裏見識過這種恐怖的戾氣了,就是之前在城外降服的那隻貓妖,兩者的戾氣簡直一模一樣!


    “原來城外的貓妖,也是你們所為!”


    這時候,孫不留已經麵目全非了,站在二人麵前的,是一個身形巨大,渾身長毛,尖牙外突,指爪鋒利,雙眼血紅的怪物!


    “什麽狗妖貓妖,咱家不知道!”孫不留怒吼一聲,猛然撲向二人,巨大的身軀,比之前遇到的那隻貓妖,還要巨大。


    麵對山一般的怪物,程洗年不甘心,大叫一聲迎了上去,一劍刺向孫不留的心窩,沒想到孫不留不閃不避,反而故意挺起胸膛,迎上劍鋒,卻聽當的一聲脆響,程洗年手中的長劍竟然應聲而折!


    “去死吧!”


    孫不留一掌揮出,迅猛無比,雲寶衝上前去,卻搶救不及,程洗年仿佛斷了線的風箏飛了出去,狠狠摔在地上,就再也一動不動了。


    “道長!”元寶衝上前去,扶起程洗年,隻見程洗年滿嘴鮮血,昏迷不醒,有出氣沒進氣,眼看就不行了。元寶伸手從懷中摸出一顆藥丸,塞入程洗年的口中,藥丸入口即化,程洗年一口血噴了出來,竟然喘上氣來。


    “小禿驢,看來你也有些寶貝啊!”


    孫不留邁開巨大的步子,一步一步向這邊走來,元寶迴頭看他一眼,自知不敵,於是一把抱起地上的程洗年,轉身就跑,卻讓孫不留愣了一下。


    “哈哈,原來自詡正派人士的家夥也知道逃跑啊!”言罷,猛然追了上去,行走間已與猛獸無二!


    ……


    盞茶功夫,林柒帶著螢梨到來,白袁舟帶著幾個兵丁跟在後麵,隻見地上一灘鮮血,周圍臭氣彌漫,卻不見幾人蹤影,心中不禁一凜。之前見到天生異象,就知道發生了變故,原本自己對元寶二人十分放心,就帶著螢梨去換了套衣服,見到異象後立刻趕來,沒想到還是晚了。


    “這,這是怎麽迴事?”白袁舟一臉愁苦,沒想道這一次惹到的仇家,竟然這麽厲害。


    林柒打量一下四周,既然不見屍首,猜想兩人自知不敵,已經逃走了,於是安撫一下白袁舟,“兩個人應該沒事,現在找到他們,應該還來得及!”


    “我去把小白找來!”


    白袁舟不知小白是誰,卻見螢梨放開林柒的衣袖,走到一旁,突然仰天一聲尖嘯!白袁舟不明所以,剛要開口詢問,卻聽見天邊傳來一聲鳥鳴,由遠及近,刹那間一道青光,正落在螢梨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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