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仿若一陣疾風,匆匆拂過,殘紅尚未落盡,新綠已悄然蔓延,案牘之上墨漬未幹,而時光已悄然邁過幾重朝暮。


    眨眼,便已是該許祺安再度出發的日子了。


    清晨的薄霧還未完全散去,村子被一層輕紗籠罩著。


    許祺安早早地起了床,默默地收拾著自己簡單的行囊,動作顯得有些遲緩,似是不舍。


    方忌在一旁的窗台上,靜靜地看著他,偶爾撲棱幾下翅膀。


    當許祺安踏出房門,村子裏的人們似乎也感知到了他即將離去。


    孩子們紛紛從家中跑來,圍在他身邊,眼中滿是不舍與眷戀。


    “許先生,您能不能再多留些時日呀?”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拉著他的衣角問道。


    許祺安蹲下身子,輕輕摸了摸小男孩的頭,微笑著卻未言語,隻是那笑容裏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惆悵。


    老先生也緩緩走來,手中拿著一個包裹,說道:“許公子,這幾日辛苦你了。這裏麵有些幹糧和些許盤纏,你帶著路上用。”


    許祺安趕忙推辭:“老伯伯,這可使不得,我已受了村子太多照顧。”


    老先生卻執意要他收下,“公子莫要再推辭,你為村子做了這麽多,這隻是一點心意。”許祺安隻得接過,心中滿是感激與感動。


    他轉身看向那座修繕一新的學堂,陽光灑在牆壁上,折射出溫暖的光暈。


    在這幾日裏,他已與這裏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建立起了深厚的情感紐帶。


    方忌飛到他的肩頭,輕輕蹭了蹭他的臉頰,似在安慰。


    許祺安深吸一口氣,緩緩邁出腳步,向著村外走去。


    村民們站在村口,默默地注視著他遠去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道路的盡頭,被那一片翠綠的田野所吞沒。


    延展出地圖,上麵規劃著,離開村落,再走上幾天便是京都了。


    合上地圖,對於京都,許祺安可是聽聞不少。


    京都,那是天子腳下的繁華盛地,聽聞有宏偉壯麗的宮殿建築群,金頂紅牆在陽光的映照下閃耀著威嚴的光輝,琉璃瓦折射出的光芒能讓人為之目眩。


    街道寬闊且縱橫交錯,青石板路被歲月打磨得光滑,兩旁店鋪林立,綾羅綢緞、奇珍異寶琳琅滿目。


    達官貴人乘坐著裝飾精美的馬車穿梭其中,車轍在石板路上留下一道道印記。


    那裏還有聞名遐邇的學府,眾多飽學之士雲集,吟詩作畫、論經講道之聲不絕於耳。


    每至科舉之時,各地的才子們紛紛趕赴京都,懷揣著對功名利祿的憧憬與抱負,期望能在朝堂之上一展身手,光宗耀祖。


    城中的酒肆茶樓亦是熱鬧非凡,說書人在台上口若懸河地講述著江湖軼事、英雄傳奇,引得台下聽眾如癡如醉,時而拍案叫絕,時而扼腕歎息。


    然,書中隻言片語又怎的能勾勒出京都的模樣,大抵是隻有自己親眼看上一二才明白了。


    許祺安從懷中取出了烙餅,撇了點碎末放在掌中遞給了方忌。


    “不是,你閑著沒事?給我吃這個幹什麽?”方忌瞅著烙餅,開口說著。


    “啊?不吃啊!”許祺安對於方忌的話語說的呆愣了片刻,旋即丟進了自己嘴中,“不吃算了。”


    方忌無奈地抖了抖翅膀,“我是說這烙餅幹巴巴的,我寧願去吃蟲子。”


    許祺安一邊嚼著,一邊含糊不清地迴應:“這一路上可沒那麽多蟲子給你捉,有的吃就不錯啦。”


    兩人繼續前行,道路兩旁的田野逐漸被山林所取代。


    山林中樹木鬱鬱蔥蔥,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下,形成一片片光斑。


    鳥兒在枝頭歡快地歌唱,似乎在為他們送行。


    許祺安不時抬頭觀望四周的景色,心中對未來的旅程充滿了期待與不安。


    行至一處溪邊,許祺安停下腳步,蹲下身子,用手捧起一捧溪水,洗了洗臉,清涼的溪水讓他精神一振。


    方忌則在溪邊的石頭上蹦躂著,用尖嘴啄了啄水麵,濺起一串串晶瑩的水花。


    “這溪水真涼,小鴉,你也來感受感受。”許祺安笑著說道。


    方忌卻鄙夷的瞧了他一眼,似是瞧一個毛頭小子般,“得了吧,都多少歲了,還跟個小屁孩一樣。”


    說著,便整理起了自己的羽毛。


    臨近了京都,驛棧,客棧便陸陸續續的多了起來。


    五裏一亭、十裏一鋪、三十裏一驛,客棧的話,還要稍微遠些,約莫三四十裏地的模樣。


    對於許祺安來說,騎著馬,一天便也就到了客棧。


    至於說的沒幹糧吃,不過是騙方忌的罷了。


    可惜,方忌並不上當。


    隨著距離京都越來越近,官道上的行人與車馬也漸漸多了起來。


    許祺安勒緊韁繩,放慢速度,以免衝撞了他人。


    方忌在他頭頂盤旋了幾圈後,落在馬背上,不滿地嘟囔著:“這一路人越來越多,吵得我頭疼。”


    許祺安輕輕安撫著它:“再忍耐一下,等進了京都就好了。”


    前方出現了一座規模較大的驛站,朱紅色的大門敞開著,門口站著幾個驛卒,正忙碌地迎送著過往的旅客。


    驛站的院子裏停著不少馬匹,馬夫們在一旁悉心照料著。


    許祺安本想直接略過,繼續趕路,但他的馬似乎有些疲憊,腳步開始變得遲緩。無奈之下,他隻好驅馬進入驛站。


    剛踏入驛站,一股馬料混合著飯菜的氣味撲麵而來。


    驛站的大廳裏坐滿了人,有行色匆匆的商人,有身著官服的小吏,還有一些江湖俠客模樣的人。


    許祺安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方忌則飛到一旁的窗台上。


    一個店小二趕忙跑過來,滿臉堆笑地問道:“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


    許祺安說道:“隻給我的馬喂些草料,我歇會兒就走。”


    店小二應了一聲,轉身去準備草料。


    許祺安坐在那裏,靜靜地聽著周圍人的交談。


    鄰桌的兩個商人在討論著京都的物價,一個說:“這次去京都,聽說絲綢的價格又漲了不少,也不知道咱們帶去的貨物能不能賣個好價錢。”


    另一個則歎氣道:“如今這生意是越來越難做了,賦稅又重,全靠這一趟京都之行賺些錢了。”


    不遠處,幾個官差在低聲議論著朝中的局勢,許祺安隱隱聽到一些關於某位大臣的任免消息,但也不敢過於專注地去聽,生怕惹來麻煩。


    休息片刻後,許祺安重新上路。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遠處的京都城在暮色中若隱若現,高大的城牆如同一頭沉睡的巨獸橫臥在大地上。


    城牆上燈火閃爍,仿佛天上的繁星墜落人間。


    許祺安眺望著,心中估摸著時間,今天想入京怕是難了。


    許祺安在離京都城門不遠處尋了一家偏僻的小客棧,牽著馬走進那略顯破舊的院子。


    客棧的燈籠在微風中輕輕搖晃,昏黃的燈光灑在地上,映出斑駁的光影。


    店小二無精打采地迎上來,接過韁繩,將馬牽到馬廄。


    許祺安與方忌走進房間,屋內陳設簡單,一張木床、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牆壁上掛著一幅褪色的山水畫。


    方忌跳到桌子上,用爪子抓了抓桌麵,“這地方可真簡陋,哪有村子裏自在。”


    許祺安無奈地笑了笑,“將就一晚吧,明日再進城。”


    他推開窗戶,夜晚的涼風吹進來,帶著些許泥土和草木的氣息。


    遠處京都的燈火輝煌依舊,隱隱傳來絲竹之聲和人們的歡聲笑語,仿佛在訴說著那無盡的繁華。


    方忌在一旁梳理著羽毛,突然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我餓了。”


    許祺安白了它一眼,“剛才不吃,現在餓了?都沒了。”


    方忌撲棱著翅膀,語氣肯定“不,有烤雞。”


    許祺安無語幾分:“豬鼻子啊你。”


    許祺安拗不過它,隻好起身,決定出去看看。


    兩人走出客棧,沿著小路前行。


    月光灑在地上,照亮了他們的去路。


    沒走多遠,果然看到一家小酒館還亮著燈,那股烤雞的香味正是從裏麵飄出來的。


    許祺安走進酒館,裏麵隻有寥寥幾個客人。


    他買了一隻烤雞和一些幹糧,便帶著方忌迴到客棧。


    方忌興奮地啄著烤雞,吃得滿嘴油光,“這才是美味,比那幹巴巴的烙餅好多了。”


    許祺安一邊吃著幹糧,一邊看著方忌的饞樣,不禁笑道:“你這小饞鴉,慢點吃,別噎著。”


    吃飽喝足後,許祺安躺在床上,卻久久難以入眠。


    方忌蜷縮在他的枕邊,很快便進入了夢鄉,還時不時發出幾聲輕微的咕咕聲。


    許祺安聽著方忌的聲音,望著窗外的月色,漸漸陷入了沉思,對明日京都之行既充滿期待又懷揣不安,在這半夢半醒之間,度過了這入京前的最後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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