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的時候父親迴來了,一家四口終於在後媽去世後於大年三十在一起吃了吃年夜飯,以前他們都是正月初才迴來。父親本來想帶小剛迴來的,覺得他媽沒了跟著繼父過,怕別人說閑話待他不好,結果人家不領情,也不去未來的老丈人家,就和他小媳婦倆人守在家裏樂得自由自在。


    父親說小剛小媳婦懷孕了,她和她家裏都慌了,原來還要求多少彩禮現在也不說了,隻是催促簡單的辦個酒席把證領了。小剛太年輕了,怕他不成熟心性不定把小媳婦拋棄了。


    “小剛好像還不到年齡吧?”奶奶說,“不是男二十二歲女方二十歲才能領證嗎?”


    “證好領,找點關係就可以了。”父親說。


    誌剛無語極了,父親談的是他養大的繼子的個人問題,哥哥的個人問題呢?感情父親覺得小剛是他從一點點養大的,隻是不是親生的,其他都和親生的沒兩樣,他認為他和小剛是一家人,還是有父子感情的,他以後要靠他養老呢!相比自己的兩個兒子從小都沒在身邊生活,哥哥以前又不聽他的話不肯繼續在煤礦幹,也不願意娶他安排的他同事的女兒,所以他對誌軍很失望。


    誌剛即將要麵臨高考了,吃過飯就又投入了複習中,勤奮的他不肯浪費一點時間。他看到哥哥的犧牲,看到哥哥的付出,看到哥哥的舍棄,看到哥哥的辛苦和努力。。。他心疼哥哥,他理解他。明白自己也是哥哥的負累,可是他不想放棄讀書,他渴望通過努力改變自己的命運和家庭的處境。隻有自己有能力了也才能幫到哥哥。他明白自己也肩負著哥哥的殷殷期望,這成了他拚搏的動力。


    誌剛是這個家庭裏最幸運的孩子,媽媽生他的時候精神正常,上麵有哥哥承受著一切苦難,他躲在奶奶的羽翼下平平安安的成長。沒有經受過哥哥離家的坎坷,沒有在異鄉寄人籬下的曲折艱難,沒有看人臉色的敏感。奶奶和哥哥把他照顧嗬護得很好,他隻需要勤奮讀書就好!


    九十年代中期過年非常熱鬧,大年三十開始鞭炮一直要響到初一淩晨。鞭炮最熱烈的當然是村外的那座小廟。通往小廟的各條大路小路的行人絡繹不絕。人們已經約定俗成每年的年三十半夜十二點一過就去廟裏放鞭炮燒香許願。特別是在外麵打工做生意等等掙到了錢的人們很多開著車來。所以很多人爭“頭香”時第一個放鞭炮。據說在半夜子時一到就跪在菩薩麵前許願非常靈驗。所以每年也都有很多人來還願。


    關於那座小廟菩薩的靈驗當地還流傳著一個據說是真實的故事。那個年代“破四舊”的時候,菩薩石像被人粗暴的扔到了田裏。那陣風刮過後,後來村裏人偷偷的決定找幾個力氣大的人去把石像抬起來請迴廟裏去。抬著行進在路上的時候,一個人感歎,“好沉啊!”話音剛落,他木杠上的繩子突然斷了,差點砸到他的腳。那人臉都嚇白了,大家也傻了眼。這是菩薩生氣了!然後幾個人再不敢亂說話了,非常恭敬虔誠肅穆的把菩薩請迴了廟裏。


    誌軍陪著奶奶“守夜”到半夜十一點,他帶著鞭炮香燭加入到通往小廟的大部隊裏。


    他虔誠的跪在菩薩麵前許願,願子君完全康複,願弟弟金榜題名,願奶奶身體健康,願全家平安順遂。。。


    廟裏廟外燈火通明,鞭炮比賽似的一個比一個響,此起彼伏震耳欲聾。廟門外有片斑竹林,傳說把心上人的名字刻在上麵對方就能心想事成。誌軍打著手電筒在一棵粗壯的竹子上刻下了“子君”兩個字,默默祈禱。子君,你好嗎?


    “翩翩白鶴舞青山,落花秋事莫新翻。


    斑竹刻痕雖猶在,心底一字已黯然。


    迴首笑別昨日事,俯身輕撣足底埃。


    可憐紅塵孤獨客,浮生靜蓮為誰開。”


    春節後,又是一年新的開始,卻依然是昨天的延續。對入了心的人的牽掛不會隨著時間流逝而淡漠,隻會越來越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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