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君的父母哥嫂揚長而去,誌軍平靜的轉身,就像家裏剛剛來的是再平常不過的親戚。


    “哥,他們和你談什麽了?是不是要彩禮?”誌剛不知道子君父母和哥哥的談話,但看哥哥的神態不像很開心的樣子,他隻是忍不住好奇地問了一句,被奶奶一個眼神嚇迴了後麵的話。他小心的偷瞄哥哥,想從哥哥的臉上看出來一點異樣的表情以判斷答案。可是,他失望了。誌軍笑嘻嘻的把奶奶按在凳子上,拉過月季要她正式認親。月季跟媽媽走後一直沒迴來過,媽媽生前也不許月季迴來。


    奶奶慈祥的笑著,看著眼前齊刷刷長大的孫兒和孫女,又止不住用衣袖擦眼睛。月季也是她親手接生的啊!月季撲通跪下給奶奶磕頭,奶奶笑嗬嗬的把她拉起來,又止不住擦眼睛。她做夢都沒想到月季還會迴來認她這個奶奶。嚴格說起來,她可是被父親不承認,隨媽媽一起被攆出去的孩子啊!她沒有怨恨,奶奶也感激張家待她如親生,把她教育得那麽好。


    月季偎在奶奶身邊,感受著久違的溫暖。奶奶的一生經曆了太多太多悲歡離合物是人非,好在孩子們都長大了,奶奶也算熬出頭了。奶奶的眼淚是喜悅的眼淚,不再苦澀,往後餘生都是幸福。


    隻是,誌軍的婚事是奶奶的一樁心病,心疼他受家庭所累,沒讓他好好讀書已經是愧疚。今天子君的父母又找來。看他們的樣子,奶奶已經猜到了,人家看不上這個家。舍不得女兒嫁來這個家裏受苦。奶奶恨自己年老無用,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誌軍強顏歡笑。但是她相信自己的孫兒擊不垮,往後,會遇到慧眼識珠的好姑娘喜歡他的。


    夜已深了,萬籟俱寂,月季和奶奶已進入夢鄉,誌剛也發出輕微的鼾聲。隻有誌軍越睡越清醒。他喜歡夜的寧靜,喜歡在靜夜裏和自己的心對話。就像他喜歡一個人在大清早的茫茫雪地裏踩出第一串腳印一樣。


    這一天,從見到子君的驚喜到子君家人的離去,可算是大起大落,悲喜交集。正是青春年華,哪個男女不渴望愛情。子君是誌軍心中聖潔的白蓮花,他小心的嗬護著不讓她受到一點傷害。包括她的父母親情。如果愛她影響了她的家人親情,那隻有自己放手。子君父母的話仍清晰的迴響在耳畔,盡管他們說得很委婉,但是作為男人的自尊心還是感受到了傷害。從小受到的那些世俗的偏見都是來自尊嚴的踐踏,使誌軍的自尊心尤其敏感。他懂子君父母的言外之意就是嫌棄自己家境貧寒,不願讓子君受苦。他理解,其實一開始就清楚倆人的距離,也清楚世俗中婚姻的那些物質條件,所以他本沒抱太大的期望。


    他從小目睹媽媽對爸爸的期望,所以媽媽才會被一次次擊打得遍體鱗傷。愛情和婚姻本身不會傷害人,父親不愛媽媽也傷害不了她,隻有媽媽期望他愛她,才會被傷害。想明白這個道理,誌軍的心非常的坦然。能得到子君的愛情已經是幸福,別的不去奢求,不去期望,順其自然就好。


    愛不卑微,真正的愛情應該是靈魂的契合,是平等而高尚的,沒有所謂的“門當戶對”那些世俗的條條框框束縛。愛情一旦被打上物質標簽那就不是愛情,隻是一種交易。


    可是,我們每個人的肉身都在紅塵裏打滾,離開物質談精神,卻又有幾人能有此修為?愛與不愛,終是一生都為五鬥米所牽絆束縛和勞累。故錯過了多少真愛多少對的人,將就著不堪的日子苦度人生。隻把那份真摯的感情深埋心底,戴上麵具,應付煙火日子。心裏有份思念,日子亦不那麽難熬。


    你的樣子,是近處的燈火,也是遙遠的星河。


    楊絳先生說:“入了心的人,怎能說忘就忘,動了情的人,怎能說放就放。有些人隻能止於唇齒,掩於歲月;有一種陪伴,不在身邊,卻在心間。即使不見麵,不說話,沒有任何的關係,心裏總有一個位置,安安穩穩放著一個人。見與不見,依然想念。”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棹渡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棹清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棹清歌並收藏棹渡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