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不是兒戲。


    衡量國力,勝在疆域,城池,百姓,人心。


    兵書雲:兵家剛柔,奇正,攻防,彼己,虛實,主客。


    可當大漢天子的王師強橫到一定的地步,董卓恍然發現過往兵書都是風中雲煙,所有的主動權都在天子手中。


    他們不過是秋後待死的螞蚱,苟延殘喘已是天恩浩蕩。


    天子想讓他們活,便可在一隅苟活。


    天子想讓他們死,不臣者便逃不脫,求活而不得,知趣可自戕,不知趣可拚死一戰,沒有其他的選擇。


    這一天,陳留無眠。


    翌日天蒙蒙亮,大軍馳騁出城。


    一路向東,一路向南,驚動城中所有人。


    半日時間,酸棗的華雄聽聞消息,匆忙領軍東進追擊董卓主力。


    臨近日落。


    一座府門之中。


    張邈在侍從的輔佐下披甲。


    橋蕤坐在堂下,神情平淡道:“孟卓,你以為董仲穎能勝嗎?”


    “不能。”


    “但我們都沒得選。”


    張邈收緊扞腰,神情複雜道:“其實某等早與天子交惡,汝南袁氏,四世三公之族,他們為臣已經走到了盡頭,所以想要更進一步!”


    橋蕤抿了口酒水,戲謔道:“奔走之友?”


    “是啊。”


    “不過,友不太準確,應該稱之為盟。”


    張邈愣了愣,自嘲道:“袁隗,袁逢牽頭,救助黨錮之人,某還因此混了一個八廚之名,當年連盧子幹,曹孟德都是其中一員,可他們卻能被天子倚為腹心,可某等卻隻能做一個不臣之人。”


    橋蕤抬眸道:“並非沒得選,是心存僥幸,你們更是懼怕公羊,對嗎?”


    “橋蕤。”


    “你到底想要說什麽?”


    張邈臉色難看,羞怒無比的嗬斥:“有絮叨的時間,還不若去軍營調兵。”


    士族合力與劉宏鬥法。


    有人爭權柄,隻為在新天子治下多一份獲利的倚仗。


    同樣,亦有人如同汝南袁氏一般,奪取爭霸天下的資格。


    可誰都沒想到,新天子劉牧,竟然想要除惡務盡。


    一個以兵事製天下的大漢天子,所有士人明白有多麽可怕。


    上一個還是漢武帝劉徹,朝中士卿想殺便殺,想換便換,公羊學更是大行其道。


    世人常言天子劉牧不信讖緯之學。


    殊不知《公羊》善於讖,《穀梁》善於經。


    漢武帝以公羊大盛,滿朝上下隻有大漢天子一個人的聲音。


    故而,光武帝劉秀中興大漢,複設十四博士,取消《穀梁》,想要興盛公羊,籍此遏止士族。


    可惜,公羊學派被各家圍攻,最終日趨衰微。


    公羊學最後一位大家。


    便是被陳蕃所連累的何休,最後被拜為諫議大夫。


    孝烈帝劉宏,天子劉牧,都是擅持公羊之主,他們或許不相信讖緯之學,但絕對會用讖緯之學統治大漢。


    “孟卓。”


    橋蕤舉起酒爵,說道:“你說得對,我們都沒得選!”


    “橋蕤?”


    張邈猛的有種不安之感。


    董卓剛走,華雄的萬勝軍便收到消息東進。


    還未等他前往軍營調兵阻擊,便被人阻攔在府中,而這個人還是袁術的心腹。


    此刻絮絮叨叨說了一堆廢話,是想要拖延他調兵阻擊華雄嗎?


    “孟卓。”


    橋蕤按著桌案起身,問道:“某放你去冀州如何?”


    “混賬。”


    張邈含怒大喝道:“大敵當前,你竟然要為袁公路爭轄地,若是董卓被王師圍剿,你守著一座陳留城,又能做什麽?”


    “非也。”


    橋蕤抽出腰間的佩劍,鄭重道:“某隻想阻攔你,別無他意。”


    “你倒戈天子了?”


    張邈瞳孔大震,朝左右打去眼色。


    吭哧聲響徹大堂,明亮的劍光森寒無比。


    “某沒得選。”


    橋蕤抬望張邈身邊之人。


    他不知這些人裏麵有沒有監州尉的人。


    可他寧死在陳留城內,也必須表明自己心向天子,才能將大小喬留下的機會,擴展到睢陽橋氏身上。


    許是有些投機,可他為了家族延續,沒有選擇了!


    “殺了他。”


    張邈含怒下令。


    袁紹都隻是他的奔走之友。


    一個袁術的將領,還敢在他麵前拔劍。


    可惜,令下之後,左右侍從卻無一人赴前殺人。


    “勿動。”


    “張太守,莫要傷了自己。”


    一個門客橫劍於張邈脖頸之上,摘下其兵符丟給橋蕤,淡淡道:“橋將軍,立刻前往軍營點兵,打開城門迎接華雄將軍入城。”


    “好。”


    橋蕤攥著兵符,收劍走出大堂。


    他賭贏了,張邈府中果然有監州尉,而且還是近身。


    由此可見,天子早就預料張邈會反,多年前便安插細作潛伏。


    “李宣。”


    “若非某辟用,你還在潁川耕田為生。”


    張邈通體俱寒道:“你可莫要忘記自己是李瓚之子,袁本初的外親;你祖父李膺多受黨錮,若不是某等奔走,你父親早就死了!”


    “奔走之盟對吧。”


    “祖父以軍功而聞名,第一次黨錮始於桓帝。”


    “第二次黨錮,始於孝烈帝之時的陳蕃竇武兵變。”


    “但,祖父有言,侍奉君主不避災難,有罪不脫逃。”


    “這是祖父的節操,是某潁川李姓的家訓,某更是天子之臣。”


    李宣指揮身邊的侍從為張邈卸甲,神情平淡道:“李門是你們對於潁川李姓的讚譽,國子監祭酒蔡伯喈曾言,陳仲舉強於犯上,李元禮嚴於攝下,犯上難,攝下易,注定祖父與陳蕃並非是一類人。”


    “某不懂。”


    “你究竟為什麽。”


    張邈猙獰道:“天子是你的敵人。”


    “錯了。”


    “天子有恩李姓。”


    李宣持劍壓著張邈坐在大椅上,淡淡道:“李姓傳於道家聖人,就是陛下在苦縣以太牢之祭的那個聖人老子,你可能不知我叔祖是李意,是孝烈帝的太史令,陛下的欽天監正!”


    “李意?”


    張邈錯愕無比道。


    李宣神情平淡道:“建寧二年,祖父受黨錮之禍,前往北寺獄自請罪,潁川李姓被流放邊境,全賴叔祖在南宮為李姓求情,所以才有祖父死,李姓免去流放之罪,而非你們奔走相救。”


    “不。”


    張邈難以置信道:“他不是益州人嗎?”


    “有錯嗎?”


    “一族分脈,並不稀奇。”


    李宣坐在張邈對麵,淡笑道:“忘記說了,某原是公車大誰卒,如今的監陳留令使,從始至終天子都沒有棄用李門之人。”


    “可笑。”


    “怎麽可能。”


    張邈瞳孔渙散,失神呢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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