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宏持政。


    劉牧持軍。


    這一年,荀爽明白了什麽是雙天子持鋒。


    可惜,悔之晚矣,想要再次獲得恩賜,需千百倍之功。


    七月末,劉寵擬陳王詔,賜婚劉牧,遷至苦縣的甄氏四女,盡入王太子府為妾,是恩寵,亦是給予甄氏遷族的迴應。


    從一人為妾,改為四人為妾。


    甄薑,甄脫,甄道,甄榮,四女同一日入府,鶯鶯燕燕好不熱鬧。


    同一天,欽天監勘定七曜日,擬仁政與陳國百姓同賀。


    煌煌七曜,重明交暢。


    劉牧以七日為循,設定休沐之期,刊印乾象曆販於各縣。


    此政,陳國文武都難以置信。


    七天便可休沐兩天,這是疲懶之政嗎?


    五天之後,顧雍忍不住入府諫言。


    “王太子。”


    “七曜日可要重定?”


    顧雍立於堂下,勸諫道:“天下動蕩,社稷倒懸,各州俱起兵事,陳國卻擬七曜日,每月休沐時間過多,臣懇請收迴此政。”


    “元歎。”


    劉牧淡笑道:“大漢有製,五日一休沐,孤讓人勘定七曜日並入乾象曆,擬定五日之後兩天休沐,隻是增加了一天而已!”


    “天不授人壽。”


    “天下動蕩,怎能如此。”


    顧雍耿直道:“王太子這是要休養生息嗎?”


    “不。”


    “孤是定仁政。”


    劉牧抬手指向堂外,鄭重道:“百姓耕田可休,爾等施政可休,你可想過營造司治下的工匠,想過那些日夜操勞的人,他們難道每天都要勞作嗎?”


    “臣。”


    “臣……!”


    顧雍臉色微微一變。


    “大漢不隻有鐵血。”


    “有律法,更有仁政,窮兵黷武不可取。”


    “仲康,傳刑部,吏部,戶部同議,擬設勞工之法。”


    “三十縣勞工之民,如工坊之人,佃戶,各戶仆役,皆要簽定工契,重新核算他們的賦稅,別於農賦之外,另禁止陳國之人買賣大漢百姓。”


    劉牧行至堂下,直麵顧雍,沉聲道:“孤知道你們的想法,新製總有困難之處,或許會走入歧途,孤能聽你們的諫言,但請諸位為百姓想想!”


    “臣明白。”


    顧雍作揖深拜,轉身隨著許褚離開大堂。


    七曜日,是為官吏,為百姓,為所有勞工之人所定仁政,更是更改賦稅的開始。


    他們各部官吏沒有劉牧看的遠,沒有想過工坊遍地之後,耕田者不足,賦稅當如何去收取,所以才會入府諫言。


    許褚代傳勞工之法,新賦稅。


    消息傳出之時,六部俱震,新製終是波及到賦稅之政。


    “荀司丞。”


    “你怎麽看此事?”


    羊衜癱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


    新製之下,陳國賦稅雜亂。


    以前大漢對百姓以‘算賦,口賦,田租,戶賦,更賦,徭役’為主;對商賈以‘算緡錢,占租,算訾,市租,關律稅,六畜稅,酒稅’為主。


    如今陳國大力推行工坊,商業。


    耕田農事縮減是必然,故此荀彧才會在之前推行改稅之政。


    沒想到,公文遞上去沒多久,便來了七曜日休沐,以及勞工律,工契之政。


    “稅改是必然。”


    “從工部便可以看出端倪。”


    荀彧思忖道:“恐怕,不止是稅改,還有耕田製度之改,新的製度誕生,必須要以仁政衝擊舊製,不然天下百姓難安,王太子胸有丘壑,先整飭軍製,便是擔心內亂,以便於強推新製新政。”


    “某不如你。”


    羊衜行至堂下作揖,歎道:“你代某去參與三部議事。”


    “嗯?”


    荀彧微微一愣。


    羊衜決然道:“改製變法,必須有卓越的眼見,某的才能不足會影響大事,待此事完成之後,便是你的功績!”


    “不妥。”


    荀彧搖頭婉拒道。


    他是戶籍司丞,不是戶部主官,參與三部議事是逾製。


    “不必拒絕。”


    “為駕先驅,大漢為重。”


    羊衜垂袖走向府外,才能不足便是不足。


    若是他自恃孤高犯下大錯,令新製推行走入歧途,使得大漢山河動蕩,才是萬死難贖其罪。


    如劉牧所言,軍政之事多磨。


    洛陽的風雲進入尾聲,八校王師檢校在即。


    南宮。


    北閣,玄武闕上。


    劉宏席地而坐,眼前放著一份將領名單。


    “陛下。”


    蹇碩帶著大氅上來,恭敬道:“藥涼了,奴婢去火爐上熱一熱。”


    “不必了。”


    劉宏隨手將毛筆拋下,端起地上冰涼的湯藥一飲而盡,說道:“八校之軍,朕予你上軍校尉!”


    “奴婢惶恐。”


    蹇碩躬身低著頭迴應。


    “各州皆定。”


    “王太子設立北府軍,他備戰了。”


    劉宏披上大氅走下玄武闕,笑道:“你說涼州有護商軍,他為何不定西府軍?”


    “陛下。”


    蹇碩思忖道:“奴婢以為五府之軍並非是常駐邊地,而是布各州郡之中,於王太子而言,三輔亦是西,可舊製未除,不能擅動三輔!”


    “新製,當以新政安。”


    劉宏淡笑道:“恐怕,他已經焦頭爛額了。”


    “一時之難。”


    “王太子,無人可阻。”


    蹇碩提著燈盞,為劉宏照亮前路。


    籠罩在洛陽的黑暗將二人吞沒,隻餘下點點火光,似被新製新政吞沒的腐朽痼疾,漸漸消失不見。


    八月初四,天子詔告天下。


    以八校製王師,三日後檢校大軍。


    漢天子劉宏持軍政為鋒矛,立於大漢之巔,莫有人能及。


    初擬各校,漢天子劉宏執無上將軍為主,王太子劉牧執驃騎將軍為輔,下轄八校尉,守備京畿防衛。


    上軍校尉蹇碩,中軍校尉董卓,下軍校尉宗員。


    典軍校尉周慎,助軍左校尉趙融,助軍右校尉馮芳,左校尉夏牟,右校尉淳於瓊。


    蹇碩為常侍,執公車司馬令,掌大誰卒。


    董卓原為武衛中郎將,坐鎮河東守備營,兼河東太守。


    宗員,周慎不必多言。


    趙融,追隨劉牧參與過蕭關之戰。


    馮芳是已故常侍曹節之婿,為宮中常侍之腹心,常年為董太後奔走,前後任尚書郎,大司農,隸屬皇子協一係的人。


    夏牟原為諫言大夫。


    淳於瓊原袁氏門生,現大將軍府掾屬。


    這份名單披露之時,朝卿為之大驚失色。


    一個閹宦,竟然列於八校之首,淩駕於諸多人之上。


    可怕的是,這些人裏麵有士族之人,有天子的人,更有王太子劉牧的舊部,盡執京畿王師之權。


    兩日後,執金吾袁滂告病還鄉,太仆卿甄舉遷執金吾。


    “為何要走?”


    洛陽城南,袁紹送別袁滂,神情有些崩潰。


    天下袁氏出太康,往上追溯,汝南袁氏隻是陳國袁氏的分支旁脈。


    袁滂,袁渙父子才是主脈,隻不過以前汝南袁氏太過輝煌,掩蓋了主脈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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