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國發兵。


    介士,龍驤朝著並州而行。


    陳縣,城樓之上,劉寵神情陰鷙的可怕。


    “陳王。”


    顧雍鄭重一禮。


    劉寵轉身問道:“你沒有參與軍谘司議事?”


    “未曾。”


    顧雍解釋道:“軍政互不幹涉,所以隻有監州尉參與軍谘司議事,不過據悉是並州情況大異,所以驃騎不得不從陳國調兵,河東,河內的守備營亦是如此。”


    “許褚。”


    “備馬,孤要去洛陽。”


    劉寵五官都為之扭曲,厲聲道:“陳國餘下王卒尉從武庫配給強弩,全部隨孤而行!”


    “諾。”


    許褚應聲走下城樓。


    “陳王。”


    顧雍臉色大變。


    並州戰禍驟起,京畿未必安全。


    況且,這個時候陳王無詔入帝京,可是宗王大忌。


    “顧元歎。”


    “你是裝傻,還是真的不懂!”


    劉寵猛的踏前一步,寒聲道:“這場戰爭不隻是在並州,有人想要讓牧兒死在邊地,他們要絕了陳國的根,撼動大漢宗室,孤的劍能殺人,陳國的軍卒能殺人,可懂?”


    “諾。”


    顧雍退後兩步,神情苦澀的作揖而拜。


    他隻期望洛陽之行一切順利,許褚與王卒尉真的能夠保護劉寵不損分毫,不然整個大漢都要被驃騎血洗。


    並州之變,引動天下風雲。


    陳國,京畿三河,涼州都因此而動。


    六月上旬。


    並州,雁門郡。


    平成關外,聚集的鮮卑超過二十萬眾。


    荀攸再度登上關隘,俯瞰著不見盡頭的帳篷,呢喃道:“還在增加嗎?”


    “公達先生。”


    呂布扶劍佇立一側,淡笑道:“你可知鮮卑族有多少人?”


    “不知。”


    荀攸轉頭蹙眉道。


    鮮卑在漠北,地域極為廣闊,史籍中並未記載過人數。


    呂布目光銳利,漠然道:“三部鮮卑,檀石槐時期常備控弦精銳超過十萬眾,熹平年寇邊三十餘次,從某參軍入伍開始,他們主力六寇並州,四寇幽州,一寇涼州,有人說漢人流亡漠北,成了鮮卑的謀主,不知真假。”


    “將軍以為呢?”


    荀攸轉頭看向關外。


    “是真的。”


    “不知並州之外是什麽盛景。”


    “士族勳貴是夜夜笙歌,還是酒池肉林。”


    “可並州十室九空,從熹平六年之後從未見過王師之旗,甲胄九年未換,某自小在寇掠中長大,戟術,弓馬嫻熟之後參軍入伍,從一小卒成為戍邊軍曲長!”


    “他們稱某有虓虎之勇,可作陷陣之將。”


    呂布轉身靠著城堞,譏嘲道:“先生可知為何鮮卑能迫近平城關?因為邊塞的城防太長,戍邊軍沒有兵源補給,守不住邊塞長城,隻能拒關禦敵。”


    “將軍。”


    “這是在訴苦嗎?”


    荀攸垂袖而立,心中暗歎了口氣。


    戍邊軍之苦,豈是一句兩句能夠說得清。


    “不能嗎?”


    “若王師戍邊,某能死戰不退。”


    “可並州告危,大漢王師在何處,邊軍祿秩在何處。”


    呂布眸子陡然發紅,猶如暴怒的虓虎,肆意散發著兇戾之氣。


    光和元年,烏拉山山岸崩裂,烏桓,鮮卑入侵五原。


    九原縣一夜之間血流成河,無數百姓慘死,親父呂良攜戍邊軍死戰不退,僅身上的箭簇都拔出數斤之重,那時候大漢王師在何處?


    他們守土戍邊是為了大漢,為了身後的並州百姓,可大漢王師在何處?


    戍邊軍有怨,戍邊軍有恨,求大漢王師北上而不得,難道他連訴苦,質問的資格都沒有嗎?


    “可以。”


    “驃騎至,大漢王師來了。”


    荀攸整了整身上的衣袍,踏步朝關下急行。


    “嗯?”


    呂布微微一愣。


    耳畔傳來陣陣鐵蹄聲,猶如山唿海嘯一般。


    驀然迴首,驃騎大纛,王師旌旗,守備營旌旗映入眼簾,揚起的塵土將整個平城關籠罩,好似萬馬齊至一般。


    平城關,如巨嶽橫亙大地。


    各大營壘的戍邊軍聞聲而出,神情各異的看著塵土飛揚之處。


    “驃騎。”


    “見過驃騎將軍。”


    荀攸,刺史張懿第一時間上前。


    “公達。”


    “關外情況如何?”


    劉牧躍下白曦,將手中馬槊丟給典韋,摘下兜鍪朝著關隘上方急行,下令道:“周慎,華雄,閻行,立刻領軍紮營,稍後來帥帳議事。”


    “諾。”


    周慎,華雄,閻行應和。


    荀攸相隨,訴說道:“關外不斷有鮮卑人匯聚,某初至平城關便有十餘萬,如今超過二十萬之多,而且每日還在增加,從未停止過。”


    “啪嗒。”


    劉牧腳步一頓,目光落在氣血如狼煙的呂布身上,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問道:“九原虓虎,呂布,呂奉先?”


    “末將在。”


    呂布瞳孔陡然緊縮。


    這一刻,他仿佛被猛虎盯上一般。


    作為習武之人,氣血感應是微末小術。


    難以相信,一個僅十八歲的少年郎,氣血竟然熾盛到如烘爐的地步,比他還要強出不少,這就是聲名顯赫的大漢驃騎嗎?


    “定業刀何在?”


    劉牧將兜鍪拋給呂布,登上關隘時掃了眼荀攸。


    “嗯??”


    呂布抱著兜鍪一臉茫然。


    “關外止戈。”


    荀攸走在城堞前,伸手遙指道:“奔赴平城關之後,鮮卑代可汗魁頭唿名叩關,某與彥明出關一會鮮卑,魁頭說要等驃騎來了議價互市,所以定業刀留於關外止戈。”


    “尚可。”


    劉牧扶著城堞而望,淡淡道:“典韋,豎大纛於關上,然後把我的定業刀取迴來,各營主將,包括並州戍邊將,全部來帥帳議事。”


    “諾。”


    典韋,張懿,張楊等人應喝道。


    荀攸想了想,肅然道:“某懷疑大漢有人通敵,並設伏並州,想要對驃騎進行絞殺。”


    “有此事。”


    “閻行遇到阻擊了。”


    “並州對外,應當是斷了聯係。”


    劉牧轉身朝城關下走去,既已親至平城關,定業止戈自然不需要存在。


    “果然。”


    荀攸咬牙切齒。


    大漢,真的腐朽到如此地步。


    朝中的士卿,州郡的豪族,竟然想要驃騎死在此地。


    這些人罄竹難書,當殺,當夷族而亡……


    小片刻時間。


    平城關頭,代表劉牧的大纛悍然豎起。


    煌煌城關,獵獵大纛,對關外昭示大漢驃騎已至的信號。


    似乎,隨著大纛飛揚,壓下了關外嘈雜的鮮卑語,令魁頭,扶羅韓,步度根等人急忙縱馬出營,行至定業刀前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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