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從茶樓離去,從絲於人群中穿梭至一小巷深處,此時四下無人,她腳下輕輕一點,便快速飛過了眼前的高牆。


    牆後再隔兩條街道,便是煙花巷柳之地。


    尋歡樓,整個卞山城最大的青樓,日夜來往的嫖客無數,皆是尋歡作樂之人。


    從絲動用輕功飛躍至樓後第三層,悄聲打開窗子,翻身入內。


    房間裏,粉紗湘簾,一室幽靜,綺窗錦幕,不染纖埃。從絲撩開彩色珠簾,隻見一白色羅衣女子正對著桌上一個牌位點火焚香。


    聽到動靜,嬿秋驀然轉身,看著帶著黑色飛鷹麵具的從絲驚喜道:“淨瀟大人,您來啦!”


    “嗯。”從絲應聲,淨瀟是她的代號,後來江湖人添油加醋,皆稱之為“絕女淨瀟”。


    從絲揮手扔出一個黑色瓷瓶,隻聽見“啪”一聲,瓶子穩穩當當落在嬿秋身邊的桌子上。


    “東西都在這兒了,你驗驗貨吧。”從絲來時換了個聲音,頗為中性。


    聞言,青樓女子嬿秋顫顫巍巍打開瓶子,一看,果然是……


    良久,她行禮道謝:“奴家在此謝過淨瀟大人!”


    話音剛落,嬿秋雙眼紅腫,兩行清淚流下,但嘴角卻因興奮而忍不住上揚。


    那個負心漢,終是死了……


    不管麵前的柔媚女子如何讓人心憐,從絲隻是習慣性伸出手:“錢。”


    嬿秋一愣,緩過神來,急忙從妝奩中拿出一張銀票恭敬遞了過去:“這是尾金,攏共三百兩白銀,還請大人收下!”


    從絲利落接過銀票,便將其塞入懷中,轉身便翻窗離開,隻留下一句話:“日後好好過日子。”


    身後,嬿秋聞言,又是清淚急流。


    她本是尋歡樓的頭牌花魁,生來嫵媚動人,一身好身姿,撫琴弄舞,詩書禮儀,樣樣不在話下,自接客以來,所遇之人,卻都是好色之徒。


    好不容易等來一個儀表堂堂、氣質儒雅的男子,對她百依百順,溫柔體貼。一時間,竟俘獲她的一腔真心愛意。


    但相熟之後,他卻暴露了本性。不僅沒贖自己出青樓,棄她如破履,還親自灌了她一碗藏紅花,以至腹中三月有餘的胎兒……


    所以她恨那個男人,做夢都想將其剜心剖腹!


    哼,如今她的怨念成真,那個男人的心肝,正化成灰裝在這小小的瓷瓶中!


    一想到他對自己的種種罪惡行徑,嬿秋豁然起身,將黑色瓶子用力砸碎,兩隻金蓮秀足用力踩踏地上的灰塵。


    ……


    尋歡樓內事情一時不題,此時從絲已經迴到大茗樓,一進門,櫃台的小二便恭敬迎了上來:“淨瀟總主,掌櫃的請您迴來之後到後院商議要事。”


    “嗯,知道了”,從絲將手中的一壺酒遞給小二,繼續說道:“醉月居的好酒,賞你了。”


    那小二歡喜接過,連忙道謝:“謝謝主兒!”


    悠閑信步踏入後院小屋,屋內掌櫃李賢一見到從絲,便趕緊迎接:“主兒,您迴來啦!”


    “嗯,有什麽要事?”從絲直奔主題。


    李賢答道:“那幽林燕子剛剛找上門來,說有樁‘買賣成快’想和您談談。小人看他帶來那人勢頭不小,便沒多問,隻是讓他和來人在樓上雅間待著,等您迴來了才好商議。”


    “哦?幽林燕子?怎的這上手把子的飛賊也來找人合作了?”從絲挑眉。


    掌櫃李賢抹汗:“小的原想也是這般,他們這些飛賊一向喜好獨食,今日上門前來尋求合作,怕是有天大的機緣等著要做……”


    從絲扒拉幾下手指頭:“這個我自然知道,隻是其中若有什麽陰謀,恐怕就得防備著些,畢竟他這幽林燕子可不是什麽做買賣的好人。”


    話音一落,從絲站起身來:“走吧,就來會會這‘天大的機緣’。”


    “是,主兒!”李賢躬身,連忙上前帶路。


    三樓雅間。


    從絲進門,便看到麵相賊眉鼠眼的幽林燕子笑眼兮兮盼著門口處,旁邊還坐著一名黑衣男子,身材魁梧,臉上卻長著兩道刀疤。


    幽林燕子笑得諂媚:“淨瀟總主,可算等到您了!可讓我們好等!”


    從絲麵無表情:“許久不見,怎麽還愛這般笑?”


    聞言,幽林燕子笑得更歡了:“確是許久不見,所以才愛這般笑著麵對總主啊!自從前兩年大劉府一別,我可是日日想著總主您的救命恩情。”


    “舉手之勞罷了。”從絲側首坐下。


    “哎,休這般說,我幽林燕子向來是有仇報仇,有恩報恩,如今有了天大買賣,自然第一時間就想到了總主您,以報您的恩情呐!。”幽林燕子仰頭悶下一口酒。


    “說得好像真的一樣,你無非是遇見了無法獨自辦好的事情,來找我助一份力罷了。這位是誰,介紹介紹吧。”從絲把玩著手中的酒杯,看似不經意地觀察那黑衣男子。


    “嗐,瞧我這笨的!給總主您介紹一下,此人乃是江湖人稱的‘陰司鬼判’,練得一身好功夫,尤其是自創暗器用法,出神入化,巧奪人命。”


    那刀疤臉男子向從絲稍微點點頭,以示敬意,見狀,從絲亦是微微向其點頭。


    “原來是陰司鬼判,久仰!”


    “不敢當,比起淨瀟總主,我們就是小嘍囉,不值得一提。”


    麵對對方的馬屁,從絲也沒在意,隻是直接開口:“你們是有何等大買賣,才會找上我?”


    聞言,幽林燕子和陰司鬼判麵色交流一番。


    “確實是個大買賣,但就是難做了點。”


    “總主您可聽說過天寧寶藏?”


    從絲聽此,來了點興趣:“哦?聽是聽過,但不是說天寧寶藏是假的嗎?”


    那幽林燕子得意道:“無風不起浪,既然有流言,便脫不了幹係。更何況此次我們前來就是帶了關於寶藏的線索。”


    傳聞天寧寶藏是前朝開國皇帝肖蒲隆死前埋葬起來聚寶之地,為的就是怕子孫後代揮霍過度,以致國庫空虛,將來若是與敵開戰,糧草兵馬不足,還可以拿寶藏來變賣換取軍糧武器。


    從絲假裝搖頭道:“此乃假事,當不得真!”


    那陰司鬼判急忙迴應:“實乃真事!還請淨瀟總主相信我二人一迴。隻不過想要取得寶藏,需得去趟危險的地方,拿到地圖和鑰匙。”


    “哦?地圖和鑰匙?”從絲抓住重點。


    幽林燕子嘿嘿一笑:“上月我和鬼判在冀北一酒樓飲酒,隔壁間是個年輕學究,當日他喝醉透露道,他祖上曾是宮廷禁軍領隊,曾暗中為前朝皇帝肖蒲隆埋葬過寶藏。聞言,當日我等便綁了此人逼問其真實,不曾想,卻是真真的!”


    “當日,他說,想要知道天寧寶藏在何處,需得拿到地圖和鑰匙。但此二物皆在皇宮之中,乃是當年大運朝覆滅前朝時偶然間在禦書房所得之物。”


    從絲皺眉道:“你如何知道那學究說的都是真的?”


    聞言,幽林燕子急忙從懷中掏出一物,從絲覷眼一看,正是前朝禦林軍所屬令牌。


    “總主,信物在此,更何況那學究我等打聽過了,祖上確實是前朝官將,祖祖輩輩都安守本分,不曾離開過冀北半步,更何談騙人?”


    “而且自從大運朝建立,其曆代皇帝都沒有去開啟過寶藏,說明我們還有機會!”


    “隻要有一絲機會,我幽林燕子可是從不放棄的。”


    從絲看著那塊雕刻銅牌,已有幾百年歲月,是個老物件,值錢,但關於天寧寶藏……


    “哼,即使寶藏是真的,但那地圖和鑰匙卻在皇宮裏收著。偌大的皇宮,要找這兩件東西,豈不是眯眼找螞蟻?”從絲放下手中酒杯。


    “以總主的聰慧和絕頂的輕功,在皇宮之中尋物,不是如囊內探物?”幽林燕子奉承道。


    “是啊是啊!”陰司鬼判隨同應和。


    從絲堅定拒絕:“二位過獎了,皇宮並非我家,輪不到我這種小人物肆意橫行。更何況,即使天寧寶藏是真的,我也不去,我東嚴樓還不缺這點錢。李賢,送客。”


    說完,從絲便徑直開門而出,頭也不迴,留下兩個一直嚐試挽留她的人。


    “是!主兒!”李賢彎腰道。


    從絲書房中,李賢不解問道:“主兒,既然已經知道如此多天寧寶藏的線索,為何不答應他們?”


    從絲不屑道:“天寧寶藏是假的。”


    李賢震驚:“假的!?”


    “嗯。寶藏既然是前朝開國皇帝所留,肯定會傳知後代。當年前朝覆滅之時,也沒見前朝末帝開啟寶藏,最後還留給了大運朝的人?”


    “且就算大運朝得到了地圖和鑰匙,以他們的處事為人,能不第一時間充盈剛建立皇朝的寶庫?還能留到現在?”


    聞言,李賢恍然大悟,急忙向從絲請罪:“是小的愚昧了,還請主兒恕罪!”


    “無礙,下去吧。給我準備一下東西,我要前往皇城月餘,後日出發。”從絲吩咐道。


    “主兒,您不是說……寶藏是假的嗎?為何還要前往皇城?”李賢驚訝。


    “哼,寶藏是假,但幽林燕子等有名的盜賊今日光明正大上門找我,明日、最多三日,各方勢力便會知曉。我沒加入,必然會有其他人加入。想要通過天寧寶藏攪起風波,背後之人想來不簡單。”


    天寧寶藏……不過是個噱頭,前幾年她便和秦月卿從寶藏洞窟中遊玩了一趟出來,裏麵根本是個騙局。


    如今看來,這天下怕是要亂上一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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