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手中帶血的辮子扔掉,肖蘇蘇怒聲道:“陛下,夠了!”


    皇帝也冷靜下來,平靜質問:“難道一個剛剛認識的外人,比為兄在你心中還要重要嗎?”


    說罷,對周圍太監宮女說道:“按理來說刺殺皇帝,本人應該淩遲,可是美人怎能受此刑法呢!”


    “你們說說還有什麽有趣的刑法?”


    此時皇帝雖然沒有發怒,但誰都看得出來陛下已經怒極,人人低頭,無一人說話,大殿內除了皇帝說話,其他人連唿吸聲都小的聽不見。


    皇帝也不在意,自顧自的道:“聽說前朝皇帝喜歡用刺邢,還有對待那些叛國之人所用的船邢,或是鼠邢,竹邢?到底要用哪一個?”


    他歪頭認真思索,似乎是在想什麽數學難題,異常認真專注。


    肖蘇蘇來到大周無聊時喜歡看書,話本看多了總會膩,也會看一些前朝密錄等雜書。


    皇帝說的這幾種刑法就在史冊裏有記載。


    刺邢通常用於背叛國家的罪人,行刑方法是讓犯人坐在尖銳的倒刺上,隨著身體的重量,人會慢慢的被倒刺刺穿身體,這種刑法不會直接要命,但是會讓犯人痛苦很多天才死去。


    而鼠邢,更是將人關在一個極小的籠子裏,同時將無數隻老鼠一同放進去,在籠子地下燃氣火堆,老鼠無處躲避之下會鑽進人的身體裏。


    比起這兩種痛苦很多天才會死去的方法,竹邢用的時間則會最長。


    竹邢則是將人綁在幼小的竹子頂端,隨著竹子日益長大,人的身體會跟著被刺穿。


    “或者船刑,胎刑,怎麽都沒什麽意思!”皇帝喃喃自語。


    忽然靈光一閃:“聽說前朝官員和皇帝們最喜歡的刑法是黃銅公牛!”


    看向肖蘇蘇,皇帝高興道:“皇妹覺得這個刑法如何?”


    肖蘇蘇瞠目結舌,即是對皇帝的殘忍無法用言語形容,更是不知該從何說起。


    身邊禁軍腰間掛著明晃晃的長劍,她隻要將這長劍抽出刺向皇帝,一切就結束了。


    可是她不能,皇帝死後蕭氏皇族的那些族人會為了爭奪這個皇位而打生打死,這樣一來受傷最大的還是百姓。


    隻有平穩的等到薛長寧可以接管這個位置的時候,這皇位才能易主。


    她咬咬牙,還是放棄了這一舉動。


    黃銅公牛這個刑法她沒有聽說過,但知道肯定比起前麵那些刑法來說不遑多讓。


    “看來皇妹也喜歡這個刑法”,皇帝對身後太監吩咐道:“剪去她的舌頭!”


    肖蘇蘇急道:“陛下要做什麽?”


    皇帝一副很是期待的模樣:“我們拔掉她的舌頭,將他管道公牛樣子的刑具裏,在刑具下麵點火。被火烤的人無法言語,隻能拚命拍打刑拘求救,這樣在外看起來就像公牛活了一樣。”


    “皇妹是不是也覺得這個刑法最為合適?”


    肖蘇蘇眸光漸冷,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勸說皇帝是沒有用的。


    彎腰撿起剛剛扔掉的鞭子,牙關緊咬:“我想要為皇兄出氣,打死這個幹刺殺陛下的人!”


    “那也好!”皇帝很是開心。


    肖蘇蘇覺得手裏的鞭子有千斤重。


    身後皇帝的聲音悠悠響起:“我們一母同胞,是這世上最親近的人。我知道皇妹也是如此認為,所以聽從哥哥的話,沒有再去見薛長寧。”


    提起薛長寧,肖蘇蘇後背一僵。


    皇帝此番做法是為了殺雞敬候,目的是為了不讓她和薛長寧有牽扯?


    這是在警告她,若是她再去見薛長寧,就要用剛剛所說的那些刑法對付薛長寧。


    地上渾身是血的煙兒早已喪命。


    肖蘇蘇扔下手中帶血的鞭子,走出宮殿。


    沒有看見身後皇帝幽深寒潭般的眸光,一直盯著她的背影:“在薛長寧和我之間,你會選誰?”


    皇帝喃喃自語,宮人們恨不得自己此時是聾子瞎子。


    “你真的要幫薛長寧嗎?無論如何,我們才是血脈相連的親人。”


    ……


    走出未央宮,肖蘇蘇就吐了。


    她趴在長廊上,不斷幹嘔。不知是因為想到剛剛在殿中血紅一片的場麵,還是因為幹嘔的太用力而眼中血紅一片。


    這是一個怎樣的世界?


    這個世界的規則再次讓肖蘇蘇感到生理上的不適。


    因為那個人是皇帝,就可以為所欲為,隻憑喜好隨意處置別人。


    等迴到永壽宮,天色擦黑。


    夜涼如水,月亮躲在烏雲中。


    宮中到處點著夜燭,映襯的皇宮似乎比白日更加神秘美麗。


    就像一個繁華的深淵,讓人在這裏沉淪,在這裏死去。


    “殿下,發生何事?要不要奴婢去叫太醫?”蘭月見肖蘇蘇麵色煞白,不由著急。


    肖蘇蘇擺擺手:“明日在早朝前叫我起床!”


    一夜無眠。


    ……


    “公子,煙兒姑娘昨夜死在宮中,在未央宮皇帝的寢宮被活活打死!”


    薛府書房內隻點著一支蠟燭,昏暗的燭光下隻有空氣凝滯。


    薛長寧沒有吭聲。


    懷義繼續道:“當時軒熙公主就在未央宮,聽說是她最後將煙兒打死。”


    兩人坐在八仙桌旁,蠟燭的光亮下,桌上兩杯茶水絲絲冒著熱氣。


    看不清薛長寧臉色,懷義又道:“他們兄妹兩個沒有什麽不同,你現在就是被那個公主迷昏了腦袋。”


    “我自有分寸!”薛長寧皺眉。


    要說肖蘇蘇親手打死煙兒,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


    隻是現在他不能解釋,也沒必須要解釋。


    眾人對他親近肖蘇蘇已是不滿,如若再替她說話,恐怕會適得其反。


    他轉開話題:“皇帝越是如此,對我們越是有利,不是嗎?現在除了朝中一些官員和勳貴,底下的官員被上麵的人層層欺壓,哪個不想翻身?”


    “這話說的也是,現在我們拉攏這些底層官員,將他們慢慢想沒辦法提拔上來鍛煉,到時新朝建立,就立刻有人手可用。”談起正事,懷義沒了剛剛的緊繃,反而放鬆下來。


    薛長寧又提醒道:“話雖如此,但還是要對那些官員的動態時刻關注。”


    煙兒的父親本就是他們拉攏的對象,隻是沒有相到會死在宮中。


    也是因為這件事,有更多有誌的底層官員對朝廷失望,讓他們有更多的機會招攬。


    他們本是可以安排好煙兒,但煙兒卻誓要找皇帝報仇。


    沒有想到在見皇帝的第一麵就香消玉殞。


    “你有沒有想過那個公主為何要將修城牆的事情交給你負責?”懷義突然開口問道。


    在昏暗的光線下,似乎一切都變得平和,但又看不清摸不透。


    “她知道了你的身份,會不會是借此想要讓百姓厭棄你,人人唾罵你?”


    “現在正在鬧蝗災,有的百姓顆粒無收,如果這個時候不囤積糧食,到了冬季將無食可用。讓這些人現在去服勞役,就是在殺人!”


    “百姓可不會知道這其中內情,隻知道是你向陛下提出意見,又是你強行征調百姓,他們恨得隻會是你!”


    懷義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薛長寧臉色。


    可薛長寧麵無表情,垂著眸子不知在想些什麽。


    “這件事我知道如何做,懷義叔不用擔心。”


    ……


    次日一早。


    皇帝一如往常,懶散的靠坐在龍椅上。


    就在太監正要扯著嗓子喊上朝時,肖蘇蘇走進大殿。


    官員齊齊望過去,交頭接耳,大殿一瞬間嗡嗡響。


    肖蘇蘇不理會旁人的目光,她對首位的皇帝行禮道:“陛下,雖說上次趙國對我大周的攻擊被寥將軍打敗,但趙國定然不會善罷甘休,我們應該提早做準備才行!”


    “戶部的劉愛卿,銀子朕已經下旨撥調,不知如何了?”皇帝在人群中掃了一眼。


    戶部尚書連忙出班奏道:“迴陛下,臣已經處理過,隻是因為最近災荒,所以挪動了其中一部分銀子用於賑災!”


    “陛下已經下旨,可兵部和工部還絲毫沒有動靜。”肖蘇蘇說著,看向兵部和工部的尚書。


    兩位尚書沒有相到這件事會殃及自己,連忙出班奏道:“自從陛下下旨,臣已經在準備了,隨時都可以聽從殿下調遣。”


    接下來剩下的事情,肖蘇蘇隻需要時刻注意著就行。


    她欲要退下,薛長寧出班奏道:“陛下,現在百姓困苦,加之最近正值秋收之際遭了蝗災,實在不宜再行征加徭役。”


    朝中所有人的目光齊齊看向薛長寧,不禁心中感歎薛長寧的膽大。


    這可真是壽星老吃毒藥,活的不耐煩了。


    就聽薛長寧繼續道:“臣有一計,可以在顧及百姓的同時,又可以修築邊防。”


    “哦!說來聽聽!”皇帝懶洋洋道。


    肖蘇蘇也一直緊盯著他,想要看看他能說出什麽花樣。


    “前些日子,廖將軍抓了趙國俘虜,我們可以讓這些俘虜來修建城牆,並且承諾,等到修完長城,可以放他們迴去!”


    薛長寧剛剛說完,就有人耐不住反駁。


    兵部尚書出班道:“趙國的這些俘虜絕對不要放迴去,這豈不是放虎歸山?”


    “尚書大人,這些俘虜不但不是虎,還是不定時炸藥。趙國對這些在戰場上拚命的士卒不聞不問,這些人相必已經對趙國不滿,甚至心懷怨恨。”


    “我們再讓他們修築城牆,虐待毆打他們,他們隻會恨趙國。因為我大周和趙國是敵人,如此對待他們是理所當然的。而他們是因為要為趙國效力才到達戰場,卻也是趙國拋棄了他們,他們迴去後究竟會如何做?”


    薛長寧的一番話,可謂是殺人誅心。


    皇帝第一個拍手:“薛愛卿此法甚好,看來這件事交與你再合適不過。”


    肖蘇蘇此時隻覺得天旋地轉,揉揉頭痛的眉心。


    薛長寧這人是不是有什麽大病?


    她為他提供機會,他倒好,拆她的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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