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宮中戒備森嚴。


    蘭月在床邊不斷低聲叫著:“殿下,公主殿下,您醒醒,怎麽了?”


    肖蘇蘇緊閉眼眸,眉頭深深蹙起,額頭上掛著細汗,顯然是一副做噩夢的模樣。


    再次唿喚幾聲,依舊不見肖蘇蘇清醒,反而是哭的越發傷心。


    夢裏。


    “你知不知道,朕被你逼迫不得不虛以委蛇的時候,有多惡心?”


    “既然公主殿下這麽喜歡男人,不知道軍營裏這些上萬的大好男兒能不能滿足公主呢!”


    薛長寧如高高在上的天神,俯視著趴在地上衣衫襤褸的她。


    肖蘇蘇的耳中都是周圍男人的淫笑,比十八層地獄裏惡鬼的嘶叫讓人更加膽寒。


    “不要!!”


    “不要過來,薛長寧救救我!”


    肖蘇蘇不知是被周圍的誰踢中腰部,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傳來。


    可她卻是沒有絲毫的力氣躲避,隻能向一臉冷笑的薛長寧求助。


    她從來沒有見過薛長寧露出這麽可怕的表情,雖然隻是淡淡看著她,可眼中的寒冰似乎可以將整個天地凍僵。


    如淬了毒的鋼針,在她心間密密麻麻刺來,讓她痛不欲生。


    “公主!”


    蘭月的聲音讓肖蘇蘇睜開眼睛,看著床上帷幔依舊心有餘悸。


    她隻覺心髒撲通撲通的跳,快要跳出嗓子。身上的疼痛比夢裏也沒有減少半分。


    “公主,您睡覺亂動,把腰上的傷口掙開了!”蘭月的聲音將她徹底拉迴現實。


    肖蘇蘇覺得有些口渴,或許是在夢裏喊得太累了:“倒杯水過來!”


    “打開窗戶透透氣!”


    等到一陣涼風襲來,肖蘇蘇亂跳的心這才平靜下來。


    “公主,您在夢中一直嘟嘟囔囔不知說些什麽,還一直哭,奴婢不如現在就去太醫院……”


    搖搖頭,肖蘇蘇有氣無力道:“不了,隻是做了噩夢而已,這個時候就不要打擾大夫了,傷明天再看也不遲。”


    話音落下。宮中一陣擊鼓聲響起,跟隨著的有一聲高過一聲的辱罵。


    “怎麽迴事?”


    宮中晚上,巡邏宮禁的侍衛將腳步放的都很輕,更何況是幾個侍衛的大唿小叫。


    正在惑間,就聽自己的宮門被人砰砰拍響。


    “你去開門!”既然敢半夜敲永壽宮的門,肖蘇蘇下意識覺得這件事和她有關。


    等到禁軍進來,手裏提著一個人,此人一身夜行衣。


    被扔在地上,肖蘇蘇這才看清楚此人樣貌,正是給自己製作炭筆的小和子。


    “這是……”這小太監不是皇帝的人嗎?禁軍怎敢如此對待。


    禁軍其中一個隊長站出來,抱拳迴道:“迴公主的話,此人深夜翻宮牆被捉住,聽聞是在公主宮中當差,所以這才打擾公主,還望殿下見諒!”


    宮中規矩森嚴,一但發生此等事情,一律杖斃。


    肖蘇蘇知道,這是因為小和子是自己宮裏的人,禁軍才會特地過來。


    “你等巡邏也是辛苦!”


    說罷,吩咐蘭月:“給些茶水錢,幾位夜裏巡邏著實辛苦!”


    蘭月會意,立刻取出碎銀子塞給幾位禁軍。


    推辭一番還是收下了銀子。


    領頭禁軍抱拳道:“這人既是公主宮中,我等就不插手了!”


    打發了幾個禁軍,肖蘇蘇看向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小和子。


    “把他拉出去,明天再說!”


    扶著剛在噩夢中撕裂的傷口,肖蘇蘇思及夢中場景,心中一片冰涼。


    外麵夜風吹進來,身上也跟著透心涼。


    肖蘇蘇這才發現自己衣服濕漉漉的。


    再次躺在床上,發現已經毫無睡意。


    同一時間,大牢內。


    同樣一夜無眠的尉遲燕坐在牢房的草席上,耳中香甜的鼾聲讓他心中越發擔憂。


    太子現在不得皇帝看重,朝中之人紛紛倒向二皇子,尉遲家不知現在處境如何?


    忽然,一道若有若無的腳步聲靠近,尉遲燕耳朵動了動,直覺有人靠近。


    他閉上眼睛開始假寐。


    “小將軍!”


    聽到門口一道陌生的女聲,他睜開眼睛。


    就見外麵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女子左顧右望,看著他道:“小將軍,太子聯係了莫叔,要救你出去!”


    太子和莫叔這兩個字,讓尉遲燕的神經一緊。


    他曾經在太子口中聽說過莫叔這個稱唿,似乎其人和太子在暗中有些來往。


    起身,走進牢門方便兩人小聲說話:“你是何人?”


    尉遲燕猛然伸出手,掐住莫新月的脖子。


    “小將軍隻需要知道我是來救你的人就好!咳咳!這個東西……你應該認識!”莫新月被緊緊抓住脖子,絲毫不懼的從懷中掏出一枚玉佩。


    這個玉佩是用暖玉製成,尉遲燕認識,正是自己祖母在太子小時候過生辰的時候,送給太子的。


    “這下,小將軍該相信了吧!”


    尉遲燕這才鬆開手指:“太子讓你來救我?”


    莫新月壓抑著聲音咳嗽幾聲,臉頰泛紅,目露威脅:“正是,不過我有一個計劃,需要你配合!否則……”


    “嗬!何時一個女子也能威脅我,要是不想救我,你現在就可以走了!”毫不猶豫,尉遲燕轉身離開。


    可當他的腳步沒有邁出,就聽身後的女子道:“這個計劃,對你我都有利,還有可能挽迴太子和你們尉遲家在趙國的處境,難道小將軍就沒有興趣聽聽?”


    莫新月說的慢條斯理,似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停下腳步,他重新迴頭,就見這陌生女子一臉得意的笑著。


    “什麽辦法?”尉遲燕問道。


    麵前遞來一顆黑乎乎的藥丸,莫新月道:“吃下它,你就會進入假死狀態,至於具體計劃,出去後詳談!”


    尉遲燕沒有動。


    “你沒有選擇的餘地,與其在這裏坐以待斃,還不如搏一搏!”莫新月再次開口。


    拿起近在眼前的假死藥,他問道:“給趙國寫信,讓戰俘家人自己用銀子贖迴俘虜的計劃,是誰提出的?”


    “是軒熙公主,如果你對她不滿,相信出宮後有的是機會對付她!”莫新月道。


    將手中藥丸放入口中,尉遲燕道:“我答應你!”


    次日一早。


    肖蘇蘇頂著一雙熊貓眼,發現自己之前有炭筆隨意畫的幾張畫竟然丟了。


    她在床上窩了大半個月,終於吹到殿外的風。


    貴妃榻上,肖蘇蘇扶著受傷的藥,依舊是半躺著。


    “殿下饒命,家裏托人傳來話,說是奴才家中老母親生病,實在沒有銀子醫治,就要死了。”小和子聲淚俱下:“實在沒有辦法,奴才這才生起要偷殿下畫的主意,想著可以偷偷賣了為母親治病。”


    肖蘇蘇問道:“你夜裏出去,就是賣畫?賣給誰了?”


    小和子道:“殿下饒命!奴才知錯了!”帶著哭腔,將頭一下又一下的磕在地上。


    地板上已經血跡斑斑,肖蘇蘇覺得再這樣下去,不用自己懲罰,這小和子已經撞地自盡了。


    答非所問,她們兩個一直都在答非所問。


    她問買家是誰?小和子求饒。


    問他家住哪裏,小和子為家中父母求饒。


    這還要她如何問,無論她問什麽,小和子都在求饒,讓她有種欺壓良善的錯覺。


    “外麵風大,聽說你昨個傷口裂開了?”薛長寧從門外走來。


    最近他來永壽宮越發頻繁,宮院的人也越發不將他當成外人。


    昨夜夢中的場景在目,薛長寧現在是不是也討厭她,而不得不和她虛以委蛇?


    肖蘇蘇沒有迴話。


    薛長寧轉而看向蘭月。


    若是從前,蘭月是絕對不敢和薛長寧對話,可現在公主越發和煦,讓人幾乎忘了之前的公主。


    她開口解釋道:“昨晚這個小和子竟然偷偷翻宮牆,被禁軍抓住送到公主這裏來,今天公主發現丟失了畫,他也承認是自己偷的。”


    “按照宮中規矩,就應該將他仗斃。公主這是……?”薛長寧看向小太監的神色毫無溫度。


    一瞬間,和夢中那個自稱朕的薛長寧重疊。


    肖蘇蘇覺得這涼風吹到心裏,透心涼。


    “我想要問畫的去向,薛公子今日過來,是有何事?”心中對薛長寧起了戒備之心,麵上不自覺的比往常冷淡許多。


    聰明如薛長寧,自然看出這一點,但他隻以為公主是為了丟畫而不開心。


    目光觸及肖蘇蘇,一瞬間春暖花開,眼含笑意著走來:“給你帶了核桃餅,總吃桂花糕會吃膩的!”


    冰冷與柔和隻在一瞬間,眼中神色轉換之快,讓肖蘇蘇往後靠了靠。


    【你知不知道朕被你逼迫,不得不虛以委蛇的時候,有多惡心?】


    薛長寧現在是不是也是在和自己虛以委蛇?


    眼前這一切,不過就是他的偽裝?


    薛長寧在她旁邊坐下,打開食盒取出裏麵核桃酥。


    一雙白皙好看的手,將盤子裏的核桃酥遞在她眼前:“嚐嚐這個!”


    這雙好看的手,也曾在夢裏將她推進無盡深淵。


    雖然隻是夢境,但也是以後會發生的事實。


    “我有些困了,你先迴去吧!”肖蘇蘇冷淡到極致。


    薛長寧的手僵了僵,還是將盤子收迴來放在桌上:“丟了畫很生氣嗎?”


    他手指微蜷,眼角看向一旁跪著的小太監。


    是因為公主對他喜歡信任有加,知道他偷東西後,這才會如此生氣?


    這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嗎?


    眼中暗光微閃,薛長寧強自露出一抹笑容:“處置了這個小太監,想必殿下就不會如此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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