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十二月的天,大漠落大雪,實在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了。


    一萬三千趙騎身子發冷。


    他們驅趕的牛、馬、羊、人更是瑟瑟發抖,從皮膚表麵一直涼到靈魂深處。


    十萬匈奴騎兵沒有貿然進攻,跟了這一萬三千趙騎近一天。


    他們在偵察敵情,他們在等待時機。


    他們繞大圈,試圖包圍住這些膽肥的軟弱趙狗。


    大漠是你們中原狗能來的地方嗎?


    沒有那層烏龜殼,中原是個鳥啊?


    天色漸晚。


    夜色彌漫。


    黑暗中,匈奴大軍未燃火光,以免暴露自己。


    他們知道他們被趙軍斥候發現了。


    但接觸不到一日,斥候也就能觀察一個大概人數,觀察不出他們作戰意圖。


    夜間沒有火光照亮,他們從黑暗中一擁而上,趙狗定然以為四麵八方都是匈奴勇士,膽子都要嚇破。


    十萬人圍一萬人,匈奴勇士打趙狗。


    放跑一個趙狗,這場仗都不算完美!


    匈奴大軍計劃很好,趙國騎兵卻未按照匈奴大軍計劃走。


    待夜色濃鬱到伸手難見五指時,趙國騎兵在一個瞬間就壓滅所有火光,扔掉所有輜重,放跑所有牛、羊、馬、人。


    很快,雖然難以視物,但匈奴大軍還是感受到了漫山遍野的牲畜、物資、以及人。


    牛“哞”,羊“咩”,馬“噅”,以及匈奴俘虜的喊叫聲從各個方向傳來。


    借著這混亂。


    趙騎南奔,萬馬撒蹄。


    本來就要進攻的匈奴大軍,卻按兵不動了……


    他們沒有急於去收迴被趙軍丟下的人、牛、馬、羊、糧草。


    這次匈奴出動大半能戰之士,足足有十萬!


    十萬人,收一萬人營地的糧草物資不是綽綽有餘?著什麽急?


    再看看,別是中了有所防範的趙狗誘兵之計。


    這一等,就等到天亮。


    晨曦照下,撒在匈奴首領的頭上,照的一臉橫肉的頭曼更顯兇惡。


    頭曼,匈奴第一位單於。


    其將散落的匈奴部落整合為一,讓匈奴成為與林胡、月氏(zhi一聲)、東胡一樣強大的胡人政權。


    在頭曼的命令下,匈奴在馬蹄聲漸小後,先是接收趙軍丟下的糧草輜重與人員牲畜,然後便保持著兩裏距離尾隨趙軍。


    果不出頭曼所料。


    中原馬術就是差!


    中原馬術第一的趙國,馬術還是差!


    匈奴士卒都不需要使出全力,就能遠遠吊在使出全力逃跑的趙軍身後。


    既然突襲失敗了,也確定了這一路上都沒有伏兵,那就讓這群趙狗多消耗一些馬力,多跑上一陣。


    中原兵法怎麽說的來著?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嘛!


    若是從高空俯瞰,就能發現一萬三千趙軍一直在匈奴十萬大軍的包圍圈中跑。


    頭曼不僅知道曹劌論戰,還知道《孫子兵法》的十則圍之。


    趙軍馬速,越來越慢。


    頭曼眼神,越發殘忍。


    這位匈奴第一位單於決定,再跟半個時辰,就宰了這群跑不動的趙狗!


    不到一刻,包圍圈最南的匈奴士兵前來稟報,有諸多農人驅趕著大批牛羊在前放牧。


    頭曼抬頭看看太陽,心中微有異動。


    冬天放牧並不奇怪,養條狗還需要天天溜呢,牛羊這種大型牲畜也需要活動,排便。


    “這麽早?”頭曼自語。


    冬天放牧講究一個晚出早歸,在太陽大的時候出來溜達。


    眼下太陽剛出山。


    “讓一千人去搶。”頭曼下令,被肥肉夾著的眼睛閃著狡詐的光。


    “單於。”報信士兵一臉興奮,雙手連連比劃:“一千人不夠!不夠啊!豬牛羊肯定超過了一萬頭!應該就是李牧這條趙狗養的!”


    李牧在邊境豢養大批牛羊,能每周都給士卒提供肉食。


    “一千。”頭曼重複命令。


    若是放牧農人,一千足矣控製。


    若是有大批趙軍伺機埋伏,他頭曼就下令全軍撤迴大漠深處。


    迴去路上,匈奴勇士會順道多宰點包圍圈裏的趙狗。


    頭曼很清楚匈奴對中原的優勢,就是馬戰。


    若是中了中原埋伏,陷入短兵相接的步戰,匈奴還真不是中原的對手。


    想打就打,想跑就跑。


    這便是胡人一直丟失土地,卻能一直南下劫掠的原因。


    報訊士兵滿臉不情願地應了一聲,策馬去傳令。


    剛剛一統匈奴的頭曼,還沒有建立起足夠維持一個政權的禮儀。


    能夠讓所有匈奴人知道單於是匈奴最高首領,頭曼已經很努力了。


    不到半個時辰,報訊士卒又至,欣喜若狂:


    “單於!多派點人吧!牛羊跑的哪都是,一千人抓不過來啊!再不派人,豬牛羊就跑迴趙狗那邊了!”


    頭曼目視遠方,已經能隱隱約約看到趙國城池了。


    一夜追趕,他們已是來到大漠邊緣,與中原接壤的土地上了。


    一千匈奴勇士,如果就近有趙狗埋伏在畜生群裏。


    趙狗不進攻,也一定會被有一雙堪比鷹隼之眼的匈奴勇士發現端倪。


    “沒有遇到趙狗嗎?”頭曼很是謹慎,多問一嘴。


    “沒有!”士卒迴答痛快,目光炙熱。


    頭曼眯起眼睛,開始一條條下達軍令,指揮各個匈奴部落。


    頭曼雖然一統匈奴,但匈奴還是以部落形式聚集一起。


    頭曼這個單於有點類似周天子,而各部落就是諸侯國。


    一條條命令從頭曼嘴裏蹦出來,一個個匈奴勇士策馬去傳令。


    頭曼要從包圍圈其他方向抽調匈奴勇士支援南向,確保包圍圈不破的情況下去捉豬牛羊。


    頭曼等得及。


    南麵包圍趙軍的匈奴部落等不及。


    以放牧為生的匈奴人,看著漫山遍野的畜生亂跑卻不能抓……


    受不了了!


    抓!


    抓!


    抓!


    頭曼命令未至,南麵大半匈奴人已經去抓畜生了。


    這些被畜生衝昏頭腦的匈奴人還保留著一絲理智,原地留下了三成人。


    他們認為,這足夠對付跑半夜的趙狗們了。


    他們可是來了大半匈奴勇士,足足十萬!分幾千人去抓畜生怎麽啦?那不還剩下九萬多呢嗎?


    南麵匈奴人一動,臨近南麵的匈奴人也動了,也出動人手去抓畜生。


    匈奴人打仗,戰利品自理。


    這些漫山遍野的豬牛羊,哪個部落抓到了就是哪個部落的。


    臨近南麵的匈奴人動,東南、西南的匈奴人也跟著動,很快……一整條包圍圈的匈奴人都跟著動。


    包圍圈還在,隻是不那麽厚。


    頭曼氣火攻心,卻無可奈何。


    一個部落不聽令,他能製裁。


    所有部落都不聽令,他要是敢製裁,就會把自己製裁了。


    錯有錯著,再拖下去就到趙狗城下了,時間也快到頭曼之前預定進攻的時間了。


    匈奴單於下令:一邊抓畜生,一邊殺趙狗!


    包圍圈縮小,喊殺聲四起。


    包圍圈內,李牧聽到喊殺聲,冷靜下令:


    “十營皆有,準備作戰。


    “戰有一刻,擂鼓傳訊。”


    大戰起,最南麵的匈奴騎兵,率先和趙國騎兵硬碰硬撞上了。


    雙方都先來了數輪弓射,馭馬提速。


    距離拉到百步,拋棄弓箭,身子伏低,策馬對衝。


    第一次碰撞沒有勝者,一線趙人、匈奴人幾乎皆死。


    血肉之軀撞血肉之軀,在如此大的衝力下,能活下來的不是幸運兒,就是武力爆表。


    碰撞繼續。


    趙軍衝,匈奴亦衝。


    趙軍繼續衝,匈奴沒人了。


    本以為三成人馬能阻止趙軍奔襲的南麵匈奴部落,被鑿穿。


    空袋破了。


    此時,戰不過一刻。


    交戰的匈奴駭然,在駭然中死去。


    命令麾下全速追趕還追不上的匈奴學單於頭曼駭然。


    這群趙狗怎麽這麽猛?速度這麽快!


    頭曼瞬間意識到。


    過去半夜,匈奴沒有盡全力追,趙狗也沒盡全力逃。


    這一萬多條趙狗,要比頭曼想的要厲害。


    但,頭曼不怕,沒想過逃。


    再厲害,也趕不上匈奴勇士!


    馬戰,中原不行!


    十萬匈奴勇士對一萬多趙狗,怎麽可能輸?


    匈奴大軍加速掩殺。


    東南、西南的匈奴部落自兩側包夾趙軍。


    戰至二刻,匈奴大軍近距離包圍了趙軍,趙軍陷入絕境。


    於此時。


    雄渾鼓聲,震天動地。


    緊隨後。


    密集箭雨,鋪天蓋地。


    一個個趙人就像是從天而降一般,出現在了匈奴大軍四周。


    竟是反包圍了匈奴大軍,張弓搭箭,密集攢射。


    頭曼大驚失色。


    這些趙兵從哪裏來的,他們明明都探查過的啊!


    這位匈奴單於一臉絕望,仰天長問:


    “真乃飛兵邪?”


    漫山遍野抓畜生的匈奴人,在列陣行進的趙軍麵前。


    有反抗之力,但不多。


    趙軍裏應外合,共擊匈奴。


    不到半個時辰,轟隆聲大作。


    被拖入步戰,無法發揮騎兵優勢的匈奴人發現趙狗後撤,本來還在為能喘一口氣而欣喜。


    這口氣還沒喘出來,轟鳴聲就震碎了他們的所有希望。


    戰車來了。


    中原戰車。


    每一輛戰車都配備四馬,站有三人。


    車中間人是馭手,車右側是弓手,車左側是槍兵。


    戰車從中原開到大漠,一頭撞進匈奴人群。


    車兵與騎兵相比,機動性遠遠不如。


    但論撞擊力量,遠勝!


    一千三百輛戰車,撞斷了匈奴人的脊梁。


    戰車撞入後,趙國步兵也沒閑著。


    他們以戰車為依托,跟在戰車附近收割匈奴狗的性命。


    步坦協同作戰!


    喊殺聲震天。


    喊殺聲結束。


    太陽高懸,到了冬日放牧的正時辰。


    漫山遍野的牛羊,舔著人血。


    漫山遍野的豬,吃著匈奴人。


    此戰,李牧出動了一萬三千騎兵,一千三百輛戰車,十萬弓兵,五萬步兵。


    斬殺匈奴近十萬人,還是匈奴最精銳的十萬人。


    豔陽高照,帶來一絲暖意。


    李牧看著北方,看著逃走的匈奴單於頭曼模糊背影,放聲大笑:


    “匈奴狗!誰猛啊!”


    浴血趙軍亦放聲大笑,好些笑出了眼淚。


    他們眼圈紅紅的,跟著他們的將軍大喊:


    “匈奴狗!誰猛啊!”


    五年鬱氣。


    一朝吐盡。


    此戰以“趙破匈奴之戰”為名,載入史冊。


    此戰過後,匈奴十年不敢進犯趙國邊境。


    收拾好戰利品的李牧率軍迴城,打發走懵逼暈頭覺得自己在做夢的顏聚,隨手將王令丟入火焰。


    將在外,王令有所不受。


    趙國邊軍打出了自從趙國建立以來,從來沒有過的大勝,正欣喜之際。


    李牧又帶著他們出征了。


    自趙武靈王胡服騎射,趙國軍隊中不少都是胡人。


    這些胡人不拿自己當胡人,當趙人,“胡狗”這兩個字罵的可熟練了。


    李牧以這些胡人為向導,滅襜(chan一聲)襤n二聲)、破東胡、降林胡。


    在這個冬天,趙騎鐵蹄踏遍趙國邊境周圍所有胡人。


    胡人聞李牧之名喪膽。


    此時,阻擋李牧威震天下的就隻剩下時間了。


    時間,也擋不了太久。


    秦國,鹹陽。


    嬴成蟜和秦王政大吵一架。


    架吵到最後,兩人都已經背離初心,就想著贏。


    其他地方嬴成蟜都能還嘴,唯獨李牧怎麽贏的他還不了嘴。


    秦王政就死抓著這一點窮追猛打。


    你不知道怎麽贏那他就會輸,他會輸趙國就會滅,趙國注定被滅我們就該先出兵。


    氣夠嗆的少年跑出王宮就來到了白起府邸。


    他跟白起學了許久兵法。


    他對兵法不了解,白起了解啊!


    一道難題做出來費勁,知道答案倒推還不簡單?


    少年斬釘截鐵地告訴人屠大人,李牧必勝,必勝!


    然後,人屠大人就叫來了孫女白無瑕:


    “這小子腦袋不好,你打他一頓讓他清醒清醒。”


    憋了一股火氣的少年和活力少女赤手空拳大戰二十迴合,火氣頓消。


    少年被活力少女按在地上爆錘。


    “蓋聶就教你這些下三濫的招數嗎?啊!”少女一邊錘一邊怒斥,嬌美臉蛋紅紅燙燙。


    “那對你也不管用啊!你怎麽不躲啊你!”少年蜷成一團,奮力大喊。


    剛才,自知劍術不敵師者的少年提出赤手空拳。


    少年在打鬥中采用了抓取高山,觸摸芳草,舔舐俏臉等招數。


    凡是白無瑕判斷不能造成太大傷害的招,白無瑕就硬吃。


    致使少女現在臉上還有著少年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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