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次子當麵頂撞,秦子楚麵色極其難看。


    但經過“王後、太子、犬不得入內”的事,他深知次子吃軟不吃硬,不能硬來。


    遂調整心態,強壓怒火,嚴父無縫銜接轉慈父。


    “成蟜,為父對你很失望。”


    他邊說邊彎腰,瘦削身體緩緩下壓。直到雙手拄著膝蓋,腦袋距離次子昂起的小腦袋不過半尺。


    “為了送你,為父每日要起的比你還早。你累,為父就不累乎?”


    不是主要承受者的公子政抿著嘴。


    想著每日都來接他們上觀政勤學殿的父親,再想到昨日的放縱,心中很是愧疚。


    主要被教訓人員嬴成蟜,見父親沒像以前一樣以勢壓人,而是動之以理,火氣降三分。


    瞪著眼睛,抱著手臂,冷冷地道:


    “阿父來接我們兄弟,是我們兄弟要求的嗎?”


    “不是。”


    “既然不是我們要求的,那你起早就不關我們的事,我們可以自行去觀政勤學殿。”


    秦子楚大惱,覺得次子有些不知道感恩,依舊和過去一樣不知禮。


    遂提高聲調,將自己為次子做的事一件一件列舉。


    “如何不關你的事?我是因為你們才起的如此早!


    “我為你們尋找名師,你們學一類換一個師者,師者皆是一類巨擘,可知我調動幾多人,說幾多好話?


    “我小的時候想找名師而找不得,你們現在能夠一類一名師,就該多學習,把我小時候想學而學不得的知識補迴來。


    “是你們來找我說要學習,我為你們提供最優越的學習條件,這些跟你們無關嗎?


    “可你們在做什麽?


    “打麻將!玩物喪誌!


    “你們對得起我嗎?”


    公子政走上前,低下頭。


    “是我們的錯,請父親息怒。”


    嬴成蟜猛的去拉兄長手臂,沒拉動,噔噔兩步跑到兄長麵前,對兄長說道:


    “錯個甚啊!


    轉身與父親對峙,毫不示弱。


    “你起得早,是你自己想起來,與我們無關,我們沒讓你起。若是你非要認為早起算在我們頭上,那我學習也是為了你,我這五日受的苦都是因為你。”


    秦子楚手指著自己鼻子,大聲道:


    “為了我?你學習是為你自己學!你學習自己成長,我能得到甚好處?”


    嬴成蟜本想對父親說的話一一辯駁迴去,但剛說一句話就被父親打斷,更是生氣。


    “阿父方才說話的時候,我沒有打斷阿父,阿父就該聽我把話說完。


    “阿父不聽我言,這是知禮的表現嗎?”


    秦子楚站直身子。


    說剛才那番話的時候,他越說越覺得自己位二子做的足夠多,越說越有底氣。


    次子沒有大吵大嚷,讓他更堅定了自己想法,失去了耐心。


    他身軀擋在次子麵前,陰影完全遮蓋次子,義正辭嚴地道:


    “沒時間聽你詭辯。我生了你,你就該聽我的,現在穿衣,去吃飯,上課。”


    “阿父不想講道理了是嗎?”嬴成蟜一臉認真地問。


    “道理。”秦子楚看著因為熬夜而滿麵油光,雙眼通紅的次子,氣不打一處來,硬聲道:“我就是道理!”


    “彩。”嬴成蟜點點頭後,大聲喊道:“來人!”


    王翦領著兩個郎官進入,微微俯身,等候命令。


    “豎子!”太子驚怒。


    抖指著次子,正要繼續向下說。


    “我沒時間聽阿父詭辯!”嬴成蟜搶話,指著太子對王翦道:“趕出去!”


    下一刻,道理化身的太子來不及發一言,就被趕到了宮外。


    “豎子!你等著!我看你這成蟜宮有幾多人!”


    又一次被趕出宮的秦子楚厲聲威脅,登上車廂內部極其精簡的駟馬高車,出了成蟜宮。


    一聲令下,自中宮除了成蟜宮以外的宮群抽調郎官。


    內常侍嬴白提醒道:


    “太子,王上那邊……”


    秦子楚冷著臉迴應,道:


    “我已叫人去請,免得這豎子總以為背後有靠!”


    嬴白:“……”


    秦子楚擎劍掛腰,冷哼一聲。


    “這豎子就是仗著父王寵愛,今日我就要斷了他這個念想!他以為父王在這件事上也會向著他嗎?”


    一伍一什的郎官集結迅速,麵貌精神都極佳。


    自高空俯瞰,中央王宮內部人流如蟻,秩序井然。


    從不同的地方,向著一個方向一個地點集結。


    一個時辰後。


    章台宮、甘泉宮、興樂宮等宮群除必備的留守郎官以外,全部聽太子號令集合在外。


    最後立在成蟜宮外的,共三千。


    剛升起的太陽低頭一看,被甲胄上的亮光晃暈頭。


    列陣整齊,殺氣四溢,這三千郎官就像是真要攻城一般!


    秦子楚不乘馬車,騎戰馬,行在最前的先鋒位置。


    他心中和眼睛裏都燃燒著怒火。


    [今日必要給這豎子一個教訓!]


    仰頭看向宮牆之上,舉起馬鞭,指著成蟜宮宮牆上的戍守郎官。


    “我以太子之身,令爾等開門!”


    一個小身影出現在城牆上,也不懼怕強風。


    “我以公子成蟜之身,告訴你不開!”


    秦子楚看著次子站在城牆上,無遮無擋,好像一陣大風吹過就會掉下來,又驚又怒。


    [他怎敢爬這麽高!]


    拿著馬鞭猛的向下一甩,“劈啪”聲炸響。


    “逆子!還不滾下來!”


    “逆父!你有能耐滾上來!”


    “逆子!逆子!你等著!破城之後!我非把你屁股揍開花!”


    “吹甚牛呢?師者講過,鹹陽五宮都沒有攻城器械,你打上來我看看?”


    “師者未跟你說鹹陽弓弩齊全乎?”


    “說了啊,所以我站在這裏,我看誰敢射箭。”


    “好好好!”秦子楚氣笑了。


    [這他母學了五天玩意,都用在我身上了?]


    戰馬前後踢踏走了兩步,恰如秦子楚搖擺不定的心,他竟然會被七歲兒子逼得騎虎難下。


    他本想擺出陣勢,要成蟜宮城牆郎官知道輕重,逼迫開門。


    次子親臨現場指揮,打亂了他的計劃。


    強攻?


    正如次子所說,沒有攻城器械。


    別說三千,就一萬也打不進去。


    既然不能打,那三千銳士就是站外麵發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對他威信的打擊。


    連自己的七歲孩子都管不了,如何服眾?


    秦子楚正彷徨躊躇之時,五馬王車正加速駛來,已到了三千大軍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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