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小太監離開後,皇後又是一陣癲笑,笑著笑著淚水就毫無征兆的落了下來。


    她腳步淩亂的進到內殿,打開牆壁上的暗格,露出裏麵的牌位,看著牌位上的一個個名字,一雙鳳眸仿若泣血一般。


    她多想,此刻就動身前往禦書房,站在蔣雲宸的龍床前質問他,在他對藍家下狠手時可曾想過會有這麽一天!可曾考慮過她這個藍家女的感受!


    但她不能去,她要活著,隻有著看她才能看著她的兒子登基,她才能做她的太後,她還要將她坤寧宮留給藍氏女。


    “哈哈哈……”


    守在坤寧宮外的護衛聽著裏麵傳出的笑聲心中不由騰起一股寒氣,卻也隻能一個個的裝聾作啞。


    皇上突如其來的病重昏迷,讓整個皇宮都籠罩在一股惶恐的氛圍中。


    禦書房


    太醫院院首陸太醫把正在龍床前為蔣雲宸過脈,太後看著漸漸鎖緊的眉頭,便知情況不會太好,但她還是抱著一絲僥幸,待陸太醫收迴手指後,希冀的問道:“陸太醫,皇帝情況如何?”


    陸太醫搖了搖頭,“迴稟太後,皇上心力交瘁下內火攻心,情況大是不好,恐怕……”


    太後腳下一個踉蹌,得虧陳貴妃一直攙扶在側,才穩住了身形。


    剛剛踏入禦書房的蔣淩宏恰好聽到陸太醫的話,整個人呆了一下,一時很難接受前些日子還欲揮師南下嗬斥他的父皇竟然會如此倒下,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最先發現他的還是陸太醫,若沒有意外,這皇位之爭總算是要告一段落,“老臣見過太子殿下。”


    靠著陳貴妃才站穩身子的太後看著他此時失神的模樣,向他招了招手,“宏兒,到皇奶奶這來。”


    蔣淩宏走上前攙扶著太後,看著病床上好似一下蒼老了的蔣雲宸,喉結滾動了幾番。


    太後緊握著他的手,語重心長道:“皇奶奶知道筠兒的事情對你的打擊很大,但如今的局勢已容不得你再傷懷,作為太子,你此刻必須擔起東泰國興衰之責,你可明白。””


    蔣淩宏身子一震,“皇奶奶,宏兒明白。”


    太後欣慰的點頭。


    兩個時辰後,蔣雲宸終於醒來,他略帶茫然的看著頭頂的紗幔,從身體深處散發著一股無力感。


    “咳咳!”


    隻是一聲輕咳,卻撩撥了所有人的心弦。


    太後第一時間來到床榻前,阻止正要強撐著起床的蔣雲宸,喚道:“陸太醫。”


    候在一側的陸太醫上前搭脈,蔣雲宸看著如此興師動眾的陣勢,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預感,“朕這是怎麽了。”


    整個大殿中鴉雀無聲,最後還是太後鬆口,“陸太醫,還是你來說吧。”


    蔣雲宸聽陸太醫說完後,愣了許久依舊無法接受他的說法,可事實卻又擺在麵前,來自骨子深處的無力感又無時無刻的不在提醒他。


    “朕還能撐多久?”


    “這……”陸太醫為難的不知如何作答。


    蔣雲宸的心又沉了幾分,“說!”


    太後亦向陸太醫點了點頭,陸太醫這才如實道來,“若是皇上配合,心平氣和的好生調養,或還有半年之餘,但若……”


    調養之下才隻有半年月,雖已有心裏準備,但蔣雲宸一時還是無法接受,追問道:“但若什麽!”


    “但若皇上再動怒,激起內火,隨時都可能……”


    陸太醫話雖然未說完,但這意思已經非常明了,蔣雲宸失神的合上眼,這讓他如何心平氣和的接受。


    太後的目光落在被他抓皺的床褥上,心亦悲然,下令道:“哀家想和皇帝單獨待會兒,你們都先到門外候著。”


    “是。”


    太後在床榻邊坐下,手覆在蔣雲宸的手上,她十月懷胎一手帶大的兒子是什麽作風,她這個當娘的最是清楚不過,“宸兒,這裏隻有你與母後二人,告訴母後,你要怎麽做。”


    蔣雲宸睜開雙眸,露出一抹愧疚,“兒臣不孝。”


    大殿外,陳貴妃猶豫許久,手中的帕子都已絞的不成模樣,終於,還是走向剛剛安撫完大臣迴來的蔣淩宏,“太子殿下,可否借一步說話。”


    蔣淩宏看著她點了點頭,待兩人走至一側,蔣淩宏看她依舊為難仿佛是不知如何開口,便替她說出來,“貴妃娘娘與我說的可是凝兒之事。”


    陳貴妃赧然,點頭,“我知道此時提此事很是不宜,但若是不提,我這心裏實在放不下。”


    “父皇答應紫月國息戰,雖是無奈之舉但卻也不容反悔。以我對秦烈的了解,就算兩國真的兵刃相見,他也絕不會因此事牽連凝兒,墨王對凝兒疼愛有加,凝兒在雲蒼國很安全,還請貴妃娘娘放心。”


    這樣的話陳貴妃在太後那裏也聽過,可往日秦烈在雲蒼國塑造的形象過於根深蒂固,讓她以為太後隻是在安撫她。


    但此時聽蔣淩宏也這般說,她這才在心中正視起來,這讓她想起一則傳言,“秦烈等的女子可是後來的那個筠兒?”


    看蔣淩宏表情有變,她這才覺得不妥,“太子殿下,我不是”


    “無妨,”蔣淩宏笑的有些牽強,“所以,貴妃娘娘更應該安心,就算是看在筠兒的麵子上,他也不會對凝兒不利。”


    話至於此,陳貴妃一直吊懸著的心這才算是落下,兩人迴到各自剛剛站的位置。


    蔣淩宏看著麵前緊閉的宮殿,心情異常的沉重。


    “吱呀……”


    太後步履蹣跚的邁過門檻,陳貴妃和蔣淩宏連忙上前一左一右的攙扶,太後略顯疲倦的的道:“宏兒,你父皇有話要與你說,你進去吧。”


    蔣淩宏怔了一下,點頭向裏走去。


    躺在龍榻上的蔣雲宸看著光影中漸漸走近的蔣淩宏,他這一生共得九子,二十幾年無論他如何磨礪,此子都一貫的溫潤如玉,若無意外,來日必是一位仁君。


    但為君者,最忌諱的便是優柔寡斷,該有的果斷卻是必不可少的,他原以為還有大把的時間慢慢去教,可如今……


    “咳咳……”


    蔣淩宏疾步走到床榻邊,幫他順了氣,“父皇,兒臣這叫陸太醫進來?”


    蔣雲宸拉住他,擺了擺手,“先不用,喚你進來,是想問問你棋王和翼王的事,你覺得該如何處理?”


    突如其來的一問,讓蔣淩宏沉默了許久,“兒臣以為不如召五弟迴京再做打算。”


    他的迴答在蔣雲宸來說是意料之中,但卻依舊難掩失望,“若是他依舊還不死心呢?”


    蔣淩宏再次沉默,終於無法違背本心的說出他內心深處的想法,“其事父皇清楚,五弟比我要更適合”


    “適合什麽!咳咳……”蔣雲宸是真的被氣壞了,他真的沒想到會從一直寄予厚望的兒子口中聽到這樣的話,“更適合做皇帝嗎?朕若真傳位於他,你以為他會放過你嗎?糊塗!”


    “咳……咳咳……咳咳咳……”


    蔣淩宏剛伸出手幫他順氣,卻被蔣雲宸推開。


    此時,蔣雲宸隻覺得心火蹭蹭蹭的往上躥,若不是他及時克製住,很可能就此倒下。


    大殿外,陳貴妃聽著裏麵傳來的緊促的咳嗽聲,神色焦灼的向太後征詢道:“母後,要不要讓陸太醫進去看看!”


    “再等一等!”太後看著大殿的眸底堆滿了複雜,“皇帝有分寸。”


    殿內,蔣雲宸止住咳聲,恨鐵不成鋼看了蔣淩宏一眼,然後合上眼皮,“他們的事朕會親自處理,你不必插手,現在朕想和你聊聊你母後的事情,朕與你母後夫妻三十年,留她在這裏朕不放心,是以朕屬意帶她走,你以為如何?”


    蔣淩宏不敢置信的看著雙眼緊閉的父皇,隻覺得渾身冰冷,喉間好似卡了一團棉花,有些喘不過氣來,他雙膝跪倒在床榻邊,“還請父皇三思。”


    “你可知後宮幹政乃是國之大忌!”


    “兒臣明白。”蔣淩宏滿腔的苦澀,“母後先前百般算計目的是為了鞏固兒臣的太子之位,日後兒臣定規勸母皇隱退後宮頤養天年,還請父皇三思!”


    “若她做不到呢?”


    蔣雲宸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好似千金重錘砸在蔣淩宏的心上。


    “屆時你又該如何做?”蔣雲宸倏然睜開眼,眉眼鋒利的逼問道:“她是你的生母,屆時你再動之則為不孝,你可知!”


    “我……”蔣雲宸被逼問的啞口無言,但此事與母親生命攸關,又讓他如何能袖手旁觀,“兒臣知道,兒臣不會給母後幹政的機會。”


    他的心性,蔣雲宸又怎會不知,再次合上眼,“朕會再考慮,你出去吧,叫小全子進來。”


    蔣淩宏蕭然起身,“是,兒臣告退。”


    全公公進來時,蔣雲宸早已睜開雙眸無神的看著床頂的紗幔,“擬旨!”


    一刻鍾後,全公公於禦書房前宣讀聖旨,太子監國。


    已經離開京都的達奚豐贍聽到蔣雲宸病重昏迷太子監國的消息後,便知道這一仗是打不起來了,下令加快了返程的速度。


    最近兩天,他總是有些心神不寧,這讓他很是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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