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奚豐贍見他已經想到,便繼續道將話說透,“如果我是他,我一定會借貴國將士之手削弱拓跋氏在軍中的影響力,而事實也證明,在這十年來,拓跋氏的在軍中威望確實也著實不勝往日。是以我建議,皇上還是慎重為好,若是陣前將帥倒戈,會對這場戰役產生多大的影響,相信皇上比達奚更清楚。”


    蔣雲宸眼眸微眯,達奚豐贍的話讓他想起了上次雲蒼國前太子被生擒入京一事,“朕承認你說的確實有幾分道理,但又如何確定你不是在危言聳聽。”


    達奚豐贍卻一點不為他所懾,“是不是危言聳聽,自然是交由皇上來判斷。如今周遭小國野心蠢蠢欲動,一旦東泰國、紫月國、雲蒼國已和睦相處數百年得格局被打亂,有心之人必然會伺機而動,屆時戰亂四起,才是天下大禍之端。達奚話盡於此,兩日後,達奚會啟程迴紫月,還請到時皇上能給出答複,告辭。”


    待達奚豐贍離開,蔣雲宸終於不再掩飾他的憤怒,推翻了整個禦案。


    安公公帶著一幹當值的宮女太監跪了一地,但他還是得頂著頭皮勸道:“皇上息怒!”


    “息怒?剛剛的話你也聽到了,你讓朕如何息怒!”蔣雲宸撿起達奚豐贍帶來的國書摔向安公公,“你來告訴朕,朕如何答複!”


    安公公將身子伏的越發低了,這事豈是他一個奴才能插嘴的。


    “太皇太後駕到!”


    聽到這傳唱聲,安公公可算鬆了口,帶著一眾宮女太監開始收拾。


    太皇太後掃過這一地的狼藉,“哀家聽聞這禦書房的硯台都換了好幾塊了,起初還不大相信,但現在看來是真的,肝火傷身,皇上貴為一國之主,在這上麵尤要注意。”


    蔣雲宸斂起怒氣,上前摻扶著太皇太後,“母後教訓的是,兒臣以後會注意的。母後大病初愈,有什麽事差人來喚兒臣便是,這大冷天的,又何必親自過來。”


    太皇太後橫了他一眼,“我讓人來請你,你會去嗎?”


    蔣雲宸扶著太皇太後坐在,“母後明鑒,兒臣隻是不喜陳妃哭哭啼啼的模樣。”


    太皇太後看著他歎了口氣,“凝兒人剛嫁到雲蒼國,你讓她一個當娘的能怎樣。哀家今日的來意,想必你心中已明了,我東泰國的後宮一向不幹政。你是我兒,你的抱負哀家這心裏一直都清楚,哀家這麽多年護著秦烈是為什麽,別人不清楚,你還能不清楚。”


    太皇太後接過安公公奉的熱茶,抿了一口去了身上的寒氣,“哀家確實對他母親有愧,但未嚐不是為了成全你,以雲蒼國這些年的情況,一旦雲蒼國陛下駕崩新帝登基,那就有篡位之嫌,你有秦烈那孩子在手,便是師出有名。可既然情況有變,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對那秦烈那孩子出手,斬滅了往日的情分。”


    “母後教訓的是。”在太皇太後麵前,蔣雲宸所有的脾氣都收了起來,“實乃此次機會難得,兒臣如今鬢角已生華發,不由兒臣不動心。”


    “皇帝也是難得糊塗,”太皇太後看著他歎了口氣,自袖子中取出一封書信,“這是凝兒的親筆書信,那三皇子秦赫對秦烈忠心耿耿,絕非任你拿捏之輩。這場仗,你要打便隻能全勝而歸,你有這個把握嗎?”


    蔣雲宸沉默了,太皇太後猶豫了一下,終還是將另一封一同出現在她枕邊的書信拿了出來,“這上麵詳細的寫明了越兒那孩子最近的動向,你也看看吧。”


    蔣雲宸打開看了上麵的內容後,怒火再次上衝,“孽子!”他不由想起達奚豐贍話中提到的有心之人,原來竟然是他的兒子,好!真好!


    “母後這信從何而來?”


    “這兩封信是哀家午睡後醒來再床邊發現的,凝兒的字跡我和陳妃已經確認過了,至於上麵內容的真偽,就要皇帝自個來判斷了,哀家該說的也都說了,就不打擾皇帝了。”


    蔣雲宸送太皇太後出了禦書房,“兒臣恭送母後。”


    待他重新迴到禦書房,看著第二封信後附著的名單,“即刻宣高太傅進宮。”


    紫月國


    夜幕降臨,絡繹不絕的馬車向著燈火通明的皇宮聚集,雖然宇文淩舞已吩咐宮宴從簡,但既然是宮宴,又能精簡到哪裏去,大家更好奇的是,今晚女皇是否會出席。


    紫雲殿,待宮娥為宇文悠然穿戴好後,宇文淩舞又親自上前為她整理了一番,看著麵前盛裝下卓卓而立的女兒,眼眶有些酸酸的。


    宇文悠然生怕她再掉眼淚,連忙岔開話題,“母皇,在宴會開始前,然兒想先去拜見女皇。”


    這拜見,自然是說給這宮裏當值的宮娥們聽的,宇文淩舞身為太上皇,自然已見過宇文瑤兒,雖然知道宇文瑤兒的容貌才是她女兒該有的樣子,可她見到卻無半分親切感,反而是每次踏入那個宮殿,一想到她的然兒就是在那裏丟了性命,她的心就一陣陣的鈍疼。


    她尚且如此,更何況她的然兒,如果不是留那宇文瑤兒還有用,她恨不得立刻拆了那座宮殿。


    “然兒有心了,說起來母皇今日也尚未去紫宸殿,不如等宮宴後,我們一道去。”


    對她的這番苦心,宇文悠然心裏自然明白,她也沒有再堅持,“兒臣聽母皇的。”


    宇文淩舞欣慰的看著站在眼前的女兒,她的然兒,還是像小時候那麽乖巧,“如今時辰還早,然兒陪母皇在這宮中隨便走走。”


    “好。”


    母女兩人攜手走在宮宇間,宇文悠然的眸中滿滿的都是追憶,在她的記憶中,母皇便會時常牽著小小的她在這宮中散步,一邊走一邊給她講這宮裏的故事。


    是以,在以為母皇過世後,她便會常常一人在這宮中漫無目的亂走,一遍又一遍的重複母皇講過的故事,那種感覺,就好像母皇還陪在她身邊一樣。


    宇文悠然垂眸看著自己和母皇疊在一起的手,現在,母皇是真的在她身邊,哪怕隻是為了這一刻,所有的磨練都是值得的。


    設宴的主殿內,跟著母親被女官帶到末席落座的上官憐兒麵上依舊淺笑嫣然一副大家閨秀的風範,但心裏已陰鬱到了極點,從她出生至今,何曾受過如此待遇。


    原以為,隻要達奚阮玉失勢,她便可以扶搖直上,卻沒想,一夜之間,先是家族長老辭去了長老會二長老一職,緊接著家族又向皇室上繳了五成家業直接從一流世家中除名淪為二流家族。


    如今的她,隻是二流世家的嫡小姐,沒有了長老會的提名,她從長老會大浪淘沙的名額角逐中脫穎而出的可能更是渺茫。


    對她而言,最快也最便捷的迴歸七大世家的途徑便是嫁給這些世家中的下一任家主,然後再幫著母族重新迴到一流世家之列。


    可當她講此想法提出後,竟然被父親直接否決,並言明,她的夫婿隻能從二流世家的公子中挑。


    如果,她按父親的話去做,也就意味著她往後參加宴會,就隻能像今天這般在末座落座,這讓她如何忍受。


    既然家族不能給她,那她便自己來爭,袖子下,一方錦帕已被絞的沒了模樣。


    她的目光穿過人群,落在對麵的男賓席上。


    賀蘭言域,賀蘭家族下一代家主的唯一人選,雖才華不及其兄賀蘭言卿,但卻也飽讀詩書,為人又是出了名的是恪守禮教,這樣的人絕對是她夫婿的不二人選。


    而在進宮之前,她便已做了萬足的準備。


    “母親,我想出去走走。”


    正與鄰座的夫人寒暄的上官夫人隻當她是不適應身份地位的改變,點了點頭,囑咐道:“宮宴馬上就開始了,你也不要走太遠,早點迴來。”


    “女兒明白。”上官憐兒離席時向靠前的席位上的一個角落瞥了一眼。


    別人她不敢肯定,但達奚阮婷一定會跟上來,說到這,真不知道該說這達奚阮婷無腦呢還是該說達奚阮玉手段高明。


    在第五夫人的宴會上,事情都已經被點的那麽明了了,這達奚阮婷竟然轉迴頭還對達奚阮玉馬首是瞻。


    果不其然,她剛剛離開,達奚阮婷便打翻了她麵前的杯盞,以換衣服為名,也離席而去。


    達奚梨素向她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秀眉輕皺了一下。


    就坐在她身旁的慕容雪蕾壓低聲音問道:“你也看出來了?”


    達奚梨素收迴目光,端起麵前的香茗,輕抿了一小口,“這茶甚好。”


    坐在達奚梨素不遠處的申屠嫣然原還想等她動身好跟上,此時看她竟沒有要出去的意思,隻能開口建議道:“這離宮宴開始還要有段時間,三小姐又多年不曾入宮,不如我們陪你出去走走。”


    她這一提議自然得到了不少人的響應。


    達奚梨素笑拒道:“多謝申屠小姐好意,但我行走諸多不便,去也隻會給大家添麻煩,還是留在此處更合適一些,諸位請便,不必顧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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