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悠然先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陶行知被她搞得有些迷糊,但卻依舊耐心的等著她的下文。


    “自掌管後院以來,我想明白了許多事情,雖然太子對我極好,但是很多事並不能僅僅因為這份好而忽視。”


    宇文悠然說此話時突然想起陶妙筠,以她的單純,就算能僥幸安然無恙的嫁給太子,但隨著太子的枕邊人一個一個多起來,她的那份單純還能維持多久。


    就算她能一直保持本心不變,恐怕也在這吃人的後院中活不了多久,也許對陶妙筠而言,選在落水的時候離開,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父親,有時後院的爭風吃醋有時比朝堂上的爾虞我詐還要來得可怕,我與國公府之間的矛盾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縮影罷了,皇後的態度和太子的為難父親應該比我看的更清楚,先不說我現在對太子已經沒有男女之情,即便是有,這樣的日子並不是我想要的!”


    陶行知又何嚐不知這些,無意識的轉動著手中的杯盞,過了許久,手中的杯盞一停,極其認真的看著宇文悠然問道:“你可想清楚了?”


    宇文悠然肯定的點了點頭。


    “既然已經決定了,那便不能有絲毫的耽擱,但退婚一事非同小可,卻又不能貿然為之,筠兒且讓為父想上一日。”


    “嗯!”宇文悠然輕快的點了下頭,然後與陶行知從老夫人的病情說到了今日山上的事情,屋外雨淅瀝瀝的下著,屋內被柔和的燈光籠罩。


    一場秋雨一場涼,柴房中,被捆了雙手,堵了嘴巴的周姨娘一下又一下的用酸疼的身子撞著柴門,不時發出低沉的嘶吼聲,額頭上纏著的紗布也暈染出了血色。


    可她卻渾然不知,一遍又一遍的撞著柴門,她要出去,她要去守著她的女兒。


    可是,外麵卻沒有絲毫的迴應,隨著時間的流逝,她撞擊的幅度越來越小,靠著柴門一點點的滑落,冰冷的青石地麵汲取著她身上殘存的熱量,意識也漸漸的模糊,眼簾漸漸的合上。


    突然,她的眼前出現一張遍布傷疤的臉哀怨的看著她,她猛的一個驚醒,她吃力的晃了晃頭,努力的撐開那雙丹鳳眼,心中一遍遍的默念著,不能死,她死了她的玲兒怎麽辦。


    她強撐著身子的困意,臥倒在地上,一伸一縮的朝著柴房裏唯一的草垛挪去,心中對陶行知的恨意已經抵達了頂點,怎麽,不願自己動手,就想著活生生的凍死她嗎?想得美!


    如今移動的每一步都伴隨著徹骨的疼,她隻能用牙齒狠狠的咬緊宇文悠然塞到她口中的錦帕,就好似咬在宇文悠然身上一般。


    一滴一滴的血自額頭滴落,模糊了她的雙眼,突然,她的頭被什麽阻擋,額頭觸之一片絲滑,好似上好的絲綢,還不待她再次確認,那片絲滑便移了位置。


    誰!


    周姨娘透過血幕,總算認清這是一雙鞋子,是誰?陶行知嗎?她用盡力氣的抬起頭,入眼卻看到一個她根本就不認識的男人。


    不過這男子旁邊的人她卻認得,七皇子,對了她們還有七皇子!雙眼猛的迸射出光彩,身子猛的多出了幾分力氣,飛撲向蔣淩正,但還未等她近身,便被蔣淩正用腳抵在喉頭再也靠近不得半分。


    蔣淩正絲毫不掩飾眼中的厭惡和戾氣,這種自作聰明,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人留她何用!這般想著,他腳上不自覺用上了幾分力氣,周姨娘隻覺得喉頭一緊,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蔣淩正。


    “七弟!”低沉的聲音透著濃濃的警告。


    蔣淩正卸了腳尖的力道,抽迴了腳,周姨娘好似一下活過來了一般,或許是剛剛缺氧的緣故,腦子也難得的清醒,看向這陌生的男子。


    他看上去不過是二十一二的樣子,麵如冠玉,棱角分明,身材修長,整個人透著一股優雅,可那雙一雙不苟言笑的鷹眸,隻肖看上一眼,便覺得格外的壓抑。


    他稱七皇子為七弟,那他……


    周姨娘的雙眼不受控製的看向此人的雙腿,他整個人的重量好似都在左腳上,他的身份已經昭然若揭。


    她的目光讓蔣淩越的眸色越發沉了幾分,垂在身側的右手忍不住想要握緊,卻被他生生壓製,隻是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卻暴露了他此時不喜的心情。


    “看來周姨娘很聰明,這樣很好,與聰明人打交道會很省事,本王要你給寫封信,信的內容本王已經擬好了,你隻要照抄就行,隻要你照辦,本王可以保證事成之後醫治好二小姐的傷疤。”


    說完,對蔣淩正使了個眼色,蔣淩正厭惡的上前,手腳利落的解開周姨娘手上的繩子,然後抽掉她口中的錦帕,看著上麵的口水,本打算扔掉,但卻鬼使神差的收了起來。


    蔣淩越皺下眉頭,從懷中掏出一封信,扔在周姨娘麵前。


    周姨娘如今已經沒有別的選擇,揉了揉已經麻木的手腕,撿起那封信,隻是看了個抬頭,臉色已經煞白,搖著頭道:“不行,大哥已經和我徹底斷絕關係了,他不會管我的,還是寫給三哥,三哥說不定會幫我。”


    不過站了這麽會,蔣淩越已經感覺到有些吃力,不耐煩的道:“本王給你三息,是按照本王寫的一字不差的抄還是你們自生自滅,你自己來選擇!”


    “好!我抄!”此時已經沒有留絲毫討價還價的餘地,想起她當年離家時大哥冷酷決然的樣子,她心中是一點把握也沒有,可她還有別的選擇嗎?


    “筆和紙呢?”


    蔣淩正嗜血一笑,拋給她一把匕首,“既然是討同情,自然還是逼真一點好。”說完指了指她的衣裙。


    周姨娘終於明白了她的意思,“呲啦”一聲,周姨娘已經從內裙中撕下一大片,然後鋪在地上,借著昏暗的燈光,用匕首劃破手指,一個字一個字的抄起來。


    待她最後一筆落下,蔣淩正上前嫌棄的捏起一角,核對了一遍,對蔣淩越點了點頭,然後從袖中拿出一個瓷瓶,陰笑著卡住周姨娘的脖子,不顧周姨娘的掙紮直接灌了下去。


    冷酷的道:“演戲當然不如真的瘋了來得可信,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兒子和女兒的!”


    說完後,厭惡的將周姨娘猶如一片破布一樣的甩在草垛上。


    然後扶住蔣淩越,兩人翩翩然的從窗戶離開。


    隻餘下周姨娘卡著脖子的緊促咳嗽聲迴響在空蕩的拆房裏。


    雨越下越大,蔣淩越與蔣淩正出了丞相府沒多遠,哢嚓一道閃電襲下,蔣淩正便被一道刀光閃了眼睛,下意識的帶著蔣淩越閃向一旁,眼前飛過一道血線,守在他們身邊的兩名死士一動不動的栽在腳下的屋頂上滾了下去。


    “誰!”蔣淩正雙眼通紅的看著這一幕發生在眼前,一道冷氣沿著背脊躥向頭頂,這可是他身邊僅存的死士,那日被圍剿他們都能安然無恙,如今竟然連一絲反抗都沒有竟然就這麽死了,如何不讓他動容。


    可周圍除了雨聲,就再也沒有其它動靜,因為兩位死士的摔落,顯然驚動了腳下的住戶,燈一盞一盞的點燃。


    淋了雨,蔣淩越的右腿已經開始忍不住的顫抖,他一邊用力的揉著右腿一邊問道:“他們身上可有身份的象征?”


    “沒有!”蔣淩正迴答時亦在警惕的看著四周,下邊的小院中已經有人打著燈籠朝這邊走來,蔣淩越毫不遲疑的吩咐道:“走!”


    相府假山亭子上,身披紫貂鬥篷的宇文悠然冷笑的看著蔣淩越兩人離開的身影,棋王,七皇子,喂了對付她,還真是煞費苦心,周家嗎?父親今晚剛告知她老夫人中的毒是出自周家三房,她還想著怎麽與周家算賬,如今看來,倒是省了事。


    “影叔叔,辛苦你了。”


    暗影微微頷首,正待隱去身形,卻聽宇文悠然問道。


    “影叔叔為何不見司空?”


    暗影身子一頓,側首迎上宇文悠然關心的目光,卻並不迴答,站在旁邊的綠芙悄悄退出了亭子。


    他既然沒有否認,那便是承認了他確實是司空淼口中的叔叔,宇文悠然從袖子中拿出司空淼交給她的木頭人,遞給了暗影,“影叔叔既然不願說,悠然自然不會勉強,這個影叔叔若是不願要,悠然明日便還給司空。”


    看到這小木人,暗影的眸色終於有了變化,喉結滾動了兩下,最終還是伸手接過,手指一寸一寸的撫摸過小木人,然後將他收在袖子中,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隱去了身形。


    宇文悠然獨自一人站在亭子中,看著漆黑的夜幕,轉身走出亭子。


    迴到流螢院,看到翹首以盼的紅袖,宇文悠然這才好似迴來後,就沒有看到她,這可不是紅袖往日的風格。


    紅袖被她看得臉上浮現一片可疑的紅雲,躲避著宇文悠然得眼神,上前為宇文悠然去了鬥篷,“香湯已經準備好了,奴婢伺候小姐沐浴。”


    宇文悠然也不追問,待沐浴後頭發絞幹便早早的入眠。


    隨著夜色越來越深,雨也下得越來越大,正在淺睡中的宇文悠然突然睜開眼。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嫡凰涅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離了水的魚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離了水的魚兒並收藏嫡凰涅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