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青檬帶路,宇文悠然來到李嬤嬤找到青音的屋子外,還未走近便聞到了一陣濃烈的香味,平日裏最討厭濃香的她,腳步卻沒有絲毫的停頓。


    見到她過來,臉色颯白還在扶著牆幹嘔的三位嬤嬤連忙站直了身子行禮,宇文悠然輕掃了她們一眼,並沒有責怪她們得意思,徑直走進了房間。


    而此時屋內正在為青音包紮傷口的李嬤嬤和青蕪沒有想到宇文悠然竟然親自過來,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還未等青蕪用帕子遮住青音的臉,宇文悠然已然走了進來,隻能用身子將青音擋在身後。


    雖明白她們的好意,但宇文悠然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看了一眼旁邊開著的木箱,輕輕開口命令道:“無妨,讓開。”


    “郡主,青音……”青蕪哽咽著再也說不出話來,別過臉不願讓人看到她的眼淚,身子向旁邊移開。


    “啊!啊!啊!”


    青蕪剛一動,被救出後還沒有任何聲響的青音第一次發出沙啞刺耳的聲音,青蕪和李嬤嬤連忙轉身,卻看到青音此時正拚盡全力的想要用嘴巴咬住住青蕪的衣服,空洞的雙眼流露著濃濃的焦急,拚命的搖著頭,想開口阻止她們,可喉嚨中卻隻能發出一個單音節。


    “啊!啊!啊!”


    李嬤嬤讀懂了她的意思,本就發澀的眼眶越發的紅腫,這才是她記憶中的青音,雖然內向,心思卻格外的細膩。


    “郡主別怪青音這丫頭,她這是沒了舌頭,又生怕自己此時的模樣嚇到郡主。”


    宇文悠然聽了心中亦有觸動,在這青音的記憶中她恐怕還是單純的沒有見過丁點血腥的陶妙筠,停下了靠近的腳步,對著青蕪身後的青音道:“美醜無關樣貌,而在人心,你此時還知為我著想,說明你真的是個好姑娘,你本不該遭受這些,如果你願意,便讓我看看你如今的模樣,這樣我才知道該如何為你報仇,人善良可以,但該報的仇卻必須報。”


    一直抹淚看著青音的青蕪,發現隨著宇文悠然話音的落下,青音咬著她衣角的牙齒漸漸的鬆開,落下了第一滴眼淚,青蕪會意,挪開身子,露出了身後的青音。


    盡管紅袖自認為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當看到青音的模樣時,她依舊沒有忍住將手中的木匣塞給青檬轉身跑出了屋子。


    而宇文悠然似乎沒有發現這些,目光格外專注的打量這青音的傷痕,失去皮膚的地方,斑駁的疤痕交錯相織,確實很恐怖,但宇文悠然的眼中卻不能出現一絲的抵觸和厭惡,反而有些憤怒。


    因為這樣的傷疤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而且這新舊傷疤最為密集的卻是在臉頰上,有幾道剛剛結痂的,顯然是新傷,至於這些傷口是做什麽用的,宇文悠然自然心中了然,這也讓宇文悠然更加覺得不能輕饒“青音”。


    青音見宇文悠然絲毫沒有被她的容貌嚇到,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連著“啊!啊!啊!”了幾聲,吃力的抬起手指向自己的臉。


    宇文悠然會意,“她沒有跑掉,也跑不掉。”


    “啊!啊!啊!”自青音的目光穿過淚水折射出濃烈的恨意,可氣息卻虛弱了許多,倦意襲來,青音用盡最後的力氣緊咬著嘴唇,祈求的看向宇文悠然,不是求生而是求死。


    宇文悠然在衣袖的手指輕輕碾動,手指間儼然是從“青音”那裏得來的毒針,走至青音跟前,一字一頓的保證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出幕後的黑手為你報仇。”


    話音最後一字落下,亦幹脆碾緊手指尖的毒針紮向青音的胸口,青音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緩緩的合上了眼睛,對她而言,死便是最大的解脫。


    “嗚嗚……”


    這一刻,青蕪和青檬再也忍不住哭出了聲響,李嬤嬤亦是一個勁兒的抹淚。


    宇文悠然送完青音最後一場,轉身,看著青檬手中得木匣,雖然青音未必願意帶上,宇文悠然卻希望她來生能平平安安。


    “你們三人若是不怕,便將這木匣中的麵具給她帶上,也讓她走得體麵一些,另外準備一副上好的棺木,為了她走後也能清淨,還是將她火葬,我會讓管家在白霞寺為她立個牌位。”


    青蕪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頭,“奴婢替青音謝過郡主,郡主的大恩大德,青蕪替青音銘記於心。”


    小臉慘白守在門口的紅袖見宇文悠然出來,連忙低下頭,弱弱的喚了聲:“小姐。”


    宇文悠然卻直接將她忽視,對著三位嬤嬤厲聲交待道:“今日之事不準向外透漏一字,你們明白嗎?”


    “奴婢明白。”


    “你們進去找李嬤嬤,將那口箱子抬到老夫人的屋子門前。”


    “是。”


    宇文悠然清楚李嬤嬤既然找了她們三個,那這三人就是知分寸的,多餘的話也不用說,朝著老夫人的房間走去。


    紅袖心中暗罵自己不爭氣,生怕她一開口宇文悠然就真的不要她,隻是低著頭緊跟在宇文悠然身後。


    在進老夫人屋子前,宇文悠然最終還是停下了腳步,“今天這樣的事情也許以後會經常遇到,甚至遇到的會比這個更可怕你確定你能受得了嗎?”


    “小姐,我……”


    “你不用急於迴答,我給你一晚的時間好好考慮,想清楚了再告訴我答案。”


    說完,留下呆楞的紅袖一人獨自進了老夫人的房間。


    “怎麽樣?”老夫人問道。


    “祖母放心,李嬤嬤已經在料理後事。”宇文悠然用青檸遞過來的熱帕子擦了擦雙手。


    “走了也好,也少受一分罪,筠兒打算如何處置她。”


    宇文悠然自然知道老夫人口中的她是誰,目光冷冽的掃了一眼“青音”,“青鳥,府中可有隱秘的地牢。”


    “有。”


    “將她裝入木箱關進去,順便挑斷她的手筋腳筋,敲碎她的牙,在本郡主沒有允許她死之前讓她不得清閑的在箱子中好好活著。”明明是輕描淡寫的語氣可聽到耳朵中卻平白的多了幾分戾氣。


    若是往日,老夫人一定不會任由宇文悠然這麽做,可今日雖她未親眼所見卻也能想想的到青音的慘狀,不僅沒有阻止,反而還格外的讚同,“筠兒不用那麽麻煩,這種地牢沁涼院裏就有。”


    “還是換個地方。”宇文悠然搖了搖頭,她不願擾老夫人清淨,何況“青音”死後,他背後的主子一定會有所動作,恐怕他會很後悔讓青音以丫鬟的身份潛伏在相府,畢竟青音這種死士換個地方用處更大。


    “郡主,您要的箱子已經抬來了。”如今外麵的天色已暗。


    青鳥接到宇文悠然的示意,上前點了青音的昏睡穴,這才拖著她扔進了兩位嬤嬤抬來的木箱中,而他敏銳的發覺了這個箱子的與眾不同,心中對宇文悠然的敬意又多了三分,直與丞相比肩。


    待他走後,宇文悠然便吩咐讓沁涼院恢複原樣。


    老夫人年事已高,身子又不好,再加上又折騰了這麽一天,很快就乏了,宇文悠然服侍著老夫人睡下,這才離開房間。


    而紅袖依舊柱子似的站在門前,看到宇文悠然出來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什麽,卻被宇文悠然阻止。


    “想清楚明日再迴答我。”


    “是。”紅袖迴答的心不在焉,顯然她還沒有想好,從當差的丫鬟手中接過燈籠,為宇文悠然照路。


    兩人剛出了沁涼院,卻看到白芷站在外麵,宇文悠然心中不解,沁涼院的院門打開了有多半個時辰了,她為何會還站在這裏,而且宇文悠然發現,白芷並沒有第一時間看到她。而此時看到她,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宇文悠然心聲懷疑,卻也不會主動開口問。


    暗中影三和影九看向白芷的目光很是同情,忽然,兩人神色一變,看向沁涼院的屋頂,影三身形一動,便消失了蹤影。


    如今蘭若院已毀,宇文悠然直接去了流螢院,不過幾個時辰的時間,宋嬤嬤已經帶人將流螢院裏裏外外收拾出來。


    宇文悠然剛進門便打發紅袖下去休息,然後讓茯苓吩咐廚房熬一碗安神湯給紅袖送去,然後又讓李嬤嬤去將範嬤嬤送來的丫鬟集中一下。


    待屋子裏隻餘她和白芷兩人,抿了口熱茶,淡淡的扔下一句,“說吧。”


    白芷神色格外複雜的看向神色平淡的宇文悠然,恐怕這世上出了她,再也沒有人配站在主子身側,這麽一想,心中反而舒服了許多,也易主的排斥也減輕了幾分,做起接下來的事情也就自然多了。


    “白芷見過主子。”


    聽到稱謂的變化,宇文悠然眼眸一閃,略有意外,沉聲問道:“你是誰的人。”


    “請主子恕罪。”隻說了這一句,便不再開口。


    宇文悠然亦不追問,話音一轉,帶上了幾分淩厲,“本郡主這裏廟小,念在你尚未做出不可饒恕的事情,本郡主饒你一條性命,你走吧。”


    真的沒有嗎?白芷想起白日國公府亭子裏的那一幕,心中有些發虛。


    “從今日起,白芷的主子隻有郡主一人,請郡主允許白芷留下。”


    宇文悠然的笑容越發的淺了,“若是本郡主不答應呢?你是不是要在本郡主麵前自裁呢。”


    “是。”白芷並不意外被點破,這些時日服侍在宇文悠然身邊,她自然知道如今的安慶郡主多麽聰慧。


    “那你還等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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