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管事早已預料會由此要求,沒有絲毫猶豫,“郡主請隨奴才來,長公主的嫁妝精貴,老夫人曾交代過單獨存放。”


    果然如馬管事所說,直到了庫房最裏麵的一見隔斷,這才停住腳步,自懷中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名冊,呈給宇文悠然,“這是長公主的嫁妝明細名冊,請郡主過目。”


    宇文悠然並沒有伸手去接,而是示意紅袖接了過來,單看紅袖小心翼翼如視珍寶的模樣,宇文悠然心頭有些泛酸,恐怕陶妙筠到死也從未看一眼娘親的嫁妝吧。


    抬步邁入隔斷,宇文悠然早就心中有數,當年帝師曾感歎過,合壽公主的嫁妝可抵的上紫月國國庫一整年的收入,良田千畝,十裏紅妝,單是儀仗隊中的嫁妝就有整整一百二十八抬,匯集五湖四海各種奇珍異寶,雖時匆匆出嫁,但卻風光無限。


    此時看到這滿屋的珍寶,倒沒有太多震驚,宋嬤嬤跟在老夫人身邊數十載,自然是見識過長公主的嫁妝的,隻是此時見到依舊還是略有震撼。


    白芷和茯苓也是跟在太後身邊的,以往也聽宮裏的老人提及過太後對這唯一的女兒有多偏愛,當年長公主出嫁時,太後恨不得將慈寧宮的小庫房搬空,如今得見,心裏暗暗咂舌,麵上卻很淡定。


    唯獨紅袖,雙眼瞪的溜圓,小嘴大張,抬起的腳都忘記了放下,整個人都傻掉了。


    馬管事將她的表現看在眼中,滿臉的不屑,果真是沒有見過市麵的小丫鬟,有這樣的奴才,想必主子也好不到哪去。


    他本欲看宇文悠然的醜態,並未收起臉上的鄙夷,誰料想卻恰好對上宇文悠然似笑非笑的目光,連忙低下頭,心裏一陣突突。


    宇文悠然不與他計較,隨手拿起手邊的一隻金翟鳥,細細打量起來。馬管事剛剛調整好麵部表情,這一抬頭,看到宇文悠然手中的物什,額頭冒出一層冷汗。


    此金翟鳥,雕工精細,上嵌硌子一塊,碎小正珠十九顆,顆顆圓潤。更難得的是與它相配的還有金鑲青桃花重掛一件,此掛件上嵌色暗驚紋小正珠八顆,穿色暗驚紋小正珠一百八十顆,珊瑚墜角三個。搭配在一起,可謂精美絕倫,當屬宮中精品。


    但是宇文悠然卻麵露惋惜,這金翟鳥盡管仿得以假亂真,但卻並非真金,顯然已被人替換。


    宮中得陪嫁那是經過千挑萬選,禮部收錄的,絕對不會允許有贗品的出現。這顯然是到了丞相府後才出的問題。


    看來那季姨娘一定是知道了什麽,宇文悠然將此金翟鳥遞給宋嬤嬤,繼續看向下一件。


    宋嬤嬤本還不懂宇文悠然的意思,但入手一掂,頓時有所察覺,從紅袖手中拿過名冊,待看清上麵所注此金翟鳥重二兩時,一直波瀾不驚臉上終於有了波動,雙眼射出兩道鋒利的目光甩向馬管事。


    本還心存僥幸的馬管事兩腿發軟,卻依舊死撐著,問道:“嬤嬤這是怎麽了,可是這嫁妝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宇文悠然及時製止了要開口的宋嬤嬤,“宋嬤嬤稍安勿躁,不急於這一時。”


    “奴婢遵命。”隻是宋嬤嬤看向馬管事的目光卻不怎麽友善。


    此時,就是懵懂如紅袖也覺察到了此間的貓膩,白芷和茯苓對視一眼,均看到對方眼中的凝重,若這嫁妝真出了問題,宮中追究起來,這丞相府的罪名可就大了。


    她們也接到了太後的口喻自今日起她們的主子就是安慶郡主,郡主若不點頭,那這嫁妝出問題的事情要不要告知太後。


    就在她們猶豫的時候,宇文悠然已經大致將陳列在箱子外麵的嫁妝看了一遍,雖心裏早有準備,但現實卻比她想像的還要殘酷,陶妙筠她娘的嫁妝十之七八竟然都是贗品,著實可惜可恨。


    至於真的去哪了,這事恐怕就要去問周姨娘了,至於這個如今瑟瑟發抖的馬管事,宇文悠然可不覺得若他身後無人指使,他會有膽做出此等膽大妄為之事。


    她可沒閑工夫和一個管事耽誤時間,當即吩咐道:“紅袖,”但看紅袖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搖了搖頭,“茯苓,你出去叫四名小廝過來。”


    茯苓領命,沒多大一會兒便帶著四名小廝進來,那些小廝哪見過這麽多奇珍異寶聚集一起,當即看直了眼,甚至都忘了給宇文悠然行禮,宇文悠然也沒有怪罪他們的意思,隻是目光在掠過其中一名小廝時,感覺有些不對。


    但不過是個小廝她也並未在意,看都不看麵如死灰般的馬管事,指著嫁妝中比較顯眼的一人高紅珊瑚擺件吩咐道:“你們將這個擺件搬到庫房外的院子裏。”


    聽到宇文悠然清冷的聲音,四名小廝這才大夢初醒,小心翼翼的進入隔斷。


    馬管事總算是活了過來,先一步擋住小廝的去路,威脅道:“你們不能動!誰也不能動,這可是禦賜之物,若是有丁點損失,那可是要誅九族的,你們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果然,那四個小廝一聽馬管事這麽說都停在原地,眼中露出恐慌。


    宇文悠然冷哼一聲,“本郡主在此,何時輪到你發號施令,你們給我搬,就是將這件打碎了,隻要本郡主在,就沒有人敢追究你們的責任。”


    見那四個小廝仍看著馬管事猶豫不動,宇文悠然的語氣也不善起來,“到底誰才是主子,誰不搬,本郡主立馬下令將其處死。”


    然後指著四個當中兩個表現稍好一點的,將剛剛從嫁妝中拿出來的一截繩子扔了過去,“你們兩個,先將馬管事給本郡主綁了。”


    緊接這繼續吩咐道:“宋嬤嬤留下,白芷、茯苓、紅袖,你們三人分別去請老夫人、老爺和各位姨娘小姐到庫房來,若有人問起,就將這裏發生的事如實相告。”


    “是,奴婢領命。”


    吩咐完後,宇文悠然突然覺得背後似有一道探尋的目光,待她轉頭去看時,卻隻看到兩個小廝正在想法製服掙紮的馬管事。


    當即隨手拿起手邊的一個贗品燭台,走上前,幹淨利索的給了馬管事後腦勺一擊,這屋子裏總算是安靜了下來。


    宇文悠然瞥了眼顯然被她的舉動嚇住的小廝,站到一側,輕描淡寫的道:“該幹什麽幹什麽。”


    待兩名小廝將馬管事捆好拖出庫房後,宇文悠然留下宋嬤嬤看著四人搬那珊瑚擺件,自己獨自一人在庫房中轉悠起來。


    不看不知道,一看下一跳,這相府的庫房的“老鼠”胃口還真大。也不知道那些原本真的物件都流到了哪裏。


    蘭馨院


    周姨娘一臉無可奈何的看著丫鬟收拾屋子裏的殘局,看著寶貝女兒通紅的眼眶,責備的話就是說不出來。


    陶妙玲卻愈加變本加厲,扯著周姨娘的袖子,不依不饒道:“娘親,你昨日不是說太後已經收迴懿旨了嗎?不是說隻要陶妙筠那個賤丫頭開口,玲兒就不必在被圈在這個屋子裏了嗎?為什麽現在玲兒還不能出去。”


    周姨娘被她晃的頭暈,“好了,我不是告訴你了,那丫頭好似開竅了跟以往很不一樣不是那麽好忽悠,那老家夥本來就不待見你,所以一定不能讓那老家夥知道接觸你緊足令的特權在那丫頭手中,否則那老家夥開口,你就等著被禁足一輩子吧。”


    陶妙玲一聽更加不樂意了,一時口無遮攔起來,“憑什麽都是孫女,那老妖婆就那麽偏心,難道就因為我是妾生的不成。”


    “啪!”


    陶妙玲不可置信的看著出手打她的一臉黑青的周姨娘,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連忙開口解釋,“娘親,玲兒是無心的。”


    周姨娘也是一時氣急,原有的平妻夢破碎,她就尤其惱怒別人提她此時的身份,若放平日,就算陶妙玲這麽說,她也絕對不會舍得打自己的寶貝女兒。


    看著陶妙玲紅腫的臉,周姨娘一陣心疼,上前輕輕得替她揉著,“娘親知道,玲兒你就在堅持堅持,不出兩日,娘親保證,那丫頭一定會老老實實的解除你的禁足令,娘一定會讓你參加國公府壽宴的。


    陶妙玲這才安生,不過轉眼神情格外的幽怨,“阿正是不是還在怪我辦事不力,他一次都沒來看過我。”


    周姨娘的腦海中浮過七皇子那雙可怕的眼眸,搖了搖頭將其驅散,“玲兒別亂想,最近是非多,七皇子不便現身,待過段日子他定然會來看你的,玲兒放心,七皇子答應過娘親,待到時機成熟,王妃非你莫屬。”


    “嗯,玲兒也相信。”陶妙玲臉上哪還有半分沮喪,跳脫著跑到床頭,拿過一個荷包,“娘親你說,阿正會喜歡我繡的這個荷包嗎?”


    周姨娘剛接過陶妙玲手中的荷包,還未細細打量,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


    周姨娘將荷包放下,嗬斥道:“誰在外麵喧嘩。”


    “迴稟夫人,是郡主身邊的紅袖,”迴話的是櫻花。


    周姨娘一聽是紅袖,麵露不解,她這邊羅嬤嬤那邊應該還未行動,怎麽這紅袖就找上門來,“放她進來。”


    一臉氣嘟嘟的紅袖一臉不情願的進了蘭馨院,她本來是準備隻傳個話就離開的,可是卻與死對頭春桃碰上,不出意外的發生了口舌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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