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會這般問,宇文悠然一點也不意外,同樣也看了眼周姨娘,輕輕笑了笑,迴道:“筠兒本尚無頭緒,但昨晚觀宋嬤嬤初到蘭若院,便與紅袖一道清點了一番小庫房,筠兒好奇之下曾詢問宋嬤嬤此舉何意,宋嬤嬤告知筠兒,這是在初步了解蘭若院的日常吃穿用度,以方便更快的接手蘭若院的事務,筠兒細細想後,覺得宋嬤嬤此舉甚是有用。”


    說到此處,宇文悠然略作停頓,對上老夫人鼓勵的目光,微微挑眉,繼續道:“所以,筠兒在想,此舉同樣適宜於打理相府,若要學習持家之道,必然需要先了解這個家的基本情況,最直接的途徑便是庫房。它,所以,筠兒想要先從庫房學起。”


    周姨娘的心裏咯噔一聲,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陷入深思的老夫人,心神略定,她謀劃這麽多年,老夫人都未曾將庫房鑰匙交給她,又怎麽可能交給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心裏也有了底氣。


    搶先開口嗔怪道:“郡主童言無忌,還請母親不要介懷,誰人不知這庫房關係著相府的根本,母親從未假手他人,郡主若是誠心要學,妾身願意傾囊相授。”


    宇文悠然冷凜凜的眼眸帶上了幾分譏笑,“筠兒記得祖母昨日就說過,姨娘當今之要是管教二小姐,不必過多操心相府之事,難道是筠兒記錯了不成。”


    哪壺不開提哪壺,周姨娘心裏恨的咬牙切齒,卻還要裝出一副賢妻良母的模樣,“郡主怎會記錯,母親的吩咐妾身自然是牢記於心,不敢不從。”


    “好了。”老夫人看著堂下兩人交鋒,孫女竟然占了上風,心中終於下定決心,“就依筠兒所言,就從庫房學起,李嬤嬤,去將庫房鑰匙取來交給筠兒。”


    “是。”


    沒過一會,李嬤嬤便折身返迴,手上捧著一串鑰匙,周姨娘的目光一緊,眼中閃過濃濃的垂涎之色,眼睜睜的看著那串鑰匙落入宇文悠然手中,心中對老夫人的怨恨終於噴發至臨界點,一個歹毒的念頭飛快的閃過。


    “筠兒定當好好保管鑰匙,謝祖母成全。”


    宇文悠然欣然的接過鑰匙,謹慎的收於袖中,瞥了眼此時不再吭聲的周姨娘,對她的防備又多了幾分,能如此隱忍,絕非善茬,以後還要提防一二。


    收迴目光時,恰巧與季姨娘早就候著的視線交匯,讀出季姨娘目光中明顯的示好,淡然的移開目光。


    老夫人的身子近日本就不好,今日也是為了孫女才強撐到現在,如今確認這孫女確實是個聰慧的,竟然上來就把準了相府的命脈,至於她那套宋嬤嬤指點的說辭,老夫人還沒有真信,這些都不重要,她現在迫切的想要看看孫女接下來的表現。


    “時辰不早了,你們都散了吧。”


    離開沁涼院,周姨娘最後看了眼宇文悠然手中的庫房鑰匙,皮笑肉不笑的提醒道:“這鑰匙郡主可定要保管妥當,可千萬別出了什麽閃失。”


    “謝姨娘提醒,筠兒省得。”


    聽著宇文悠然不鹹不淡的語調,周姨娘冷哼一聲,甩袖轉身離去。


    宇文悠然卻渾然不在意她的態度,正也要離開先到庫房看看。


    一直被人忽視的季姨娘不顧陶妙淑的阻攔,執意開口:“郡主可是要前往庫房?”


    宇文悠然停下腳步,轉身看向一身嬌弱的季姨娘,能在這個地方活到現在,怎可能是嬌弱之輩,“姨娘有何賜教。”


    “賜教不敢當,隻是妾身這裏有些話卻是不吐不快。”季姨娘行若弱柳扶風,好似無根的浮萍,一陣風吹過搖曳生姿。


    “姨娘請說。”


    宇文悠然自始至終沒有起伏的音調,反而讓季姨娘越發覺得她的選擇是正確的,此時她需拿出些籌碼,“妾身隻是想提醒郡主,在清點庫房時不妨留意一番合壽長公主的嫁妝,一定會有意外的收獲。”


    “哦?”宇文悠然重新打量眼前的美人,看來今天去庫房說不定會有大收獲,嘴上卻依舊輕飄飄地道:“多謝姨娘提醒,若姨娘無其他話可說,筠兒先行告辭。”


    說完,再也不去看呆楞在原地的周姨娘,目光落陶妙淑和躲在她身後一臉膽怯的陶妙琴身上,很清楚季姨娘這般做的用意,隻是她可不願平白無故的讓人當棋子把玩。


    直到宇文悠然離開百米遠,季姨娘麵露頹色,更為她嬌媚的容貌添了幾分顏色,“看來還真是我操之過急了。”


    陶妙淑深深的望著宇文悠然的背影,喃喃道:“娘,女兒覺得未必,我們且迴濱菊院等上一等,也許過不了多久,就會有意外之喜。”


    季姨娘看著女兒篤定的目光,浮躁的心一下就靜了下來。


    離此百十步遠的亭子裏,周姨娘見櫻草走進,匆匆結束和羅嬤嬤的對話,“此事辦的隱秘些,不可留下丁點的把柄。”


    “夫人放心,奴婢省得。”


    櫻草也是個有眼色的,見羅嬤嬤退後一步站在周姨娘身後,這才上前跪在冰冷的地麵上:“奴婢櫻草見過夫人,夫人果然料事如神,夫人走後,季姨娘果真叫下郡主,郡主身邊的人過於警醒,奴婢離的太近,並沒有聽到她們之間說了什麽。”


    “這賤人果然不安生,當年就不該聽信她的花言巧語,手下留情饒她一命。”周姨娘一臉的惡毒,從未見過周姨娘如此模樣的櫻草連忙將頭低下,生怕一個不小心惹怒了周姨娘就再也離不開暗無天日的漿洗房。


    “夫人息怒,其實這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周姨娘轉身遷怒的望著開口的羅嬤嬤,“若不是你當年勸我,那賤人豈能活到今日。”


    提起往事,羅嬤嬤快速的看了眼渾身打顫的櫻草,輕咳兩聲,周姨娘此時意識到她有些疏忽,看了眼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櫻草,眼中閃過一股殺意,“你迴去收拾下,明日到蘭馨院當差。”


    “是。”聽到以後要侍候二小姐,櫻草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但總好過待在漿洗房,連忙應下退了下去。


    “羅嬤嬤,派人注意點她,若是露出些許風聲,就早點收拾了。”


    “夫人放心,奴婢曉得。”


    周姨娘言歸正傳,“說吧,你剛剛的好事之說做何解釋。”


    羅嬤嬤看了看左右,上前半步湊到周姨娘耳邊,小聲道:“我們隻需如此……如此……”


    周姨娘越聽眼睛越亮,一想到今後相府她一人獨大,就忍不住企盼這一刻快點到來,“羅嬤嬤,你這就去安排,若是事成,你那孫兒小柱子不是對妙琴那丫頭有意思嘛,屆時我做主滿足他。”


    那小柱子可是羅嬤嬤唯一的孫子,對他羅嬤嬤可謂是百依百順,日子過的和富家少爺也不差什麽。


    前段時間來府中找羅嬤嬤支銀子,不知怎麽著就遇到了弱不禁風的柳妙琴,一時驚為天人,待得知隻是個不受寵的小姐後,賊心膨脹,吵著鬧著要羅嬤嬤幫他想辦法,近兩日幹脆絕食示威。


    羅嬤嬤正為此事頭疼不已,如今得到周姨娘的許諾,可謂是喜出望外,連忙道謝,至於周姨娘孫兒的事情,羅嬤嬤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相府庫房


    宇文悠然待庫房馬管事將手中的鑰匙插好,這才遞上從老夫人那裏拿到的鑰匙遞給宋嬤嬤,由宋嬤嬤親自上前插到最後一個鎖孔裏,兩把鑰匙齊動,庫房的鎖這才被打開。


    馬管事早先已經接到羅嬤嬤事先送信,從沁涼院到庫房步行一刻鍾的時間,已足以他做很多事情。


    馬管事將房門讓開,恭敬的站到一側道:“郡主,請。”


    宇文悠然卻站在原地並未動身,目光中露出一絲不解,馬管事還當是她第一次來到庫房重地,心中緊張,低垂著雙目掩飾眼底的不屑,再次道:“郡主請進。”


    宇文悠然收迴目光,滿含深意的看向馬管事,開口問道:“敢問今日距離上次庫房開啟時日可長。”


    果然是什麽都不懂,馬管事在心中誹謗一句,但還是及時迴道:“迴郡主,若相府無大事,庫房一月開啟兩次,為每月月初。本月因郡主意外,月中曾開啟過一次,距離今日剛過五日。”


    宇文悠然點了點頭,一邊往裏走,一邊似自言自語,“原來是近日開啟過,我剛剛還意外,若真的是一月開一次,為何這庫房的空氣如此清新,好似昨日剛剛開啟過似的。”


    聞言,跟在宇文悠然身後的宋嬤嬤、白芷、茯苓重新打量庫房,目有所思。


    馬管事的腳步一頓,但很快恢複正常,觀察宇文悠然的臉色並無異色,鬆口氣的同時,態度更是熱情了幾分,“郡主說笑了,沒有老夫人的鑰匙,但憑奴才手中的鑰匙是無論如何也打不開這扇門的。”


    走在前麵的宇文悠然嘴角勾起一抹嘲諷,任由馬管事一一介紹庫房的陳列,遇到一些特別的,馬管事還會講述此物的由來,宇文悠然曾多次出入紫月國國庫,區區一個相府庫房尚且她還看不到眼裏。


    其實根本不用季姨娘提醒,單從蘭若院的陳列擺設及日常用度,宇文悠然就猜到這個庫房有問題。


    待從陳列布匹錦緞的隔間出來,宇文悠然直接開門見山,“領我去看看母親當年的陪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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