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監守這官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在平民老百姓麵前,自然可以作威作福。


    說起來。


    監守。


    也是這天啟元年別具特色的一個官職了。


    原本。


    大明沒這官。


    木匠皇帝天啟帝上台,魏忠賢隻用了一兩個月就掌握了朝政,為了斂財,更為了加強對各地管控,在一些較為發達的地方便會設置監守一職。


    監守大多都由附從魏忠賢的宮廷太監擔任,不少還都是魏的義子,正因為有魏背書,監守到了地方,無視品級,斂財攬權!


    堂屋裏。


    胡天洲自顧自的往一個空杯子裏倒了杯酒。


    他品了一口:“你們兩個好像對於損壞了老百姓家,甚至侮辱人的行為是一點都不知道後悔啊?”


    “後悔幹什麽?”


    “就是!”


    “誰叫這柳漪菲惹得我不開心?就她長的那個騷狐狸樣,有什麽資格當揚州第一美女。”


    “現在本夫人來了揚州,我才是揚州第一美女!”


    “隻要本夫人高興了,下次還去砸她家。”


    “你又如何?”


    ……


    楊夫人越說越得意,最後走到胡天洲麵前,喋喋不休!


    通!


    胡天洲猛的一抬腳,楊夫人像沙包一樣重重的砸在了椅子之上,將椅子砸得粉碎。


    “你你……幹什麽?”


    楊銀水尖叫著,但並未上前,而是向門口退去。


    楊夫人慘叫連連,勉強掙紮支撐,雙眼怒火:“混蛋!又打我,你個死老百姓,想死嗎?”


    然而。


    胡天洲喝完那杯酒,抓起屁股下的圓凳朝著對方走去,隨後,在楊銀水目瞪口呆之中,一下一下的朝著楊夫人的臉砸了過去!


    很快!


    躺在血泊中的楊夫人隻有出氣沒有進氣了。


    楊夫人的胸口緩緩起伏著,被打得突出來的眼睛中,生命光彩正在一點點的逝去。


    而她下身則傳來一陣惡臭,竟是連屎都打出來了。


    胡天洲用手捂了捂鼻子,將早已殘破的椅子往旁一擺,看了一眼早已嚇癱了的楊銀水。


    楊銀水雖是五品官,說到底不過就一久在宮中隻會奉承人的小太監,何時見過如此兇殘之景?


    胡天洲擦了擦臉上濺的血,往地上吐了口口水,徑直走向楊銀水,一把滴溜起對方後頸,扔到了楊夫人身邊。


    他後退一步,坐下敲起二郎腿,淡淡道:“兩個孽畜,還有什麽遺言嗎?趁我中場休息,全都說了,說不定我能轉述給你們的魏公公。”


    “遺言?你你……到底想幹什麽?”


    楊銀水結結巴巴。


    “殺人啊!我很久都沒殺人了,也該開個葷了。”


    胡天洲眼神中滿是淡漠,看著眼前這兩人仿佛看著兩頭羊似的。


    “無法無天了!”


    “本官乃揚州監守,五品官,你怎能殺我?”


    “隻有我們欺負別人的份,你怎敢如此對待我們,知不知道?你真敢殺,你全家都得倒黴!”


    楊銀水用盡自己最後的勇氣惡狠狠說道。


    “沒別的話啦?那行,閉上眼吧,我動手了。”


    說著。


    胡天洲放下腿又抓起了一張嶄新的圓凳。


    “小子,別亂來!你當真敢殺我們嗎?我我……可是魏公公義子,你敢動我,敢保證你逃到天涯海角,義父也會為我報仇的!”


    楊銀水咬牙切齒,眼神中卻充滿了對死亡的恐懼。


    “行吧行吧,就等你太監老爹來報仇,閉上眼睛吧,我這一凳下去,你死得很快的!”


    “趕緊完事,我迴去睡覺,明天還要上班呢!”


    朱傑晃了晃手中的圓凳,樂嗬嗬道。


    “啊!”


    楊銀水看出了對方的認真神色,又看了看早已沒有了唿吸的楊夫人,一股黃色液體從體下流出。


    胡天洲的凳子慢慢的舉了起來。


    “別別!”


    “大爺,別殺小的!”


    “小的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縱容女人去柳家胡鬧呀!”


    “小的知錯了!”


    “饒命!”


    楊銀水立刻身如篩糠的跪地求饒。


    門外。


    一陣急促腳步聲傳來!


    “啊!”


    他往門口一看,瞳孔放大,連滾帶爬高唿著:“劉大人劉大人……救我呀!嗚嗚……有人要殺我!有刺客!”


    他腳下踉蹌,撲倒在揚州太守劉鐸腳邊,猛地抱住了對方大腿。


    “啊?”


    劉鐸看著屋裏景象,聳聳鼻子,聞到血腥味。


    幾名衙差反應的快,嘩啦幾聲,將腰刀拔了出來。


    今晚。


    劉鐸是有正事要找楊銀水的。


    楊銀水自上任這段時間以來,想方設法的設了至少十幾種稅,其中,就包括了租稅。


    揚州本就是個繁華地界,本地人沒有多少,反倒是天南地北的外地人更多,不少商賈,甚至老百姓,都租住在普通人家裏的。


    因此。


    租賃關係在揚州經貿中是極為重要的一環。


    但自從楊銀水設置了租稅,對於那些不管是出租屋子還是出租鋪子的人收稅極高。


    這段時間已有好些人受不了過高租稅,而不得不離開了揚州,嚴重影響了揚州本地經濟。


    作為監守的楊銀水,自然是不管這些的,可作為堂堂朝廷命官的揚州太守,維持本地經濟的父母官劉鐸,卻不能孰視無睹。


    所以。


    他今晚想找楊銀水好好商量,能不能把租稅取消,取消不了,減輕一些也是可以的。


    可眼前這幅血腥惡臭場景卻讓他心中一驚,尤其他看清楚了那個高高舉著圓凳的年輕人。


    是他!


    這不是那在晚宴上捐款,被眾多商團大佬奉為總執事的家夥嗎?


    其實。


    他也找人仔細調查過胡天洲,調查結果讓他很無語,有一種被欺騙糊弄的鬱悶感,所以之後也沒去搭理胡天洲。


    他並不相信這個在柳家小門小戶中做了四年贅婿的胡天洲,就是聞名天下富可敵國的七省商團總執事!


    “放下兇器!”


    劉鐸威嚴道。


    楊銀水心中狂喜,劉鐸出手,又有這麽多衙差……


    哈哈!


    死不了了!


    “年輕人,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劉鐸繼續道。“你現在可是身處在揚州監守的府中,出手殺人,無視法紀,你不想活了?”


    “跟你沒關係。”


    胡天洲淡淡說著,提溜著圓凳,朝楊銀水走來。


    楊銀水嚇了一跳,整個人驚叫著從地上猛地竄起,躲到了劉鐸身後。


    他驚了。


    就算是再狠的人,麵對官府中人都會畏懼,可看眼前這般模樣,即使麵對揚州太守也敢殺了自己嗎?


    他心肝狂顫,雙手緊緊拽著劉鐸的衣服。


    “劉鐸,你確定要管這事?”胡天洲冷漠道。


    “本官能不管嗎?你這是在殺朝廷命官,我勸你最好冷靜一點!不要給七省商團惹麻煩!”


    劉鐸義正言辭道。


    “你……知道我是誰吧?”


    胡天洲慢慢放下圓凳。


    “你你……真的是七省商團的總執事?”


    劉鐸心裏一咯噔。


    “萬曆四十四年,也就五六年前。你好像忘記了那個勸你少喝點酒的一老一少兩人了吧?”


    “什麽?”


    “那一年科考,你醉醺醺的進了殿試,如果沒人替你說話,你以為能進得了大殿嗎?”


    “你你……怎麽知道……”


    劉鐸顫抖起來,眼睛越睜越大,像看鬼神一般的看著胡天洲。


    胡天洲苦笑著摸了摸自己還算英俊的臉,苦笑道:“看來,這幾年在柳家當贅婿,就算是玩,也真是把自己玩老了。好吧!如果說,晚宴那晚天色太暗,你看得不清楚,那現在你這麽近的看著我,總能看得清了吧?”


    “你……”


    劉鐸驚訝的一把推開了扯著自己衣服的楊銀水,快步走到胡天洲麵前,仔細的盯著對方的臉。


    半晌。


    劉鐸心裏一緊,目露驚駭,往後退兩步朝胡天洲深深一拱手。


    “劉鐸,見過狀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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