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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碰上了羅煒這個假道士,薛大傻就一直有些不在狀態,這迴的反應也慢了好幾拍,直到眾人的目光聚焦到他的頭上,這才茫茫然的也應了一個“好”。


    羅煒敢打賭,這貨鐵定想心事想得全沒明白是怎麽迴事。


    蔣玉菡則急切道:“你倒是要起怎樣的令來?”


    說道自己拿手的,賈寶玉的自信滿滿幾乎都要溢散出來,酒已下肚,表示他這個發令官已經就位不可違背,於是迴答道:“這個酒令要按照順序說出悲、愁、喜、樂四個字,還要都帶著‘女兒’,也要說明悲愁喜樂的緣由來。說得了這個酒令便可以自喝一小杯,但還需要唱一段曲子助興。等唱了曲,最後還需要說一段話收尾,不拘於一句古詩、一副對子、又或者從《四書》《五經》裏摘得的名句等等。”


    薛大傻這才明白了自己之前都應承了什麽,頓時垮了臉,起身連作揖帶鞠躬的攔賈寶玉的話:“好兄弟,可不能算上我,我可參加不了,這不是請等著讓我出醜嗎?”


    向來捧著自己的薛蟠剛才竟然沒給自己遞梯子,雲兒顯然有些惱了他,於是陰陽怪氣道:“你環兄弟都未曾發話,你一個當哥哥的也好意思。你又怕個什麽,沒有酒令之事還不是天天都要喝酒,就是多罰上幾杯,最多也就醉死過去,又缺不了服侍你的人。”


    在邊上幾人的起哄中,薛大傻隻得苦巴著一張臉,任命的坐下請等著挨罰。


    賈寶玉又強調道:“不拘好壞,人人都得說,說的不好歸說的不好,但不說,處罰可是要翻倍的。”


    賈環忽然開腔:“我有意見,這個發令明顯有邏輯漏洞,兄長這個發令官不稱職,需先自罰一杯。”


    賈寶玉和蔣玉菡齊齊瞪他,而馮紫英的眼睛裏溢彩連連,他們雖不知邏輯是個什麽鬼玩意兒,但漏洞的意思還是明白,於是問道:“還請教漏洞為何?”


    賈環不緊不慢的抿了一小口酒,這才說:“隻一點就是大大的不妥,這悲愁喜樂的順序就是不對的,可能諸位平日裏雖不能太親近,但卻是有機會得見自家未出閣的姊妹或者平輩的已婚女眷的,就更不用說但凡對長輩多上一份心,也能了解自家祖母外祖母、母親、嬸子等等生活。可以迴想一下,相比嫁人前後,乃至於嫁人後的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是往後餘生,這悲愁喜樂是不是應該倒過來更為恰當?”


    馮紫英聞言若有所思,薛大傻依舊沒心沒肺,蔣玉菡的神情依舊帶著譏諷,賈寶玉則相當的糾結。一方麵他屬於堅持為了看不起賈環而看不起,另一方麵,他的話語也不是不對他有所觸動的,卻依舊死撐道:“你平日裏光顧著瘋跑,又能有多少時間侍奉在太太和祖母跟前,能懂個什麽!”


    賈環依舊不緊不慢:“不說別的,太太、大太太她們都嫁入府裏多久了,但凡祖母和姊妹們用膳,不還是祖母和姊妹們吃著,她們看著,祖母和姊妹們喝著,她們伺候著,等完事後才能輪得到當媳婦的,”見賈寶玉還有話要說,他一抬手打斷道,“當然,這是祖宗的規矩,當媳婦的本分,且伺候用膳完畢,太太、大太太她們自會迴院吃自己的,祖母與姊妹們剩的多半也都賞了下人,這也是我們這般的府邸的體麵,可世間多的是嫁入小門小戶的女子,她們的處境又當如何?”


    賈寶玉徹底沒話說了,賈環那邊卻依舊不依不饒:“這還是日常的小事,婚後還有一千一萬件更糟心的事情,家中沒錢糟心,有了錢丈夫心歪了更糟心;丈夫沒出息糟心,有了出息就聚少離多更糟心;懷不上孩子糟心,懷上了孩子婆母想往房裏塞人伺候更糟心;好容易,生了兒子把兒子養得能立住了,不靠丈夫轉而期待著靠兒子了,這下總該不糟心了吧,可是,新的一輪又開始了。兒子不上進糟心、怕兒子跟人學壞了糟心、兒子娶不到媳婦糟心、娶到了媳婦不稱心還是糟心。這還是兒子那一麵的,再說丈夫那裏,色衰而愛馳,防著丈夫變心,防著丈夫招惹別的女人,防著招惹來的女人登堂入室,一個沒防住讓人進了門,還要防著多整出幾個庶子來搶分自己兒子的東西……”


    他故意睨了一眼賈寶玉:“所以說,依我所見,女孩兒們的哪裏是悲愁喜樂、分明應該是樂喜愁悲才對。年少時的樂天,新嫁娘的歡喜,婚後生活的憂愁,歲月如殺豬刀的悲哀,這才是絕大多數女孩兒們的一生,是讓人悲哀同情的一生。”


    聞言,就連薛大傻都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就更不用說眼睛溢彩連連的馮紫英了。圍繞著八仙桌的明顯分成了三派,馮紫英與薛大傻屬於改觀派,賈寶玉和蔣玉菡依舊是不待見派,至於另一個雲兒,久居歡場的她早已掌握了婊·子無情,戲子無義的精髓,哪裏是那麽容易被一碗雞湯灌舒坦的,還是那副慣常和稀泥牆頭草的做派。


    賈寶玉雖然對賈環搶白了自己不滿意,卻也找不出其中的漏洞,何況他自己終日裏也有類似於女孩都是水做的,一旦嫁了人便成了死魚眼珠子的言論。好好的清水怎麽就成了死魚眼珠子呢,還不是被婚後的生活給磋磨的嗎?因此他不得已自罰了一大杯,也表示認同了酒令樂喜愁悲的順序。


    接下來就有意思了,因為第一個作酒令的賈寶玉前兩句其實挺讓人驚豔的,也就是“女兒悲,青春已大守空閨;女兒愁,悔教夫婿覓封侯”,可謂是有著這兩句就能先聲奪人了。但後頭兩句“女兒喜,對鏡晨妝顏色美;女兒樂,秋千架上春衫薄”這兩句就相對流於表麵了,所以說賈寶玉號稱心心念念都是林黛玉呢,林妹妹不就是標準的悲愁美人的代表嗎。


    顯然,被打亂了思路之後,賈寶玉那邊憋了好一會兒也沒能憋出更令人驚豔的女兒樂與女兒喜來。於是馮紫英趕忙打圓場:“嗬嗬,今兒個可是我的東道,你們誰也別跟我搶這第一令哈!”說完,大家都跟著捧起場來。


    他先雙眼微合,等再度睜眼,開始緩緩吟道:“女兒樂,私向花園掏蟋蟀;女兒喜,頭胎養了雙生子;女兒愁,大風吹倒梳妝樓;女兒悲,兒夫染病在垂危。”說畢,端起酒來,接著唱道,“你是個可人,你是個多情,你是個刁鑽古怪鬼靈精,你是個神仙也不靈。我說的話兒你全不信,隻叫你去背地裏細打聽,才知道我疼你不疼!”唱完,將一小杯酒一飲而下,夾了塊雞肉酒底收令道,“雞聲茅店月。”


    很多人從這闕令中判斷出馮紫英日後娶的是史湘雲,這其實是極有可能的。紅樓小世界的世界觀中,十二釵都是可人兒,尤以正冊十二釵,也就是林黛玉、薛寶釵、賈元春、賈探春、史湘雲、妙玉、賈迎春、賈惜春、王熙鳳、賈巧姐、李紈、秦可卿為最,那麽以馮紫英神武將軍馮唐嫡子的身份,配對的自然最有可能是裏頭沒有明確歸宿的其中之一,而性格上符合可人、多情、刁鑽古怪、鬼精靈的自然隻有史湘雲。甭管有多少人因為林妹妹的關係不喜歡這位,但不得不承認她的性格確實獨一無二。


    當然,站在被各種“紅學家”荼毒過的立場上,羅煒和賈環自然明白裏頭的關竅,但其他人可未必這麽想了,尤其是薛大傻,他撫掌大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先不說後頭的愁悲,光看前頭的樂喜,原來你想往的是這種活潑精靈的女孩兒,還心心念念想得個雙生子。”


    馮紫英的臉一下子就紅了:“酒令而已,休要胡說。”


    薛大傻不依不饒:“我哪裏胡說了?”


    馮紫英佯裝威脅道:“你先省省吧,待會兒輪到了你,要是說不出來,可得大大的認罰。”


    薛大傻直接不說話了,眾人再度把目光齊齊投向賈寶玉,隻見他持續低頭苦思冥想中,一根筷子不停在酒水裏頭劃拉,完全沒有接續的打算,無奈之下,馮紫英隻得暗地使了個眼色給身旁的雲兒。


    雲兒這種高級花娘也是自小被訓練過琴棋書畫技能的,詩詞酒令對子雖然算不得精通,也確實有些個素養,於是很快接了茬,還與馮紫英薛蟠一通耍嘴,試圖活躍一下氣氛,順便拖延拖延時間。直到薛大傻子激將表示“你不行了吧”,還試圖灌她酒,她才不依的把人推開,清了清喉嚨表示自己已經得了令。


    “女兒樂,住了簫管弄弦索;女兒喜,情郎不舍還家裏;女兒愁,媽媽打罵何時休;女兒悲,將來終身指靠誰?”


    “荳蔻開花三月三,一個蟲兒往裏鑽。鑽了半日不得進去,爬到花兒上打秋千。肉兒小心肝,我不開了你怎麽鑽?”


    最後以“桃之夭夭”酒底收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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