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天成也早就料到方瑤會是這個反應,他雖然跟方瑤交好,但是因為自己的身世,從一開始就沒有把全部真心交付出來,免得到了今天這種地步,必然要分開的時候,還要傷心。


    所以羅天成臉上還算淡定:“你若是想走,隨時都可以離開,現在皇城裏還沒有來人,就算那個黑衣人見過了你,他也不能迴去通風報信,所以連累不到你。”


    方瑤看向羅天成,本來想從他的眼神裏找出一點不舍,或者是傷心,結果居然一點都看不出來。


    方瑤問他:“你難道要一輩子被關在這裏嗎?”


    羅天成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他本來是想跟官府和解,清風寨名聲不好,他一邊要承受追魂樓的追殺,一邊還要承受官府施加的壓力,如果跟官府和解,最起碼能夠少了一份顧慮,沒想到今天卻發現趙陽向外麵私自傳遞消息,若是皇城裏知道他這麽做,必然以為他不安分,到時候反而不好,因此今天隻能先讓他們退兵。


    “君心難測,誰知道皇上哪天高興了就會放我們出來,哪一天不高興了就會要我們的性命,我們這些人的身家性命,都在皇上的一念之間。所以……你還是走吧!”


    羅天成起身向外走去,一邊走一邊說:“你本來也是意外卷入這裏的,趁現在還沒有跟我們有太多糾纏,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否則若是深陷進去,恐怕以後你也要被連累。”


    方瑤心中一沉,聽見羅天成說讓她走,她覺得心裏酸酸的,她追了上去,問道:“一般被關押的罪犯都有一個罪名,那你到底是什麽罪名?”


    羅天成遲疑了一下,說道:“並非因為犯了什麽罪,隻是得罪了權貴,受人陷害。”


    “既然是受人陷害,為什麽不平反?”


    “平反?”羅天成聽見這兩個字,好像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官場上的公道並不是為我們這些人設定的,何來平反一說?他們官官相護,皇上又偏袒其中一人,又怎麽會為我們平反?”


    “這話說得不對!”方瑤來到羅天成麵前,義正言辭道:“連一件案子都沒辦法公正處理,隻知道偏袒自己人,這樣的人還當什麽皇上?”


    羅天成愣住了,他知道方瑤一向心直口快,沒想到背後連皇上都敢編排。


    方瑤冷笑道:“羅天成,我當你是個有膽量的,你的武功比我高,見識也比我多,沒想到連這點小事都弄不明白,受了冤枉就去喊冤,你若是不敢去。”方瑤說到這裏,一巴掌拍上羅天成的肩膀,把他的臉搬到自己麵前,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幫你去!”


    羅天成隻覺得心中一驚,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像是一個炸雷炸響在頭頂一樣,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方瑤看見他這樣,忍不住歎氣道:“你不要覺得愧疚,我方瑤最喜歡的就是多管閑事,更何況你還是我中意的人,換作別人,我可能會害怕退縮,但是既然是你,你把一切都告訴我了,我又怎麽能拋下你一個人逃跑。”


    羅天成心中百感交集,卻偏偏好像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方瑤看見他這樣,擺擺手說道:“放心吧,大家都這麽熟了,不要你謝……”


    話說到一半,身上卻突然一重,羅天成緊緊抱了過來,他把頭搭在方瑤身上,喉嚨裏發出低低的聲音:“謝謝……”


    他的聲音中帶著哽咽,他已經做好了方瑤會離開的準備,沒想到方瑤居然這般堅決。


    他說:“我不要你為我平反,隻要你有這份心,我們就沒白相識一場。”


    他怎麽能讓方瑤為他平反呢?想當初父親蒙冤受屈的時候,也有不少官員在官場上為他們求情,最終結果都是一樣,不是獲罪就是降職,或者貶謫到邊遠地區,這是一件多麽危險的事,求情都尚且如此,若是真的平反,恐怕連性命都會搭進去,他怎麽會讓方瑤為他做這種事呢?


    方瑤被他抱著,隻覺得喘不上氣來,忍不住咳嗽了兩聲:“放開我,要勒死了!”


    羅天成這才放開了方瑤,方瑤道:“難道你不想平反嗎,要一輩子生活在這裏,連自由也沒有嗎?”


    羅天成撫摸著方瑤的頭發,他搖了搖頭:“這並不是我能決定的,我不是孤身一人,我還有清風寨那麽多的兄弟們,除了陸大夫和趙陽之外,他們都是原本就生活在這裏的,我若是輕舉妄動,說不定也會連累他們這些無辜的人。況且就算平反,也不過是得個自由身,我已經無牽無掛,在哪裏生活都是一樣的。”


    “那怎麽能一樣呢?”方瑤搖搖頭:“若是得了自由身,想去哪裏去不了,可是如今在這裏,隻能留在清風寨,還要擔一個土匪的名頭,擔驚受怕的,還要被追魂樓的人追殺,這難道是你想要的生活嗎?”


    羅天成沉默了,他之前也曾經想過這一點,所以才會跟官府求和,他清風寨的實力,原本不止於此,這次對戰也是故意呈現出弱勢,好讓官府放鬆警惕,再加上清風寨已經多年沒有作惡,如果官府能網開一麵,以後清風寨就隻是一個普通的山寨而已。


    上麵讓他在這裏看守罪犯,那他就看守,至於追魂樓的人,等他查探出對方的底細,一定會一舉反擊,他不會坐以待斃的。


    方瑤看見羅天成沉默,隻好說道:“既然你願意在這裏,我也陪你在這裏。”


    羅天成眼前一亮,方瑤緊接著又說道:“不過我可說好了,我是個自由散漫的人,不可能在一個地方蹉跎一生,以後我要是想去哪裏了,你可不能攔著我。”


    “到時候恐怕你想走也走不了了。”羅天成笑道。


    方瑤輕哼一聲:“隻要我想走,就沒有攔得住我的。”


    兩個人氣氛這才輕鬆了一些,就在這個時候,外麵突然有一個人進來傳話,一邊跑一邊喊,看樣子很是慌張。


    “老大,不好了,山底下多了個屍體。”


    方瑤和羅天成兩個人都是一愣,他們這次打仗雙方並沒有傷亡,平白無故的哪來的屍體?


    正在疑惑的時候,聽見那個傳話的人又說:“好像是官府的人丟下的,身上赤條條的,看樣子已經快不行了。”


    “官府的人丟下的?”方瑤和羅天成對視了一眼,隨後率先出了門,羅天成也跟了上去。


    由那個報信的人引路,兩個人來到山坡下麵,遠遠的果然看見一個白花花的人平躺在地上,四仰八叉,樣子十分不雅。


    方瑤嘴角抽搐了兩下,這也太狠了,連一件遮羞的都不給人家留。


    等到靠近時,方瑤才認出了這人是誰。


    “李榮!”


    羅天成也認出來了,這時,地上的人突然哼哼嘰嘰起來,把那個報信的人嚇了一跳。


    “沒死?”


    方瑤道:“必定是洛冰幹的,她不爽李榮很久了,況且別人也沒有這個膽量。”


    說話間,李榮眼皮動了動,似乎有醒過來的意思。


    羅天成對兩個人道:“當做沒看見,都迴去吧!”畢竟是皇城裏來的人,不管他們怎麽處置,憑李榮這個脾氣,想必都會惹上麻煩。


    方瑤點點頭,三個人一起迴去了。


    路上那個傳話的又發現了兩個人,也跟李榮一樣躺在地上,離李榮不遠,看樣子是一起被扔到這裏的。


    湊近一看,果然是李三李四兩個,羅天成隻說當沒看見就好,三個人便都迴去了。


    過了一會,曠野中突然傳來兩個打噴嚏的聲音,隨後就是一陣罵聲。


    “這群要死的賤民,居然敢這麽對待本公子,等本公子迴到皇城,一定把你們的皮都扒下來!”


    另一邊,慕懷寧等人一迴到長樂縣,就受到了百姓的夾道歡迎,他們大概是一直等在這裏,遠遠看見這一群人迴來了,就跑到街上想要打探消息。


    慕念寒如實告訴他們,這一說,原本興奮的長樂縣百姓都愣住了,彼此互相看了一眼,臉上還有擔憂之色。


    有人便問:“這次不斬草除根,要是以後他們還來害我們怎麽辦呀?”


    這話一出,剩下的人都紛紛附和。


    慕念寒隻得一一安慰,但是卻壓不下眾多紛雜的聲音。


    洛冰一言不發,騎著大馬走在後麵,突然看見人群中鑽出來一個小姑娘,跟在她的馬旁邊喊師父。


    “師父!師父!你怎麽不理我呀?”


    小姑娘的聲音脆生生的,洛冰因為這一戰沒有剿滅清風寨,所以心裏興致缺缺,再加上李榮搗亂,正在生氣,迴身一看,原來是之前方瑤收的那個小徒弟,忍不住出言道:“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師父。”


    洛冰因為跟方瑤身段差不多,又是騎在馬上,所以小桃子遠遠的沒看清,把她錯認成了方瑤。


    如今看見不是,小桃子繼續跟著問:“大小姐,你看見我師父了嗎?”


    洛冰冷笑道:“你師父已經被土匪抓去了,恐怕現在已經扒皮拆骨,死的透透的了吧。”


    說完,也不理會那小姑娘,徑自打馬離開了。


    小桃子聽見“被抓住”幾個字,整個人好像被雷劈了一樣,呆立在原地,隨後哇的一聲大哭起來,聲音響徹了整個街道。


    “師父,師父……嗚嗚嗚……”


    慕懷寧把這一幕看在眼裏,上前勸道:“她一個小女孩,你這麽逗她做什麽?”


    洛冰也不答話,臉色冷得好像臘月的寒冰,等到了縣衙門門口,洛冰隻跟慕念寒道了個別,說一戰兩天,眾人都十分疲憊,要迴去休養。


    按照正常計劃來說,無論這次能否成功,迴來必然是要開宴謝鎮遠鏢局的眾人,但是今天這一出是在眾人意料之外的,所以無論是縣衙門的人還是鎮遠鏢局的人都沒有這個心思,慕念寒也對眾人道了一聲辛苦,沒有多留,任由他們離開了。


    慕懷寧還想跟洛冰說什麽,洛冰遠遠地看見慕懷寧湊了上來,索性照著馬屁股用力一抽,一騎絕塵而去,根本沒給慕懷寧說話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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