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羅天成也沒說出來到底該怎麽感謝方瑤,因為他再次暈過去了,短暫的清醒之後,他又陷入了沉睡。


    好在他的傷口沒有再惡化下去的趨勢,頭半夜方瑤一邊看著火堆,一邊看著羅天成,一直到後半夜才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方瑤迷迷糊糊中打了個趔趄,猛地驚醒過後,脖子裏傳來一陣陣的刺痛。


    她用手拉著脖子,麵容扭曲。


    落枕了!


    這幕天席地的,她昨晚又是靠坐著睡著的,不落枕才怪!她慶幸自己沒在睡夢中往羅天成的方向倒去。


    偏頭看了看羅天成,他還沒醒。


    方瑤試探著活動了兩下,脖子越發的疼了,她隻好忍著痛掀開頭頂的頂篷,出去找吃的。


    雖說懷裏還有些餅子,不過那餅子幹澀噎人,還沒什麽味道,還得找些葷腥下飯。


    草叢裏傳來一陣淩亂的追逐掙紮聲,不多時,方瑤就拎著一隻半死不活的兔子迴來了。


    迴來之後發現羅天成已經醒了,很明顯比昨天精神了很多,他平躺著,姿勢別扭地看著方瑤,方瑤也歪著脖子看他。


    羅天成瞪著眼睛半天沒說話。


    “我不是在學你,我隻是落枕了。”


    方瑤解釋了一句,後知後覺自己的姿勢和羅天成很像。


    “還不都是為了照顧你。”方瑤嘀咕了一句,坐下開始準備收拾兔子,忙活了一會,卻覺得背後一道視線直勾勾盯著自己。


    迴頭一看。


    “想喝水?”


    羅天成沒說話,也沒眨眼睛。


    “餓了?”


    仍舊沒反應。


    “想出恭?”


    還是沒反應。


    方瑤歎了口氣:“我說,你不是啞巴吧,有什麽話就直說唄。”


    “沒什麽。”羅天成迴了一句,聲音還帶著沙啞。


    方瑤有些莫名其妙。


    烤熟了兔子之後,方瑤先是撕下肉,一塊一塊地送進羅天成嘴裏,又給他喝了點水。


    整個過程中羅天成一言不發,隻直勾勾地盯著方瑤,方瑤送肉的時候他就張開嘴,然後乖乖地吃肉。


    一直到方瑤把肉放到嘴邊,羅天成沒再張嘴,方瑤才明白,這是吃飽了。


    方瑤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感覺,莫名覺得……有點可愛是怎麽迴事?


    吃飽喝足之後,方瑤又把滿地的狼藉收拾了起來,準備丟出去的時候,卻突然聽見羅天成在後麵出聲:“想吃肉不用去現打。”


    方瑤迴頭看向羅天成:“怎麽呢?”


    羅天成猶豫了一下,才道:“南邊那片山坡上,有很多。”


    “什麽意思?”方瑤反應了一會,才明白過來:“是你打的?”


    羅天成應了一聲。


    “你就是因為打獵才受傷的?”說完又覺得不太對勁,看了一眼羅天成肚子上的傷口,卻聽見羅天成仍舊“嗯”了一聲,方瑤便沒說話。


    方瑤把兔子皮和骨頭扔得遠遠的,免得野獸聞到味道找到這裏,然後把頂棚給蓋嚴實了,又在邊角壓了幾塊石頭,才往羅天成說的南邊山坡走去。


    路上,她心中疑竇叢生,羅天成說他是因為打獵才受傷的,那得是什麽樣的野獸,才能咬出那麽整齊的傷口。


    那傷口明顯是刀劍劃出來的,除非是羅天成想砍野獸,結果不小心砍到了自己肚子上。


    不過……方瑤努力腦補了一下,覺得這個場景太扯淡了。


    羅天成肯定有什麽事瞞著自己。


    方瑤一邊疑惑一邊走,走著走著就發現視野裏出現了一個龐然大物,它橫在草地裏,把周圍的草壓得七仰八歪。


    那是一隻野豬!


    方瑤嚇了一跳,第一反應就是轉身逃跑。野豬不比其他野獸,體型龐大不說,而且是出了名的皮厚。


    方瑤曾經跟師父在山裏遇見野豬,師徒二人趴在樹上躲了一天一夜,因此方瑤心中有一個堅定的信念,野豬肉雖然好吃,但首先得有命在。遇見野豬趕緊跑。


    但是眼前這隻……


    方瑤緩緩湊近,探頭看了看,一動不動的,她從地上撿起一根長樹枝,又輕輕戳了戳還是沒動。


    是死了吧?


    方瑤這才放下警惕,繞到野豬的另一麵。


    果不其然,野豬一張豬臉上已經血肉模糊,上麵混著泥土和石屑,看樣子是被巨石擊中頭部死的,除了臉上之外,其餘地方都沒有看到什麽明顯的傷口。


    如果她猜得沒錯的話,這野豬就是羅天成打的吧,他也是因為這個受的傷?


    方瑤想象了一下野豬兩腳站立,舞刀弄槍的樣子,突然覺得有些滑稽。


    不過眼下看來,這麽大一隻野豬,她也運不迴去,白白浪費了這麽多的食材了,隻好退而求其次,砍下一隻豬腿,一會拿到河邊清洗了迴去烤了吃。


    方瑤拎著豬腿準備原路返迴,耳朵卻突然一動,聽見附近有潺潺的水聲,估計這是那條河的下遊。


    既然如此便不用繞遠路了,方瑤心中一喜。拎著豬腿往河邊走去。


    這一帶草木茂盛,方瑤一路警惕著,防止踩到蛇,先用長劍撥開草叢,確認無誤後再走。


    方瑤專注開路,滿眼都是綠色的雜草,走著走著,卻有一抹黑色映入眼簾。


    方瑤一愣,這黑色……


    她湊近一看,這是一身黑衣的一個男人,胸口開了一個大洞,仰麵朝天,雙眼翻白,張著嘴已經沒了氣息。


    方瑤嚇得手中的豬腿掉在了地上。


    她覺得頭皮發麻,沒有猶豫轉身就走,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最後甚至直接用上了輕功。


    羅天成在坑裏呆得渾身僵硬,他費盡全身的力氣,想要給自己換個姿勢,方瑤就突然跳了下來,激起了一陣塵土。


    羅天成一愣,就看見方瑤整個人癱軟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興許是一口氣沒上來,還劇烈的咳嗽了兩聲。


    羅天成眼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情緒。沒說話。


    倒是方瑤拿過旁邊的水囊咕咚咕咚喝了兩口水,然後一抹嘴唇,拍著胸脯,心有餘悸地說:“嚇死我了,你知道我剛才看見了什麽嗎?”


    羅天成看著她。


    “我看見了一具屍體,就在南麵的山坡上,太可怕了!”


    說完,方瑤看了一眼羅天成。


    羅天成臉上仍舊沒什麽表情,甚至閉上了眼睛。


    方瑤暗暗捏緊拳頭:“那個地方我不敢去了。”


    話音落,羅天成睜開了眼睛,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方瑤不自在地咳嗽了兩聲,“我害怕死人。”


    然後方瑤就真的沒再去過那片山坡了。


    這兩天方瑤打獵的速度肉眼可見的變快了,她怕自己要是不好好打獵,沒有吃的。羅天成還會打那頭野豬的注意。


    雖然方瑤從小流浪,也見過不少屍體,但她骨子裏對那種東西還是控製不住地恐懼。


    值得開心的是這兩天山上並沒下雨,羅天成的傷口也在漸漸好轉。


    可能是方瑤照顧得太好,也可能是羅天成的生命力太頑強,傷口愈合的速度都讓方瑤有些驚訝。


    這一天,方瑤這從外麵迴來,就看見羅天成正用雙手撐著地,艱難地挪動著。


    “哎,別動,別動,把傷口撐開了就不好了。”方瑤趕緊攔著他,羅天成看了她一眼。


    “你看見我衣服裏有個哨子沒?”


    “什麽哨子?沒看見。”


    羅天成那件衣服就隻剩下零零碎碎的幾條布條,有什麽東西早就看見了。


    羅天成又不死心地四下摸了摸,確實沒有摸到,他隻得歎了口氣。


    “什麽哨子,很重要嗎?”


    “是我和清風寨的兄弟聯絡用的。”


    方瑤便也跟著找了起來。


    這坑裏統共就這麽大,除了羅天成身邊,也沒有地方能藏東西了。


    方瑤在羅天成身上來來迴迴摸索了幾遍。摸得羅天成渾身僵硬,最後終於在他腰後一處地方找到了。


    “給。”方瑤伸手給羅天成遞了過去,羅天成臉色黑一陣紅一陣的,接過哨子放進嘴裏,氣一沉,用力吹了出來。


    一聲尖銳的哨聲響起,打遠處過來一隻鷹,飛到二人頭頂上空,來迴盤旋,最後目光鎖定羅天成,落在了大坑旁邊。


    那鷹一抖落翅膀,就掀起一陣風,方瑤眯了眯眼睛,這鷹好大。


    羅天成剛剛吹了那哨子之後就已經癱軟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那鷹就安安靜靜地立在旁邊,似乎是在等待著他下指令。


    “幫幫我。”


    羅天成虛弱地喊了一聲。


    方瑤撓了撓頭,才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把羅天成旁邊的幾個碎布條扯下來係在鷹爪上。


    見羅天成點點頭,方瑤對著鷹說:“走吧,去清風寨去叫人來。”


    說完,那鷹果然聽懂了似的,撲騰了兩下翅膀,再次飛走了。


    被揚了一腦袋灰土的方瑤:“……”


    她看著鷹離開的方向發呆。


    沒想到羅天承還養了這樣一隻寵物,不過好在有它在,否則方瑤還真不放心把羅天成一個人留在這裏。


    他們已經在這裏呆了好幾天了,再沒有人來,他們兩個都臭了。


    那鷹的速度倒是夠快,沒到晚上,就已經有人過來了。一群提刀掛劍的糙漢一路狂奔,把整個山路踩得地動山搖方瑤,方瑤差點以為這個坑要塌了,抬頭一看原來是救兵來了。


    “老大呀,老大你在哪兒啊?”為首的一個濃眉大眼,麵方口闊的男子,一邊走一邊扯著嗓子喊。


    眼看著就已經來到了附近,直奔方瑤而來,再不攔著,他就要掉下來了,方瑤趕緊探出頭去:“這裏這裏。”


    那大漢愣了一下,低頭一看,突然說:“對不起姑娘,找錯路了。”


    說完,轉身就要走,臨走之前還不忘了問一句:“對了姑娘,你有沒有看見一個長得非常好看的年輕人,20來歲?“”


    方瑤歎了口氣。,指了指自己旁邊的位置:“在這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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