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側躺在地上,整個人幾乎和泥土融為一體,從那虛弱的掙紮聲來看,顯然傷得不輕,再結合竹刺上的血跡,方瑤便明白怎麽迴事了,原來是一個誤入陷阱的人。


    得想辦法趕緊把人救出來才是。


    竹刺之間有一些空隙,方瑤小心翼翼地順著岩壁爬下去,在落地的那一刻,方瑤抽出佩劍,“唰唰”兩下將麵前的竹子砍斷,而後才蹲下來查看了一下地上人的傷勢。


    這一看不要緊,方瑤嚇了一跳,他身上有好幾處致命的傷口,腿已經斷了,腹部一個大口子,傷口已經有了一些化膿的趨勢。


    方瑤看完,腦子裏隻冒出了一個想法:他居然還活著。


    這麽嚴重的傷口,換了尋常人早就是當場死亡了,雖然他的鼻息很微弱,但能活下來也是個奇跡了。


    不過要是自己再晚來個一兩天的,他恐怕也沒命了。


    這種情況下是絕對不能再挪動了,方瑤嚐試著喊了兩聲:“喂,你能聽見嗎?”


    換來的隻是一陣哼哼唧唧的聲音,很明顯對方已經意識模糊了。


    方瑤歎了口氣,沒辦法,傷得太重。


    她看了看四周,一咬牙,隻好又從坑裏出去。


    她剛才路過的時候看見附近有很多藥草,其中有不少是治療外傷用的,不過她現在出去就會把那人暴露在坑裏,還是很危險的。


    方瑤隻能快去快迴,她飛快采了幾樣藥草,又用樹葉從附近的河裏盛了幹淨的水過來給他清洗傷口。


    他身上的衣服已經爛了一部分,方瑤一狠心直接撕開了,露出裏麵的大片傷口,


    清洗傷口的時候,地上的人哼唧的聲音明顯變大,臉上的表情也變得痛苦了起來。


    沒辦法,他傷得太重了。


    “想活命就忍忍吧!”方瑤說著,抓起一把藥草放進嘴裏嚼碎,藥草的苦味讓她皺起了眉頭。


    她手下動作不停,清洗好傷口之後,又把藥草敷在傷口上。


    傷口太大,她來來迴迴運了幾次水,采了幾次藥草,才勉強把整條傷口都清理幹淨,又敷上了藥草,防止發炎。


    敷完之後,方瑤把草藥拿走,看著那傷口,眉頭皺成了川字。


    這麽長的傷口,隻能縫合,否則是不可能自己長好的。


    方瑤看了看旁邊的一堆藥草,消炎止痛的倒是有,卻沒找到麻醉的。


    若是再去遠一些的地方找,方瑤又不放心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裏。


    “那個……我現在要給你縫合了,會很疼,你能挺住嗎?”


    地上人沒說話。


    方瑤歎了口氣:“能不能挺住我也得縫了。”


    方瑤從懷中掏出針線包,常年行走江湖的人,這些是必備物品。


    以前她也給那個劍客師父縫合過傷口,虧了那傷口小,否則憑借方瑤當年的技術,恐怕很有可能就把她師父送走了。


    時隔多年,方瑤也不知道自己的技術有沒有進步,不過事到如今也隻能一試了。


    方瑤穿針引線之後開始縫合傷口。


    “呃啊啊啊啊!”


    地上人開始發出陣陣慘叫聲,額上的汗一片一片地往外冒,再加上臉上早已經是塵土,混合成了一片泥濘。


    “別亂動!”方瑤大聲嗬斥一聲,轉念一想,他現在意識不清,伸手唰唰兩下,點了對方的穴位。


    瞬間人就安靜了下來,隻不過肌肉一陣一陣的顫抖還是預示著這場酷刑到底有多難熬。


    傷口太長,方瑤縫著縫著自己手也有些抖。


    外麵起了風,風把塵土刮到方瑤麵前,方瑤隻能用自己的身子擋住傷口,否則被塵土一感染,又要發炎。


    也不知過了多久,方瑤終於縫合完畢,她身上也是汗如雨下,衣服都已經濕透了。


    方瑤抹了一把額上的汗,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他那斷了的腿上。


    這腿似乎是被野獸咬斷的,褲子已經爛掉了,裏麵還有兩個血洞。


    方瑤隻好又馬不停蹄地止血,包紮,接骨。


    此時此刻,方瑤無比慶幸自己前半生的顛沛流離。即便是麵對斷骨這種傷,她也知道怎麽處理。


    最後她找到了兩塊木頭,夾住了那條傷腿,隻要他別亂動,在這裏休養一陣子,她再想辦法把他抬出去就好了。


    等到一切都忙活完的時候,方瑤也幾乎快累癱了。


    一身疲憊地靠坐在坑裏,看著頭頂的藍天白雲,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有一件事沒做完。


    看來今天晚上是要睡在這坑裏了,她得給坑再做個頂棚,否則別說野獸進犯,就算是刮風下雨也擋不住。


    方瑤突然覺得自己上山就是個錯誤,但是轉念一想,如果自己沒上山,這人豈不就是活不成了。


    可能是命中注定她方瑤要多一筆救人的功德吧,想到這裏方瑤也沒什麽可抱怨的了,收集了一堆樹枝,編成骨架,又撿了很多大片葉子鋪在上麵,最後上麵再用樹枝固定住,撿幾根藤條一捆,就成了一個簡易的屋頂了。


    方瑤把屋頂拖到那個大坑上麵比了比大小,很好,正好比那大坑大出一圈。


    而後她又收集了很多幹柴進去,剛剛出去時,她已經把插在地上的竹子全部清理幹淨,地麵也已經修理平整,方瑤又找了很多地方,找來了一些枯萎的幹草。


    方瑤將幹草鋪在地上,想要挪動一下地上的人,卻又害怕觸動他的傷口,隻好作罷。


    夏季山裏潮濕,待久了是要生病的,沒什麽別的辦法,隻能點火驅散潮氣,隻是現在離入夜還有一段時間,方瑤想了想,又來迴跑了幾趟河邊,運了幾趟新鮮的清水,給地上人喂進去一些,而後又撕下自己的衣服下擺,蘸濕了給他擦臉。


    擦著擦著,方瑤的手下一頓,這臉怎麽這麽熟悉,不會吧?


    羅天成!


    羅天成躺在地上,緊閉雙眼,皺著眉,似乎在夢裏也不得安寧,時不時還發出幾聲夢囈,似乎是夢魘了。


    這是什麽特別的緣分?


    方瑤感歎了一聲,繼續給他擦臉擦手,最後幹脆把他上半身衣服都拉開,把能擦的地方都擦了一遍。


    不知不覺入了夜,方瑤的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了,這個時候再出去打獵很顯然已經不現實了,還好方瑤出門的時候帶足了幹糧。


    方瑤掏出餅子,雖然過了一天,但因為在懷裏揣著,還有些餘溫。


    方瑤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個,又看了看旁邊的人,掰開一塊送到他嘴邊:“呶,吃不吃?”


    羅天成眼睛仍舊閉著,卻憑借本能張開了嘴,方瑤試圖塞進去,未果。


    這意識不清地吃東西,恐怕噎著了,須得用水泡軟了再喂才好。


    方瑤想著,正準備去河邊打水,突然腰裏被什麽東西硌了一下,一摸才發現,原來自己腰裏還掛著一個水囊。


    方瑤一拍腦袋,自己真是傻了吧!掛著水囊走了一天,還來來迴迴地跑了好幾趟河邊。


    她擰開水囊,從裏麵倒了些水,把餅子浸濕,送到羅天成嘴邊,這次她用了些力氣,直接把羅天成的嘴掰開,喂了進去。


    看著羅天成慢慢咀嚼咽下去,她才放下心來,而後如法炮製,給他喂了半張餅,又喂了些水,探了探鼻息,很明顯比一開始平穩多了。


    剛開始被發現的時候隻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


    不得不說,羅天成的生命力是真的頑強。


    入夜之後就有些冷,方瑤攏了攏火,靠著牆壁,閉目養神。


    沒過多久,她就聽見旁邊傳來一陣咳嗽聲。


    她睜開眼睛往旁邊一看,隻見羅天成正瞪著一雙眼睛,茫然地看著四周,目光落在她身上時,眼中茫然還未褪去。


    “呦,醒了?好巧呀,我上山打個獵,也能看見你。”


    羅天成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


    方瑤趕緊攔著他:“你還是別說話了,萬一一激動傷口撐開了,還得我照顧你。”方瑤說著,從旁邊拿出水囊:“要喝口水嗎?”


    羅天成沒反應,方瑤又道:“想喝水的話就眨眨眼。”


    羅天成果然眨了眨眼。


    方瑤湊過去,托住羅天成的頭,將水囊湊到他嘴邊,小心翼翼地喂了一些。


    “好了,不能喝太多。”方瑤拿開水囊,羅天成的視線也跟了過去,似乎是沒喝夠。


    方瑤卻沒理他,自顧自坐在一邊:“你應該感謝我今天突發奇想,想來打獵,否則就沒人發現你了。”


    說著,方瑤看了看羅天成腹部的傷口,這才意識到一個問題:這傷口這麽整齊,不像是被那些竹子戳出來的。倒像是被什麽利刃劃傷的一般。


    羅天成上身的衣物已經被她扯開,火光映襯下,映出一片古銅色,肌肉勻稱,不多不少,看著方瑤莫名有些臉紅。


    她別過頭去:“等你好些能動了,我就送你出去。”


    羅天成仍舊沒說話,他現在動不了,偏著頭,卻能看見方瑤的衣服下擺少了一截,而自己的傷口處裹著同樣的顏色。


    他張了張嘴,嚐試了半天,才吐出一個含混不清的音節:“謝謝……”


    “你說什麽?”


    方瑤掏了掏耳朵。


    “謝謝……”羅天成又說了一遍,說完額頭上就冒出了一層汗水,很顯然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花費了他很大力氣。


    方瑤挑了挑眉:“怎麽謝啊?是以身相許,還是當牛做馬呀?我都可以的。”


    羅天成不說話了。


    “以身相許吧,我不怕吃虧。”


    羅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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