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青鵬一直在追查成河,可這個人就像是突然失蹤了一樣怎麽都找不到人影,直至看到一輛熟悉的車牌號進入了某條路上的監控區域,張青鵬一瞬間打起了精神。


    他頂著兩個熬了好幾個通宵形成的黑眼圈給手底下人打了電話,將安排吩咐了下去,這幾天他睡覺的時間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


    他用力打了自己一巴掌,疼痛讓他獲得了短暫的清醒,隨後便緊盯著成河這輛車的行駛路線。


    這個方向難道是……


    ——


    “成河你別衝動!”


    張青鵬趕到的時候,他的人和成河在病房裏遙遙對峙,成河手裏拿著把小刀抵在了柯曦的脖子上。


    柯曦此刻安靜的很,隻歪著頭乖乖的看著自己“愛慕”的男子。


    他們沒想到成河居然會如此大張旗鼓的進行綁架威脅,因此他們稍微慢了一步。


    醫護人員瑟瑟發抖的站在後麵,其他病床上的病人能動反而也都嚇得下了地,不能動的都蒙在被子裏,希望不會牽連到自己。


    成河眼裏滿是疲憊,他垂眸看著懷裏的人,和那雙專注的目光對上了視線,冷冷一笑,手裏又用了點力氣。


    “我倒是沒想到,我居然會栽在你手裏。”


    “成河!”張青鵬道,“我能問一下你,為什麽會選擇柯曦嗎?”


    成河抬眸看向他,“不能。”


    張青鵬卻說:“是因為你媽媽嗎?”


    成河瞳孔驟縮,驚訝的看著張青鵬。


    “你查到了不少啊。”


    “沒錯,我確實不是隨便挑的。”成河低頭注視著柯曦,眼神溫柔了些許,似乎在透過她看著什麽人,“這雙眼睛……和我媽媽太像了,一樣的溫柔,一樣的……容易對別人動心!”


    說到最後,他更加用力的抵住柯曦的脖子,鮮血順著她的脖頸流下,柯曦身體發顫,此時滿心憎恨的成河讓她害怕。


    下意識的恐懼驅散了些許藥物的影響,她望著成河的眼睛裏少了些許的愛意,多了恐懼。


    “她不該和我爸結婚!!她那樣美麗優秀的女人,就該像隻雄鷹一樣翱翔於天際,在她自己的領域發光發熱,而不是為了一個家暴男放棄她的大好前途!讓她的才華無處施展!”成河唿吸急促,情緒突然激動起來,他看著張青鵬他們身後的那群白衣天使,“我媽媽她救了多少人你們知道嗎!有多少人到現在生了病都還在服用他研製出來的藥品!可她被我爸折騰的麵目全非,在她絕望的時候,在我曾經向你們求助的時候!你們!在哪裏!!”


    他瞪著張青鵬,“你又在哪裏?!”


    “我曾經是她的學生。”張青鵬說。


    “……?”


    “不過,那時候的她還不是一名藥學研究人員了,隻是海市中學裏麵的一名普通的教師,她也是我學生時期最崇拜的老師,因為受了她的影響,我最後差點就去考醫科大了。”張青鵬笑了一下,“我知道你是她的孩子的時候,我感覺挺驚訝的,這時候再一細看,你和她確實很像。”


    “我曾經找過她,她在外的形象偽裝的實在太好了,我真的以為她過得很好,誰知道她隻是用華麗的外衣遮掩自己狼狽的樣子,這是我的疏忽,我沒有及時發現。”


    張青鵬彎下腰,“對不起。”


    “我沒有及時出現救下趙老師,對不起。這句道歉我是向你說的,也是向我自己說的,成河,我理解你,真的,那樣一個驕傲堅強的人最後以自我了斷的方式結束自己的人生,你還親眼看到了整個過程,我能理解你,換做是我我也會恨。”


    趙老師,趙星。


    她在台上講課的時候總是自信又大方的,當時她教的課是曆史,卻鍾愛醫藥學,但家裏人想讓她當老師,最後她還是順了家長的意。


    她課堂歡樂愉快,沒有學生不喜歡她的課,沒有學生不尊敬她,在她辭職離開要追尋夢想的時候,雖然學生不舍得,但還是祝福了她。


    張青鵬見到她出現在電視新聞上宣布又一項挽救人類性命的藥品研製成功的時候,他們這些由她帶出來的堅定朝著自己夢想走的學生真的很為她高興。


    她耀眼,強大,美麗。


    她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有一個優秀的兒子,有一個愛她的丈夫,這是外界對她的印象。


    她是那樣讓人羨慕,卻又讓人覺得她值得。


    於是,當有一個自稱她孩子的人出現,並將這一層美麗夢幻的外衣撕碎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覺得他在說謊,就算他是趙星的兒子,那也不能這樣說自己的家人,這樣的人簡直不配成為優秀的趙老師的兒子。


    沒有人信。


    張青鵬那會兒在忙另一個案子,忙的腳不沾地,加上戚深的父親韓化也是在那段時間去世的,他因為韓化的死亡和無顏麵對韓化家人的愧疚而被勒令在家調整自己,那段時間他幾乎是斷網的,所以錯過了這些信息,等他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


    成河的父親家暴,趙星想過離婚,但每次都被追了迴來,她逃不掉,成河也反抗不了,因為成河帶給他的陰影實在太大了。


    那就是一個怎麽都擺脫不掉的惡魔!


    讓成河瘋了的契機在趙星自殺的時候,她死在了床上,和以往的每一天早晨睡醒那樣,可那一天趙星再沒有醒來。


    成河是遺傳了趙星的基因的,他在研究藥物上麵有著得天獨厚的才能,但是因為趙星的死他走上了歪路,他用他爸進行了人體實驗。


    當然,他爸起初是非常抗拒的,可在知道這帶來的錢有多麽豐厚的時候他也漸漸開始默許了,並且在偷偷的留證據,借此威脅成河將一切的成果都給了他。


    成河裝作被威脅成功的樣子,如了他的願,實際上他爸掌握的那些證據是他故意透露的,他需要這個人對他的實驗展現出更多的順從,而讓他偶爾有扳迴一局的機會更利於讓成河拿捏他。


    最後的走向都和成河想的一樣,將他和趙星迫害至此的人,最終選擇了自殺來結束自己罪惡的一生。


    “你既然理解我,那為什麽還要抓我?”成河問。


    他其實根本不在乎能不能抓得到,從他父親死的時候他就在想,他該用一個怎樣的結局來為他的一生畫下句號。


    他享受著權利和金錢帶給他的利益,欣賞著別人因為他的藥物而露出的惡心的糗態,看著柯曦望著他的溫柔眼神……


    「媽,我想你了。」


    柯曦的眼睛和趙星很像,尤其是她在看著愛人時候所露出的溫柔時更像,成河太想媽媽了,哪怕一個眼神也好,他也想見見媽媽。


    可當柯曦用同樣的眼神看著他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很嚴重的事情。


    他媽媽對他隻是母親對兒子的喜歡,可他在一次次對母親的心疼和在“渴望成為一個能永遠保護母親的男人”的心態的驅使下,他對母親的喜愛漸漸變得畸形。


    柯曦望著她的眼神,和媽媽還是不一樣。


    他一瞬間覺得這個世界無趣透了。


    再怎麽找替身,也永遠不可能是真的媽媽,眼神是不一樣的。


    所以,在意識到這一點後,他決定扔掉這個失敗的實驗品。


    怎麽扔掉呢?


    恰好張青鵬在查他,也恰好這一刻他突然不想活了。


    也便有了現在的這一幕。


    成河看著張青鵬,“你既然理解,為什麽還要抓我?”


    張青鵬讓他感到意外,他本想拖著這個女人一起死,但……他想聽聽關於母親更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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