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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忙到下午，他們才有空吃飯。
飯是得旺媽做的，白飯管夠，青菜沒油，肉是沒見著。
她訕訕地笑了笑，說道：“我和得旺過慣了苦日子，習慣了清淡的飯菜，大妹子別見外。”
老楊媽連忙說：“很好了，還勞煩大嫂子做飯。明天我來做，不過得勞煩大嫂子去買菜，我對這裏不熟。”
得旺媽看著猛吃米飯的楊誌，他已經添了兩碗飯了，再添一碗，就比張得旺吃得還多了。
眼看著他又要去裝第三碗，她抓住時機把他攔下，說道：”阿誌啊，你比我們阿旺小，怎麽比他還能吃啊？“
楊誌這才迴過神來，又看看飯桌，有點不好意思，隻好坐下來。老楊媽也收起了碗筷，拿去廚房洗。
隻聽見得旺媽說道：”對了，我忘了和你們說，你們吃飯要交夥食費。“
還沒等楊誌反應過來，她又說：”我們這裏什麽東西都要錢，買棵青菜都要錢，米啊麵都是要錢買的，城裏的東西貴。“
”不像你們鄉下，什麽都可以自己種，不用錢就能吃上飯。“
”這裏不一樣，樣樣都要錢。“
張得旺懶得聽她囉嗦，早就打著飽嗝迴房睡覺去了。他三十年來從沒這麽早起過，又從沒這麽累過，今天站了一天，稱了一天豆腐了。
本來他負責收錢的，但是他不是找錯錢，就是收錯錢，楊誌看不過眼，就讓他專門負責稱豆腐。他還不樂意，但是又不好明說。他其實是怕楊誌把錢私吞了。
雖然房間門關上了，但是張得旺還是聽到自己媽在客廳嘚嘚嘚地說話。
”你們明白吧？我們真的是很苦的，過日子，沒辦法。要是大手大腳，光吃不做，哪能行？“
”是，是，大嫂子說得對。是該給夥食費，是我們沒留神，疏忽了。“老楊媽在腰上的圍裙上擦著手走了過來。
”啊哈，大妹子就是爽快。這樣，我也不多收你們的，都是親戚，還這麽親，一個月就收你們30塊錢。“
”30塊錢！“老楊媽叫了出來。一斤肉才1塊5毛錢。30塊錢可以吃20頓肉了！！！
”你們兩個大人呢！而且阿誌一個人頂兩個人的胃口。“得旺媽拚命找理由，試圖說服他們。
楊誌一直沒吭聲，直到聽到這話，才說：”行，每個月再給你們30塊。還有什麽錢需要交的？“
”這說的什麽話呢？都是親戚，哪還要什麽錢不錢的？“得旺媽臉有點掛不住。
楊誌掏出90塊錢，說：”這是三個月的夥食費。以後三個月交一次。房租半年給你一次！“說完起身就要去幫老楊媽收拾。
”慢著，“得旺媽把他喊停，說道：”今天的錢還沒分呢！“
”分錢？“楊誌感到十分迷惑。
”說好了，當初答應給你做擔保的條件是，要帶著得旺賣豆腐啊。“
”是呀，我帶了，是他自己說太早起床，困，又睡過去了。“楊誌說道。
”那掙了錢不應該有得旺一半？“得旺媽才不管自己兒子睡不睡的，做不做的。她隻看到楊誌剛剛掏出來一疊錢。
楊誌氣糊塗了。
以前拜師學手藝，還得給師傅送禮送錢呢，師傅又打又罵，還要使喚人幹苦力。現在張得旺又沒拜師，又沒送禮，還教他本事，反而要給他錢？
得旺媽說道：“你要是做這種過河拆橋的事情，那這河也不一定過得了。”
楊誌也明白，要是別人去把擔保撤迴來，他店都開不成，到時候一分錢都掙不著。
他咬咬牙，說道：“那大嫂子說，該怎麽分？”
“我們也不占你便宜，就一人一半吧？”
一人一半？他就起來看了兩眼，然後就睡覺，之後稱了幾籃子豆腐，還多找錢給別人，就這樣，得分他一半？我媽比他還累百倍呢！
楊誌生氣了，說道：“怎麽說我媽也得占一份吧？這樣，分成三份，一人一份。”
“那不行，你們兩個人，我們也兩個人！”
“你!”楊誌氣得說不出話來。這時老楊媽趕緊過來扯了扯他的衣服，讓他別說了，然後臉上堆笑說：
“大嫂子，小孩不懂事，不會說話，不要見怪。都是大嫂子幫忙擔保，我們才能開成店。不然我們還在鄉下呢，就按你說的，你說一人一半就一人一半。”
楊誌叫了一聲：“媽！”老楊媽瞪了他一眼，他隻好不說話了。
把錢除去豆子的成本，兩人一分，各得了10塊錢。
得旺媽拿著錢進去給張得旺看，張得旺眉開眼笑，說道：“媽，這一天10塊錢，一個月豈不是有300塊錢？”
“噓，“她示意小聲一點，免得外麵聽到：”不止呢，還有他們的房租、夥食費，一個月有390塊。”
“那不出半年，我就可以娶媳婦咯！”
“兒子啊，看來你這迴眼光還不錯。我當初還不懂你為什麽要給這八杆子打不著的親子做擔保呢。”
“那當然，媽，你別整天隻盯著蠅頭小利的。還有那飯菜，你就不能做好一點嗎？”
“就知道你嘴饞，給！”得旺媽好像變戲法一樣從懷裏拿出一碗飯菜，上麵堆滿了肥肉。
張得旺兩眼放光，拿過來就猛吃，一邊往嘴裏塞一邊嗯嗯說道：“媽，我就知道你不會餓著我。”
“快吃，快吃，以後還有呢。”
而門外，老楊媽一個勁地勸楊誌。他蹲在屋角準備泡豆子，一聲不吭。老楊媽知道他心裏不痛快，但是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呢？
“去外麵租房子，租金更貴。夥食費你去哪吃飯不得花錢？就算自己家，也是要給父母錢買油買鹽吧。”她寬慰道。
“而且，城裏的東西確實貴，不像鄉下地方。”其實她也覺得這個親戚有點不近人情，但是兒子心裏不痛快，自己就不要給他添堵了。
“媽，我不是氣那個租金和夥食費。我是氣，那掙的錢憑什麽分他們一半？”
“那有什麽辦法呢？你要是沒他們做擔保，這店能開成？”
楊誌不吭聲了。
要是沒這房子，沒開店，他就要天天半夜三點做好豆腐後，從西鄉騎三個小時的車來德城，賣完之後又騎三個小時的車迴去。
路上要是遇到風雨、爆胎、撞車，說不定就像老曾那樣，連命都沒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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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忙到下午，他們才有空吃飯。
飯是得旺媽做的，白飯管夠，青菜沒油，肉是沒見著。
她訕訕地笑了笑，說道：“我和得旺過慣了苦日子，習慣了清淡的飯菜，大妹子別見外。”
老楊媽連忙說：“很好了，還勞煩大嫂子做飯。明天我來做，不過得勞煩大嫂子去買菜，我對這裏不熟。”
得旺媽看著猛吃米飯的楊誌，他已經添了兩碗飯了，再添一碗，就比張得旺吃得還多了。
眼看著他又要去裝第三碗，她抓住時機把他攔下，說道：”阿誌啊，你比我們阿旺小，怎麽比他還能吃啊？“
楊誌這才迴過神來，又看看飯桌，有點不好意思，隻好坐下來。老楊媽也收起了碗筷，拿去廚房洗。
隻聽見得旺媽說道：”對了，我忘了和你們說，你們吃飯要交夥食費。“
還沒等楊誌反應過來，她又說：”我們這裏什麽東西都要錢，買棵青菜都要錢，米啊麵都是要錢買的，城裏的東西貴。“
”不像你們鄉下，什麽都可以自己種，不用錢就能吃上飯。“
”這裏不一樣，樣樣都要錢。“
張得旺懶得聽她囉嗦，早就打著飽嗝迴房睡覺去了。他三十年來從沒這麽早起過，又從沒這麽累過，今天站了一天，稱了一天豆腐了。
本來他負責收錢的，但是他不是找錯錢，就是收錯錢，楊誌看不過眼，就讓他專門負責稱豆腐。他還不樂意，但是又不好明說。他其實是怕楊誌把錢私吞了。
雖然房間門關上了，但是張得旺還是聽到自己媽在客廳嘚嘚嘚地說話。
”你們明白吧？我們真的是很苦的，過日子，沒辦法。要是大手大腳，光吃不做，哪能行？“
”是，是，大嫂子說得對。是該給夥食費，是我們沒留神，疏忽了。“老楊媽在腰上的圍裙上擦著手走了過來。
”啊哈，大妹子就是爽快。這樣，我也不多收你們的，都是親戚，還這麽親，一個月就收你們30塊錢。“
”30塊錢！“老楊媽叫了出來。一斤肉才1塊5毛錢。30塊錢可以吃20頓肉了！！！
”你們兩個大人呢！而且阿誌一個人頂兩個人的胃口。“得旺媽拚命找理由，試圖說服他們。
楊誌一直沒吭聲，直到聽到這話，才說：”行，每個月再給你們30塊。還有什麽錢需要交的？“
”這說的什麽話呢？都是親戚，哪還要什麽錢不錢的？“得旺媽臉有點掛不住。
楊誌掏出90塊錢，說：”這是三個月的夥食費。以後三個月交一次。房租半年給你一次！“說完起身就要去幫老楊媽收拾。
”慢著，“得旺媽把他喊停，說道：”今天的錢還沒分呢！“
”分錢？“楊誌感到十分迷惑。
”說好了，當初答應給你做擔保的條件是，要帶著得旺賣豆腐啊。“
”是呀，我帶了，是他自己說太早起床，困，又睡過去了。“楊誌說道。
”那掙了錢不應該有得旺一半？“得旺媽才不管自己兒子睡不睡的，做不做的。她隻看到楊誌剛剛掏出來一疊錢。
楊誌氣糊塗了。
以前拜師學手藝，還得給師傅送禮送錢呢，師傅又打又罵，還要使喚人幹苦力。現在張得旺又沒拜師，又沒送禮，還教他本事，反而要給他錢？
得旺媽說道：“你要是做這種過河拆橋的事情，那這河也不一定過得了。”
楊誌也明白，要是別人去把擔保撤迴來，他店都開不成，到時候一分錢都掙不著。
他咬咬牙，說道：“那大嫂子說，該怎麽分？”
“我們也不占你便宜，就一人一半吧？”
一人一半？他就起來看了兩眼，然後就睡覺，之後稱了幾籃子豆腐，還多找錢給別人，就這樣，得分他一半？我媽比他還累百倍呢！
楊誌生氣了，說道：“怎麽說我媽也得占一份吧？這樣，分成三份，一人一份。”
“那不行，你們兩個人，我們也兩個人！”
“你!”楊誌氣得說不出話來。這時老楊媽趕緊過來扯了扯他的衣服，讓他別說了，然後臉上堆笑說：
“大嫂子，小孩不懂事，不會說話，不要見怪。都是大嫂子幫忙擔保，我們才能開成店。不然我們還在鄉下呢，就按你說的，你說一人一半就一人一半。”
楊誌叫了一聲：“媽！”老楊媽瞪了他一眼，他隻好不說話了。
把錢除去豆子的成本，兩人一分，各得了10塊錢。
得旺媽拿著錢進去給張得旺看，張得旺眉開眼笑，說道：“媽，這一天10塊錢，一個月豈不是有300塊錢？”
“噓，“她示意小聲一點，免得外麵聽到：”不止呢，還有他們的房租、夥食費，一個月有390塊。”
“那不出半年，我就可以娶媳婦咯！”
“兒子啊，看來你這迴眼光還不錯。我當初還不懂你為什麽要給這八杆子打不著的親子做擔保呢。”
“那當然，媽，你別整天隻盯著蠅頭小利的。還有那飯菜，你就不能做好一點嗎？”
“就知道你嘴饞，給！”得旺媽好像變戲法一樣從懷裏拿出一碗飯菜，上麵堆滿了肥肉。
張得旺兩眼放光，拿過來就猛吃，一邊往嘴裏塞一邊嗯嗯說道：“媽，我就知道你不會餓著我。”
“快吃，快吃，以後還有呢。”
而門外，老楊媽一個勁地勸楊誌。他蹲在屋角準備泡豆子，一聲不吭。老楊媽知道他心裏不痛快，但是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呢？
“去外麵租房子，租金更貴。夥食費你去哪吃飯不得花錢？就算自己家，也是要給父母錢買油買鹽吧。”她寬慰道。
“而且，城裏的東西確實貴，不像鄉下地方。”其實她也覺得這個親戚有點不近人情，但是兒子心裏不痛快，自己就不要給他添堵了。
“媽，我不是氣那個租金和夥食費。我是氣，那掙的錢憑什麽分他們一半？”
“那有什麽辦法呢？你要是沒他們做擔保，這店能開成？”
楊誌不吭聲了。
要是沒這房子，沒開店，他就要天天半夜三點做好豆腐後，從西鄉騎三個小時的車來德城，賣完之後又騎三個小時的車迴去。
路上要是遇到風雨、爆胎、撞車，說不定就像老曾那樣，連命都沒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