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陸江年所料,來的人,就是刑部侍郎葉世楨。


    葉世楨是出了名的硬骨頭,祖上是開國功臣,祖母是端慧***,他辦案子,從來隻看證據,誰的麵子都不會給。


    皇上正是看重他這個剛正不阿的性格,才會讓他去刑部。


    慕容驥還不算太笨,在這種日子,誰也不會登門抓人的,除了葉世楨。


    葉世楨也不是那種對人情世故一竅不通的人,之所以不得不得現在來抓人,那是因為慕容驥暗地唆使幾戶丟了孩子的人家,以死相逼,逼著刑部今天就要緝拿兇手。


    這個案子,刑部已經受理了,其中有兩家人,家裏有點背景,丟了的孩子也是心頭肉。


    而慕容驥安排得巧妙,指證陳正權的有力證據,就是今天遞出去的。


    這不,為了不多出幾條人命,葉世楨也隻能硬著頭皮,在五皇子的喜宴上抓人了。


    陳正權不是一般人,過了今日,消息走漏了,萬一陳正權逃了,那他這個案子還怎麽辦下去。


    慕容駿本來還喜氣洋洋的臉,立即沉了下來,他氣勢十足質問葉世楨:“葉大人,你這是故意嗎?”


    “昔日本皇子若有得罪你的地方,在這裏賠個不是。”


    “今日是我大喜之日,你來到我的喜堂上抓人,是在放肆了。”


    葉世楨以禮相待,並沒有因為五皇子的話生氣,他語氣平靜:“臣也是迫不得已,擾了五皇子的喜宴,乃臣之過。”


    他深深躬身,行了一禮:“臣不敢耽誤五皇子拜堂的吉時,抓了犯人,立即就走。”


    五皇子冷笑:“到底是多大的案子,讓葉大人一時半刻都等不及了?”


    葉世楨有理有據迴答他的疑問:“案子說起來,五皇子當有所耳聞。”


    “近年來,多起丟失幼童的懸案不曾告破,孩童的父母家人痛不欲生,實在慘絕人倫,這是臣等無能。”


    “這段時間,衙門得了線索,一路追查,今日方知道,幕後真兇究竟是誰。”


    “但凡牽涉案情中的人家,一刻都不能等,集體在刑部請願,不惜觸柱身死,也要臣將犯人緝拿歸案。”


    “他們本就是苦主,總不能再枉送性命,故而,臣不得不出現在此。”


    “五皇子深明大義,一定能夠體諒百姓的不易之處。”


    慕容駿怎麽可能體諒!


    他的大婚之日,就這樣被攪亂了。


    葉世楨這個死腦筋,那些人要死就讓他死啊,不過是威脅的話,他居然就信了。


    但是,葉世楨的大道理說得十分清楚,這種時候,他莫非還能攔著嗎?


    不知道是哪個混賬,做出這樣的事情,帶累了他的婚宴。


    事後,他饒不了這個渾蛋。


    “葉大人一心為公,即便是我,又能怎麽樣?”


    “不管是誰,你快些帶走吧。”


    他一肚子怒氣,發泄不了,說出來的話,不免陰陽怪氣。


    葉世楨又深深行了一禮:“五皇子不虧是皇家血脈,有皇室風範,體恤臣等的難處,臣銘感五內,敬仰敬拜。”


    慕容駿扯了扯嘴角,擺擺手:“廢話少說,再耽誤下去,吉時就過了。”


    葉世楨拱了拱手,迴身對身邊兩個健碩的衙差低語兩句,便讓他們去抓人。


    此時此刻,陳正權還不知道,大禍臨頭了。


    喜宴有什麽意思,這種事情,才最好玩。


    能來參加五皇子喜宴的人,一定不是無名之輩,也不知道是哪個倒黴鬼,做事情留了那麽大的尾巴,他等著看好戲。


    然後,那兩個衙差就站在了他的跟前。


    陳正權左看右看,還在想方才隔壁站了哪個人,他就已經被人架著,押向了葉世楨。


    “你們幹什麽?”


    “瞎了你們的狗眼了,也不看清楚我是誰,就亂抓人!”


    五皇子看到自家表哥被人押著,心裏就一萬個罵娘。


    這是什麽破事,怎麽就偏偏攤在了陳正權頭上了。


    “來人,攔住他們。”


    皇子府的護衛立即跳了進來,一字排開站了七八個人,衙差的去路已經被堵得嚴嚴實實。


    葉世楨依舊恭敬有禮,不卑不亢對上慕容駿:“五皇子稍安勿躁,陳公子牽涉其中,須過堂配合,衙差不曾抓錯人。”


    “今日是您的大喜之日,還請五皇子以大局為重,不要耽誤了吉時。”


    五皇子暴喝一句:“大喜之日,你明知道,還敢來這裏抓我表哥!”


    “本皇子何喜之有!”


    “葉世楨,你是不是一定要和本皇子作對!”


    葉世楨不為所動,沉穩應答:“五皇子言重了,臣不過秉公執法,上對得起皇上重托,下對得起含冤百姓。”


    “本官行事,從不針對任何人,天地可鑒,日月皆知,臣無愧於心。”


    “皇上也曾說過,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陳正權既然是重大嫌疑人,當然要緝拿歸案,詳加細查。”


    “五皇子隻管拜堂,緝拿人犯的事情,就不勞您費心了。”


    元婉如聽得津津有味,聽到此處,忍不住感歎一句:“這位葉大人頗有風骨,說話條理分明,一看就是飽學之士。”


    還好她今天來了,不然豈不是錯過了一出精彩的好戲。


    陸江年摸了摸她的腦袋,笑得十分舒心:“葉大人是個硬脾氣,便是麵對陛下,也敢據理力爭,五皇子不是他的對手。”


    “而且,從我認識葉大人至今,論嘴上功夫,我還沒見他輸過。”


    他頓了一下,隨意說了一句:“娘子也是厲害的角色,你與葉大人若是吵起來,不知道誰贏誰輸了?”


    她可不敢比,葉世楨這種見多識廣,又常年辦案的官員,必定比她厲害多了。


    “我哪裏比得上葉大人。”


    陸江年也不在意,他想起了另一件事:“娘子,五皇子大概無心宴客,隻怕等會,我們就要打道迴府了。”


    元婉如立即挺直脊背。


    對喔,出了這種事情,慕容駿臉上無光,哪裏還有心情應酬。


    赴宴的人又不是傻子,這種時候,怎麽可能還留在這裏,惹人心煩。


    “不急不急,我們且再看看,萬一五皇子還是想要大家留下來熱鬧一番呢,畢竟是大婚啊。”


    誰知道,那邊五皇子已經發話了,他要進宮麵聖,今日不便待客,讓大家都散了。


    陳正權和慕容駿年歲相近,感情不是尋常的表兄弟能比的。


    慕容駿怎麽可能眼睜睜看著他被人抓走。


    元婉如呆住了,這可是新婚之日啊,五皇子也太拎不清了。


    陸江年已經摟著她往外走了:“娘子,席散了,該迴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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