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靜倫低頭問三三:“樊璃愛吃什麽?”


    小貓迴他:“小魚幹。”


    “包子他應該不挑。”


    “他吃小魚幹。”


    “花卷一個夠了吧?”


    “他愛吃小魚幹,五香糟魚、麻辣魚、酥魚、蒸魚、水煮魚……他都吃。”


    樊靜倫覺得自己好像傻子,府上要什麽早點沒有?


    非要在這裏浪費時間。


    他冷著臉牽馬走,又冷著臉牽馬來。


    老板木然看著他:“又是你啊,客人都被你嚇走了,讓不讓我做生意?”


    樊靜倫一錠銀子丟去:“少廢話,把這些都送去南康侯府。”


    *


    侯府。


    小三花帶著一大群貓直直殺進東院,氣沉丹田:“謝遇,出來!”


    滿屋頂大貓小貓橫七豎八瞄著東院寢房。


    寢房內,樊璃側耳聽著外麵的動靜:“大陣仗。”


    瑤光替他穿好外袍,笑道:“公子聽到什麽了?”


    樊璃:“小貓罵架。”


    他麵向地麵:“肯定是罵大黃。”


    大黃臭著臉從枕邊抬頭:“它罵你駢頭!”


    “這貓到處惹事,把我銀手環捏得像狗啃的肉骨頭,它也不跟我賠禮道歉,小魚幹還專挑大的,臭貓。”


    “再說銀手環是我弄壞的,我就去京郊撓死雪意!”


    “……”小狸花窩在謝遇懷裏,瞅著他小聲說道:“大黃被冤枉了,不幫它找找真兇麽?”


    謝遇靠牆坐在榻上,目光虛抬望向門外。


    小狸花:“幫幫它吧,它待會被樊璃氣狠了又要打我。”


    正說著,三花臭罵著跑進屋瞪住謝遇:“你欺負小狸!”


    小狸花在謝遇懷裏說道:“沒欺負我,他欺負樊璃,不準樊璃抓著他的袖子做窩。”


    一炷香後三花理清來龍去脈,訕訕的坐在凳子上昂頭向謝遇說道:“你也有不是,你吃樊璃的嘴巴怎麽能隨便丟貓?它這麽小,被丟壞了怎生是好?”


    “再有,你破障怎麽連吃帶殺啊!先不說樊璃是個人,就是小貓被你這樣欺負也苦壞了,你可聽進去了?”


    正說著,樊靜倫在外間坐下,一躺,淡淡道:“茶。”


    樊璃板著臉坐在裏間。


    各色點心的氣味小鉤子似的鑽進門,他神色一凜,如臨大敵。


    啐,糖衣炮彈!


    想用這種方式收買他簡直想都不要想!


    昨晚是何等驚心動魄,那狗東西又是如何恃強淩弱,他可都記著!


    樊靜倫在外麵低哼一聲:“滾出來吃早點。”


    “……”樊璃屁股就抬了起來。


    他抓著瑤光的袖子出去,立在門口向樊靜倫說道:“不吃狗飯。”


    捏著茶杯的手一緊,骨節聲聲脆響。


    大少爺冷著臉:“再廢話仔細你的皮。”


    樊璃哼了一聲:“小狗。”


    樊靜倫一把丟開茶杯起身,忽然想到那又笑又哭的樣子,就莫名其妙又坐迴去了。


    雙腿交疊砰的搭在案上,一雙鳳眼圓睜著顯然氣得不輕。


    他粗暴的捏著眉心。


    兩個丫鬟生怕他氣出好歹,連忙給他打扇捏肩捶腿順氣:“小公子少說一句,世子可是被你氣得一夜沒迴來呢!”


    瑤光嘴角一扯,尖著牙輕笑道:“外麵夜露重,陸言總不會晾著世子不管。”


    左邊丫鬟:“管不管那是人家的事,把人氣走就是不對。”


    瑤光:“打人就對?”


    右邊丫鬟:“哎!親兄弟沒有隔夜的仇,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啊——”


    瑤光:“嗬嗬。”


    門下的少年牽著瑤光袖子,揚著腦袋從樊靜倫對麵過去。


    他幾步來到外麵,站在院中陽光裏悄悄啃著瑤光順來的包子,啃完剛好有小廝把陸言買的點心送來。


    瑤光問:“誰買的?”


    小廝一頭霧水道:“說是陸管事給世子的小貓買的,奇怪,小貓也不吃這些東西啊。”


    瑤光:“行了給我吧。”


    這大包點心就到了樊璃手上,他抱著裝點心的硬紙袋,坐在太陽地裏一口一口的吃著,每根發絲都在陽光下閃爍柔光。


    長風微揚,他把鬢邊發絲別在耳後,耳廓白皙如暖玉雕琢,骨肉勻稱,溢出的滿身生機與這秋日的暖陽相得益彰。


    青竹躺椅咚的一聲落在身旁。


    膚色蒼白的青年在樊璃旁邊坐下,順手把三三丟給他,在紙殼裏撿了一塊山藥糕慢嚼。


    樊璃坐在凳子上,抱著貓側過身:“樊小狗。”


    他記仇了高低得半年光景才消停,罵幾句小狗是不夠解氣的。


    不過以樊靜倫的脾氣沒捏死他也算是退讓到底了,聽他嘴欠立馬就奪過紙袋,往裏一看,剩下的點心全是清淡養胃的。


    樊靜倫沉默一會兒,嘴硬:“慣的你。”


    樊璃繼續嘴欠:“小狗別吵吵。”


    “幼稚。”


    “小狗。”


    謝遇目光穿過軒敞窗門,久久看著少年。


    昨夜一番審問下大貓什麽都交代了,它不知道樊璃當年為何受傷,因為這府上的人對那身傷的來曆全然不知,或者知道了也不提。


    隻有雪意曾向陸言問過幾句,陸言諱莫如深大概是一知半解,而唯一知情的樊休已經死在了七月。


    陽光下的少年朝旁邊湊去,摸索著在紙袋裏掏雲片糕。


    抬手時衣袖下垂,露出的半截小臂在太陽下一晃,照出一道指甲蓋大小的淡白色疤痕。


    那約莫是斷骨後留下的,而謝遇從沒注意這些疤痕的存在。


    少年吃完糕點,手放在三三腦後順幾下,衣袖蓋住傷疤,謝遇忽然就不知道該往哪看了。


    背上的胎印扯著肺腑,今天痛得好像比往常更甚三分。


    小狸花仰頭望著謝遇:“你怎麽了,心口疼?”


    謝遇:“不疼。”


    “那就是又想割背上的皮了?你背上很痛麽?”


    “不痛。”


    謝遇從少年眉目間收迴目光,看向一臉不解的小貓。


    世間英靈破障,大都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誰也沒有像他這般艱難,輾轉一番竟要殺掉自己養大的孩子才算了結。


    可這怎麽了結?


    布局殺掉他的是溫洋等人,而血煞卻隻認樊璃母子,這算不算一種錯殺?


    錯殺之後他也會死。


    如若不殺,一年後陰界就下追殺令。


    擺在麵前的都是死路。


    難怪那金龍池的病龍會說誰先死的話了。


    小三花罵完謝遇準備走,忽然,兩條陰氣捏的小魚幹遙遙落在身前。


    謝遇輕聲向它說道:“勞煩你去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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