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璃笑問謝遇:“三三找你做什麽?”


    謝遇垂眸望向他:“討小魚幹。”


    樊璃探出半張臉,目光藏在睫毛下,燈影裏雙目殷紅未消。


    “疼麽?”


    謝遇看著自己飛速愈合的手背:“不疼。”


    少年執著他的手放在臉頰輕蹭一下,一隻手攥住衣領壓住心口上的玉,一隻手抓著謝遇袖子,就著這個古怪的姿勢睡過去。


    大床上,小狸花齜開爪子照著樊靜倫的鵝絨鋪蓋猛撓,撓得鵝毛滿床撲騰後,它轉移陣地挪到樊璃旁邊睡下。


    謝遇長身立在榻前,少年手中的冰冷衣袖被他輕輕抽走。


    他低聲問小貓:“樊靜倫拿玉做何用?”


    “你問這些,是想把他了解透徹了再毀掉?”大黃推門而入,冷冷看向謝遇。


    闖門的大貓一下子窩在樊璃頸邊,長尾一掃猛敲小狸花一爪子:“一邊去!”


    它把小貓攆去床尾,表情不善的瞪向謝遇,冷笑一聲。


    “你平生算無遺策,徐州那次馬失前蹄,便成了你畢生的心結,都說煞靈不會錯認,所以不管是溫洋殺了你還是冷洋殺了你,這身血煞都隻認樊璃,既然遲早要殺他,又何必過問他的玉?”


    小狸花悄聲說道:“剛剛奴才搶玉把樊璃打了,拿銀手環砸樊璃的臉,謝遇擋了一下,銀手環就打他手背上了。”


    大黃惡聲挑刺道:“我當是為了什麽!若銀手環沒砸到你,恐怕他死了你都不稀罕過問這玉!”


    謝遇平靜的望向大貓:“玉是我的。”


    一臉兇惡的大黃登時空白,愣愣瞧著謝遇。


    床尾的小狸花悄悄向床頭溜來,挪到樊璃心口低頭看他一眼,仰臉問謝遇:“那這玉是你給他的麽?十年好長,他肯定還記著你,他都不怕你。”


    謝遇:“我養了他五年,他自然不怕。”


    大貓頭昏腦脹竄了起來:“你養他?!”


    它一臉活見鬼的表情瞪住謝遇。


    謝遇朝它看來:“很奇怪?”


    這伶牙俐齒的貓啞著嘴久久未言。


    它怔愣低頭,再出聲時話語中罕見的帶了商量的語氣:“別和樊璃提這事。”


    謝遇認真看著它:“緣由。”


    大黃疑神疑鬼的盯著謝遇瞧了半天,冷冷迴他:“我告訴你,好讓你把他的底細摸透、折磨夠了再殺掉他?啊,你豈止想摸透他的底細啊,你咬他、抱他還不夠,現在又招惹他了!謝遇,你是要把他逼上萬劫不複的絕路!”


    “難怪說你們這些玩權術的人都是黑心肝,現在他睡覺都要扯著你的袖子,假以時日你把刀放在他心口上,這小瞎子恐怕以為你把糖給他遞來了!”


    大黃厲目說著,忽然嗤笑一聲。


    “啊是了是了,就這樣才好,這樣才讓他死得夠慘。他不知道你的目的,你把他捧在手裏,待某天他徹底離不開你了,你就把自己給的柔情蜜意都收迴去,露出你的獠牙,亮出你磨好的刀!


    到那時他從裏到外被你傷得血肉模糊,也就用不著鬼吹火或者放噩夢恐嚇他了,屆時他的人魂連帶著七情六欲全都為你碎掉,成了行屍走肉,你是想引導他懺悔還是讓他去走刀山淌火海,他都聽你的。”


    “不要啊!”小狸花大哭,已經預料到樊璃的慘狀了。


    它還以為謝遇是真心喜歡樊璃才親他,被大黃一分析,簡直細思極恐啊!


    喜歡一個人藏不住,那厭惡一個肯定也藏不住。


    剛才謝遇就不準樊璃牽著他的袖子睡覺,他定是討厭樊璃了!


    大黃齜著牙罵道:“哭什麽?少見多怪!”


    小狸花連滾帶爬的朝抱住謝遇的手,眼淚抹了他一袖子:“謝遇,求求你了!別用這種方式算計他,他看不見啊!”


    謝遇低目看向小貓,屈指擦掉它臉上的淚珠:“不算計他。”


    他輕聲向小貓問起玉的事。


    大黃防備著他,怕他把記憶給樊璃找迴來,便在一邊拍著尾巴惡聲說道:“小狸花再多嘴一句試試呐!”


    小狸花縮著脖子,小聲道:“那我不說了嘛。”


    謝遇一抬眼皮,目光緩緩掃向大貓耳朵。


    大黃見他幽幽盯著頭上的耳朵看,就感覺耳中的陰氣要散,那些糟亂的聲響又隱隱約約轟鳴起來了。


    它氣急敗壞:“小狸花告訴他!”


    它在小貓張嘴時又連忙向謝遇道:“算了我告訴你!侯府要完蛋了,阿郎拿樊璃的東西去找他母親的舊部,這些人認得那塊玉!”


    這貓一說謊尾巴亂晃。


    謝遇看了它一眼。


    “樊璃因何緣故斷骨?”


    “大概是自己作死吧。”榻上的人不知聽了多久,屋內黃燭燒化半截,燭光虛虛照著亡靈,光線穿過他身體落在少年眸中。


    他雙唇靜止片刻,低頭看去:“幾時醒的?”


    樊璃蜷縮在被子裏露出半張臉:“你向小貓問斷骨時。”


    謝遇:“嗯,怎麽斷的?”


    對方笑著反問道:“它們是怎麽迴你的?”


    小狸花不清楚這件事,大黃要麽閉嘴不提,要麽左一榔頭右一棒槌的混淆視聽。


    謝遇向樊璃說道:“它們怕我套話欺負你,不說。”


    樊璃側臥著低笑一聲:“還真聽懂人話啊?”


    小狸花:“我們每天和你說話,三三還讓謝遇猛猛抽你呢。”


    樊璃聽著小貓輕嗚,循著聲源方向朝它伸手去,一直伸到謝遇懷裏。


    他不經意間觸到那片冷涼下腹,對方顯然一僵。


    他頓住手、指尖微蜷起來,須臾又向上摸去。


    冰冷指腹扣住他手腕,牽著他的手放在小貓頭上。


    他撫了一下,捏著後頸把貓抱到懷中。


    大黃被丟去床尾,冷梅香緩緩沉落鼻尖。


    是謝遇躺下來了。


    半寬的小榻瞬間擁擠,謝遇側身麵向樊璃,隔著尺寸距離追問他:“怎麽斷的?”


    冷香入骨,夜色與燭光在低沉的嗓音裏輕晃搖曳。


    樊璃睫尾低垂,燈影像一層暗暖色的霧紗,落在臉上將他五官輕遮。


    “不清楚。”他抱著貓緩緩說道,“聽說是跑出去玩摔下山崖,沒粉身碎骨,就隻是骨頭斷了幾處,如今已大好了。”


    這是楚氏告訴他的,連侯爺、陸言也這樣說,那肯定就是真的了。


    身前的人語氣陡沉,問他:“阿平沒看著你?”


    樊璃茫然道:“阿平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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