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悅暗暗鬆了口氣,抱著半袋小牛肉默不吭聲的起來。


    她每天都給王家的女孩兒們帶零嘴點心,整整帶了一年。


    她從她們手裏收到過什麽東西麽?


    沒有。


    甚至當她被王嫣打發到後廊時,也沒有一個人幫她說話。


    然而她還得腆著臉爭取一下,起碼王刺史那幾個庶出女兒還不算太壞。


    她和她們搞好關係就行了。


    “是。”她迴答母親。


    她把沒吃完的小牛肉保存起來,沒扔。


    次早樊悅把大包零嘴抱上,坐著牛車來到王家族學。


    她跳下車,揮手讓車夫迴去,帶著雪意大大咧咧的跑進學堂。


    卻在一道月洞門前被攔下了。


    王家的家奴公事公辦道:“小家主吩咐過了,從今日起,這族學沒有小姐的位置了,請小姐另尋學堂讀書。”


    樊悅抱著一大袋零嘴,茫然的站在月洞門口。


    成群結隊的王家子弟從她身邊經過,都沒和她說話。


    就連王刺史那幾個女兒也沒看她,快步跑進月洞門走了。


    王刺史的小女兒跑了幾步站住,向樊悅說道:“那侍妾自己撞在柱子上,卻說是你推的,我們解釋過了,可小叔不願意聽,你……”


    對方看了樊悅一眼,想起方才王慈心的車駕去了樊府,不知道他是不是要給那侍妾出氣,便同情道:“你好自為之吧。”


    樊悅把一袋零嘴塞給對方。


    對方後退一步,擺了擺手。


    “你留著自己吃,往後不要大手大腳,不是所有人都感謝你的慷慨大方,更多的人隻會把你當冤大頭而已。快開課了,保重。”


    樊悅抱著一袋零嘴,向雪意強笑一聲:“被攆了。”


    雪意有點同情她:“那你怎麽辦?去外麵找學堂麽?”


    樊悅紅著眼眶搖了搖頭,苦澀一笑:“要是去了外麵,叫母親知道了她又要傷心。”


    少女擦著眼淚往外走去:“我還是去求求阿翁吧。”


    與此同時,王慈心的車駕到了侯府。


    他提著一隻鞭子走過長廊,隨手把一棵枝繁葉茂的觀賞樹推倒在地。


    “砰”的一聲巨響,白瓷花壇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滾了滿地黑泥。


    王慈心看都沒看一眼,擦擦手:“早看這花瓶不順眼了。”


    樊府迎客的管事看他來者不善,連忙向小廝使了個眼神。


    小廝會意,飛快從岔道跑開,抄小道來到東院。


    “世子!不好了世子——”


    樊靜倫端著一碗藥喝了一口:“急什麽,王慈心死了?”


    小廝擦了把汗。


    “他沒死,他來咱們府上了!還把您親手種的發財樹推倒了!”


    樊靜倫放下藥碗。


    前些日子王慈心一連給他寫了九十封信,讓他把樊璃送去,如若不然,就等中秋節後親自來接。


    看來不得到樊璃,王慈心是不會收手了。


    但這人當真色欲熏心,隻貪圖美色?


    不會,以王慈心的城府,定有更深的目的。


    樊靜倫思索著,平靜的向陸言說道:“你去宮裏給娘娘遞個口信,就說王慈心要來殺我。”


    陸言給他理理衣裳:“別站著給他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讓馮虎先拖著他。”


    樊靜倫輕輕推開陸言:“我知道,去吧。”


    陸言走後,樊靜倫把剩下的半碗藥喝完。


    他丟開碗:“去看看王慈心到哪了。”


    小廝慌手慌腳的跑出去,半天後跑迴來:“他去西腳院了!”


    *


    侯府占地廣,王慈心左拐右拐,花了一炷香時間才到西院。


    這西院也大,重樓亭台連成片。


    華麗的大片建築後,便是樊璃的小院。


    王慈心推開門,把院子打量一眼,隨即望向那坐在門口的少年。


    少年坐在門檻上,在空氣中抓來抓去。


    他抓到一把陽光,握手,叫小貓張開嘴,然後做了個投喂的動作。


    小貓張開嘴接住。


    “好不好吃?”


    “太陽熱熱的,沒有味道!”


    小狸花在他腳邊打了個滾,拍著他袖子玩。


    隨後目光一抬,一臉迷惑的望向來人。


    三三站在院牆上,焦急道:“這人是來欺負樊璃的!他把大花壇拍碎了!”


    小狸花一下子躥起來。


    它擔憂的看了看側耳細聽腳步聲的樊璃,問三三:“那怎麽辦?”


    三三:“謝遇呢?謝遇肯定能對付他!”


    小狸花慌神道:“可謝遇出去兩天了,沒有迴來!”


    兩隻小貓急得四爪刨地。


    三三病急亂投醫,快速道:“你看好樊璃,我去找大黃貓!”


    三三走時,王慈心來到樊璃麵前。


    小狸花齜著牙唿哧一聲,試圖把這不速之客嗬開。


    然而王慈心壓根沒看它。


    他彎下腰,望著樊璃的臉。


    樊璃聞到一股烈酒味,往後挪了挪:“哪裏來的腐屍氣?”


    王慈心要笑不笑的捏著樊璃下巴:“這張嘴真是什麽都敢說啊。”


    樊璃:“聽著聲音陌生,你哪位?”


    王慈心:“嚇得你急吼吼給謝遇守寡的那位。”


    少年把掐住下巴的手撕開,冷笑道:“說什麽嚇不嚇的,我也不知道你長什麽模樣,難道你很醜麽?”


    王慈心:“是沒有謝遇好看。”


    樊璃譏笑道:“醜就要大膽承認,難道你好鼻子好眼睛的,照鏡子時卻看不到自己醜麽?”


    王慈心懶得再跟他拌嘴,伸手要把他抓起來。


    一根鐵刺不知何時抵在身上,恰好對準王慈心的心口。


    王慈心笑了起來,低聲道:“脾氣真烈。”


    他湊近樊璃,玩味一笑:“我倒要看看你能烈到什麽程度。”


    王慈心勾著唇朝隨從掃了一眼。


    四個虎背熊腰的壯仆便上前,手中鐵索一下子擊中樊璃手臂。


    樊璃吃痛,差點沒抓穩鐵杖。


    他知道這些人要把他抓走,便照著四麵八方無差別亂打,有多狠打多狠。


    卻不料鐵杖被那鏈子拴住,側麵疾風揮來,他臉色一變,連忙避開。


    避開時掙脫鐵鏈,那把鐵刺差點紮到攔路的壯仆。


    樊璃一路退迴屋中,掄起凳子朝幾人砸去。


    東西丟了一地,四人閃身避開。


    樊璃站在胡床椅邊,掄起椅子時手是顫的。


    王慈心死性不改真的來了,他該怎麽辦?


    當真……


    要拿出那個東西應急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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