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言建議道:“大公雞是至陽之物,不如這樣,你給我十文錢,我給你買一隻公雞放在院子裏驅邪。”


    樊璃:“有用麽?”


    陸言笑道:“不試試怎麽知道呢?那些給人破祟驅鬼的術士,就是用這公雞血沾著朱砂畫符的。”


    “再者,每年元日閉門杜鬼時,家家戶戶都把公雞的畫像貼在門上,鬼見了害怕,便不敢入門作祟了。”


    樊璃點了點頭:“公雞應該不難買,今天能買到麽?”


    陸言:“我去廚房問問。”


    當晚陸言就倒提著一隻大公雞來到樊璃院子。


    院中黑燈瞎火,還沒到中秋,這小院的溫度就跟入了冬似的,太反常了。


    陸言擰緊眉頭,來到院裏。


    他把雞放下,在各處角落撒糯米驅鬼。


    突然,那安安靜靜的大公雞伸長頸子尖叫一聲,屋中的少年腳下一抖差點把魂嚇丟。


    樊璃風寒沒好全,聲音就有點虛悶:“哎!怎麽來了不吭聲啊,我還以為遭賊了!”


    陸言來到屋中,笑道:“剛才是雞不懂事,亂打鳴,不過你忽然喊叫起來倒把我嚇了一跳,差點以為是被女鬼附身了,叫我進來呢。”


    樊璃掀唇說道:“成熟男人誰不愛?雖然你拖家帶口的,但你會疼人啊,變成死鬼了肯定也會疼鬼。”


    陸言正色道:“什麽死鬼不死鬼的,說話客氣點啊。雞給你送來了,每天在院子各處灑一把米,它有米吃就不會跑出去亂逛了。”


    樊璃琢磨片刻,問道:“這樣就可以了?”


    陸言嗯了一聲:“嗯,就可以了。”


    樊璃不放心:“既然朱砂能驅鬼,那你給我找點朱砂來,我放在床上。”


    “英俊的鬼見愁,大公雞在院子裏鎮著呢。”


    “我知道啊,”樊璃抬手拍拍後牆,“可人家要是從這牆裏鑽出來呢?”


    樊璃和陸言你一嘴我一嘴的交談時,小狸花貓就窩在枕邊。


    它沒精打采,眼眶濕濕的團成一團。


    它還在想銀手環的事。


    人家三三的爹會給三三買首飾。


    它家奴才卻隻會發臭脾氣,把它撂在一邊。


    這都過了多久了?


    十天?


    半月?


    總之不管過了多久,東院那邊都沒過來接它。


    小貓目送陸言出門,情緒低落的朝謝遇道:“我是不是沒有人要了?”


    謝遇是不會答複它的。


    它也習慣了,便自顧自說道:“我還沒斷奶就被奴才接走,他那時每天都親自喂我,把我抱在懷裏梳毛。”


    “現在我斷奶了,他就不伺候我了。”


    “今天樊璃把一隻鈴鐺賣給三三的爹,是銀的,那鈴鐺掛在三三脖子上,一路走一路響,可神氣了!”


    小貓說著,突然看到謝遇臉色陰沉,連忙住聲。


    須臾,它試探道:“你怎麽了?你怨氣好重。”


    謝遇目光冷冷落在樊璃身上。


    他能怎麽?


    不過是他給的東西被人糟踐了而已,能有什麽?


    被糟踐的又不止東西。


    就連他這個人,也被這母子倆禍害得一敗塗地,不是麽?


    小貓驚唿一聲:“謝遇,你怨氣真的好重!”


    謝遇眼睛血紅。


    小貓怕他突然對樊璃下手,連忙爬起來護著樊璃。


    床上的人睡得不大安穩,夢中出了一身虛汗。


    謝遇站在床前,森冷視線落在那纖細的頸項間。


    小貓奓著毛,顫聲道:“你、你要不拿棍兒猛猛抽他?這麽早就殺掉他,你也不高興,是不是?”


    謝遇拎著它後頸皮把它從床上扔開,俯身掐住樊璃脖子。


    森白指節一寸寸收緊。


    快把人掐死時,他鬆手了。


    謝遇俯首望著少年,鐵鉤似的黑色指甲抵著那脆弱頸項。


    “你我之間的情分確實早該了結了。樊璃,你如今一無所有,還能再慘到什麽地步?”


    夢中的少年躲在一隻小小衣櫃中,緊緊抱著雙膝。


    那啞巴從他入夢時便咬他。


    他脖子上,肩上,手上,全是咬傷。


    清晰的痛楚傳遍全身,可他像夢魘了一樣,從始至終都沒辦法醒過來。


    他隻能推開對方跑,跑到這小小衣櫃裏躲著。


    驀地,一隻手從櫃後伸來,捂著他雙目將他拽入黑暗。


    鋒利的犬齒咬住後頸,瞬間將他後頸皮膚撕裂。


    樊璃猛抽了口冷氣,抓著對方狠狠打下去。


    “鬆嘴!”


    “我叫你鬆嘴啊!”


    黑暗中,少年的心跳穿透後背,他被對方箍在懷中,心跳一下下的撞在那片冷硬的銀甲上。


    男人在他耳邊低語,他太疼了,聽不清對方說了什麽。


    他晃神間大口大口的吸著冷氣,顫聲向對方說道:“啞巴,鬆嘴——”


    夢境之外,謝遇從樊璃後頸上抬起頭。


    他嚐到了樊璃的血。


    他牙口下的血液甜得發膩。


    死寂十年的味蕾在這口鮮血中複蘇,像突然醒來的饕餮一樣吞噬著周身理智。


    他迫切的想要從少年身上攫取更多鮮血,於是他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將即將驚醒的少年摁在那片昏沉夢境裏,低頭含住對方後頸上的咬傷。


    最後他把少年整個人摟入懷中,找到最方便啃咬的姿勢和那最薄弱的血管,低頭咬去。


    舌尖上的血液像蠱惑人的妖精一樣,這就是樊璃的滋味了。


    謝遇舔了舔唇,他上了癮一樣,再次將唇齒覆在少年頸間。


    小狸花貓被丟在外麵定住,急得尖叫起來。


    屋中陰氣翻滾,那是謝遇動了殺心!


    小貓不知道樊璃到底是死是活,隻能求謝遇大發慈悲,別這麽快就把人殺了。


    “樊璃才十七歲啊!你就讓他再活幾天吧!”


    十七歲,別人都在雨季裏肆意張揚奔跑,而那少年站在黑暗裏,哪也去不了。


    活人要殺他,如今死人也要殺他了。


    離小貓十步之遙的水井裏,被謝遇格殺的水鬼從怨念中複活,她瘋狂吸收著蔓延到井邊的陰氣。


    水麵鋪滿黑色發絲,蛇一般往水底湧去。


    水井之外,小貓聲嘶力竭的唿叫著。


    “樊璃都要給你做媳婦了,你別殺他啊!”


    小貓突然收聲。


    它望著懸浮在院中的謝遇,愣了一會兒說道:“你身上有樊璃的氣味,你把他吃了麽?”


    謝遇看了眼大公雞,長袖一揮,撤去了小貓身上的禁錮。


    他往外麵飄去:“在我迴來之前,想辦法殺了它。”


    小貓:“殺了樊璃麽?”


    謝遇停在半空,緩緩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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