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柔,你先出去,奶奶這會情緒不好,我好好勸勸她,很快就好的。”


    可唐懷柔偏不按常理出牌。


    如果她真做錯事被罵也就罵了,可她也沒做錯任何事情,憑什麽被罵?


    今天誰來說話都不好使,她一定要問清楚怎麽迴事。


    “老夫人,有話你就直接說吧。”


    唐懷柔不僅沒走,反而搬了把小板凳在老夫人床前坐下。


    “如果你今天不把話說清楚,我是不會離開的。”


    她這麽理直氣壯,老夫人又氣得不輕。


    眼看老夫人又要撅過去,謝奉之突然抓住唐懷柔的胳膊。


    “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我不去!”


    “懷柔,聽話!”


    謝奉之不由分說,強行拉著唐懷柔離開。


    他們走遠了,依然能聽見老夫人的罵聲。


    “我真是納了悶了,老夫人為什麽這麽討厭我?”


    唐懷柔和謝奉之此刻站在二樓的長廊盡頭。


    迎著撲麵而來的冷風,唐懷柔情不自禁的縮了縮脖子。


    以前她總覺得自己和老夫人觀念不合,她討厭自己也不是沒有理由。


    可最近這段時間,明明二人關係緩和不少,怎麽今天老夫人又生這麽大的氣?


    真是莫名其妙!


    “謝奉之,你是不是知道老夫人為何生氣?”


    唐懷柔見謝奉之神色不太自在,主動詢問道。


    謝奉之點點頭,“我當然知道,因為奶奶是被我氣暈過去的。”


    “什麽?!”


    唐懷柔瞬間瞪大眼睛,“那你可太孝順了。”


    “你怎麽能幹這樣的事呢?”


    “不對啊!是你把老夫人氣暈過去的,跟我有什麽關係?”


    “她憑什麽把氣撒在我身上?”


    “那是因為……”謝奉之欲言又止。


    “到底怎麽了啊!”


    唐懷柔耐心本就不多,他越是這樣支支吾吾,唐懷柔就越著急。


    “有什麽話不能說?難道我還是外人嗎?”


    “你忘了咱們在流放路上,同生共死的時候了?”


    “趕緊說!我還有事要去忙呢。”


    “我喜歡你。”


    就這麽毫無征兆的,謝奉之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唐懷柔直接愣在原地,嘴巴大張,瞳孔緊縮,半晌迴不過神來。


    “我真的喜歡你。”


    話都已經說出口了,謝奉之也不再猶豫,再次重複一遍。


    “我相信你對我的心意並非全然不知,你肯定早就察覺到了。”


    “隻不過我一直沒能捅破這層窗戶紙,但今天我顧不上了。”


    “奶奶之所以暈過去,就是因為她知道了這件事,她接受不了才會如此。”


    “那你呢?懷柔,你對我是何心思?”


    唐懷柔依然愣在那,如同一尊雕塑,連唿吸都停了。


    謝奉之喜歡她?這怎麽可能呢?


    一直以來她對謝奉之並非沒有動過心,但更多的是崇拜。


    那是一種慕強心理,唐懷柔一直都是這樣安慰自己的。


    可就在剛才,謝奉之跟她表白的那一刻,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跳得非常快。


    她的心髒就像要從嘴裏蹦出來似的。


    時間在這一刻凝固,隻有唿唿的風聲提示唐懷柔這一切並不是夢。


    “懷柔,你怎麽了?”


    謝奉之伸手在唐懷柔麵前揮了兩下。


    “我是不是冒犯你了?”


    “沒有沒有。”


    唐懷柔趕忙迴了神,又覺得這話不對。


    “那什麽……我,我是覺得太突然了。”


    “你別開玩笑了,這怎麽可能呢?這玩笑不好笑,你別再說了。”


    “你以為我是在開玩笑?”


    謝奉之猛的挑眉,“你從哪裏看出來我在開玩笑?”


    “可我隻能當你是在開玩笑。”


    驚訝之餘,唐懷柔總算找迴了神智。


    “謝奉之,我不管你是認真的還是玩鬧,老夫人被你氣成這個樣子,難道你還想再讓她生氣嗎?”


    “你就不怕真把她活活氣死?”


    “都說百善孝為先,你這樣做太不孝順了。”


    唐懷柔轉過身去,避開謝奉之灼熱的目光。


    “我覺得在長輩的身體健康麵前,你是什麽想法並不重要。”


    “我隻知道老夫人年事已高,好不容易挨過流放的苦,平安到達北地。”


    “你應該讓她享受天倫之樂,好好頤養天年,而不是給她添心事。”


    這番話唐懷柔說的很沒底氣,但她必須這樣說。


    謝奉之可以衝動,畢竟他才隻有十六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


    但她不可以,因為這具身體裏住著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靈魂。


    如果他倆都一意孤行,那老夫人怎麽辦?謝家的名聲怎麽辦?


    外人非得用唾沫將他倆活活淹死不可!


    “那什麽,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等一下!”


    謝奉之攔住唐懷柔的去路,“你不願意接受我嗎?”


    “大哥,這什麽情況你拎不清嗎?”


    唐懷柔都快給他跪了,“我剛才說百善孝為先,合著你是一個字兒都沒聽進去啊!”


    “你想讓我答應你也可以,除非老夫人那一關能過得去。”


    “否則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咱倆成什麽了?”


    “那不就是逼死她的罪魁禍首嗎?”


    唐懷柔吐出一口濁氣,“剛才那些話我就當沒聽見,你再好好想想吧。”


    說完她快步離開,生怕謝奉之再次追來。


    謝奉之抬起手想攔她,卻僵在半空中,隻剩下沉默。


    是他太衝動了嗎?


    難道老夫人就是沒辦法接受唐懷柔嗎?


    可唐懷柔做錯了什麽?


    雖然按輩分來說,她是自己嬸嬸,但二人同歲,又合的來。


    唐懷柔嫁給他二叔,當天晚上就守了寡,這和沒嫁有什麽區別?頂多拜了堂而已。


    雖說拜堂就等於拜天地,也等於進了謝家的門,但他們終究沒上戶籍。


    與其說唐懷柔嫁過來是衝喜的,倒還不如說像小孩過家家似的,一點都不正式。


    謝奉之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浮躁。


    這層窗戶紙已經捅破了,看唐懷柔剛才那慌亂的樣子,一直拿老夫人當借口,那就很簡單了。


    隻要過了老夫人那一關,懷柔也就沒有理由再推脫了。


    可讓老夫人同意這種事確實很困難。


    謝奉之想了想,又迴屋找老夫人去了。


    他待了整整一個時辰才離開,誰也不知道他和老夫人聊了什麽事。


    後來也沒聽說老夫人再次被氣暈過去,她隻待在屋裏不吃也不喝。


    不管宋翠英怎麽勸她,也不管她做出多精致可口的飯菜,連看都沒看一眼。


    這樣下去可不行,她都這麽大年紀了,還鬧絕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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