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幾天,葉傾染都沒來何府求學,連一向愉悅熱鬧的傾心姑娘,也變得沉穩安靜了許多。而葉三公子,雖一如之前般溫柔和朗,可每次課後逗留於閣內的日子,卻少了許多。


    這些變化思思都看在眼裏。她心裏明白,依著那日女子來尋的境況,許是葉家家裏出了什麽變動,隻是自己身份特殊,更不便過問。


    這般過了幾日,這天錦心閣並未有課。


    明慧知道傾心近日心緒不暢,便命何府下人傳話,尋了她去淨佛寺祈福。


    傳話許久之後,葉母才同意了傾心出門。


    路上,兩人坐在馬車裏,輕聲討論著近日來葉家的境況。


    “爹爹罰二哥禁足,我也被牽連,除了來府裏求學,便日日被拘在家裏,今天也是求了許久才能出來。”傾心拉著明慧的手,有些傷心地說道。


    明慧未言語,隻靜靜地聽著。


    “母親要我做些女工繡活,可我看著那些針花繡樣,實在是提不起興致。”稍頓許久,傾心繼續心塞道。


    看到傾心心中悶堵,明慧輕拂她肩頭,緩聲說道:“所以我來尋你去寺裏祈福,順便出來透透氣。你也別太傷心,許是葉伯伯近日正在氣盛,罰的重了些,過些日子便好了。”


    傾心微歎了一口氣,“也不知哥哥為何執拗至此,執意惹太子不快,還死不聽勸,對父親言語頂撞,連責罰也是悶聲受著,連累其他人跟著一起遭了罪。”


    明慧聞聲未再繼續言語,隻悄然拂了傾心肩頭繼續安慰,順又抬頭,將目光透過車簾縫隙投向了窗外。


    此時窗外春意正盛。


    ......


    眼見馬車已離寺門前不遠,傾心也漸止了心中鬱悶,明慧便吩咐下人停車。


    停車後,她帶上香燭貢品,隨傾心一起下了車。


    兩人入了寺門,徑直來到了寺內大殿,對著殿前的大佛菩薩便屈膝叩拜起來。


    明慧這些年在家讀書女工,日日受著父親母親教誨,性子確是柔敏婉慧,卻也有些怯懦謹小。隻因這些年父親在朝中日漸無依,哥哥又無官階在身,眼看父親年邁,子女無力扶持,她與哥哥心中同樣擔心焦灼。


    此刻的她端跪佛前,雙手合十,心中默念:信女何明慧,謹奉香火,惟願家中父母安泰,餘生順遂;兄長一展才華,心中愉悅;自己也能覓得良人,平淡此生......


    許久,她雙手攤開,置於身前,低頭,謙卑叩首,叩首,再叩首。


    跪拜完畢,她才緩緩起身。


    彼時,旁邊的傾心也已叩拜完畢,躬身起來。


    明慧看著門外明媚春色,向傾心提議道:“時辰尚早,我們且去這郊外各處走走,觀賞春景,晚點再迴去吧。”


    傾心點點頭。兩人隨後便乘了馬車,來到不遠處的域清河邊上。


    這域清河本是流經汴京城外的一條大河,河水常年不竭,滋養著流域兩岸的百姓生息。


    多年前,汴京城大降暴雨,城內水患嚴重,朝廷便派人改建了護城河,將汴河的河道增寬,將上下遊河水並入域清河河道。這樣一來,不僅水患除了,也使得護城河活水暢流,城中風物也因此變得繁華通暢起來。


    此時清風和煦,草色青綠,草間枝頭蜂蝶亂舞,蟲鳥紛鳴,一派盛世春暉之象......


    明慧與傾心於河灘的草叢裏徘徊許久,便又來到了河岸邊沿坐下。


    彼時望著波光粼粼的河麵及河麵下若隱若現的魚群,她們心生愉悅,一邊享受著清風徐徐的舒心之感,一邊也漸疏解了許久以來胸頭鬱結的沉悶之氣。


    拋卻了煩心愁事,這春暉盛景也確讓人沉醉其中......


    遊玩許久,天色幾近晌午。此時葉家也派人來催小姐迴府。


    直至此刻,二人才又坐上馬車,依依不舍、迴城而去。


    當將傾心送迴,自己也剛至府門口時,明慧卻見門口已有人來接。原來午飯早已備好,母親計算著時辰,就等著姑娘迴來吃了。


    端坐桌前時,眼前的菜品色澤鮮香、豐富多樣,看起來異常下飯,可隨她一起吃飯的,卻隻有母親一人。


    原來,近日朝局動蕩,父親早朝剛迴,便又被陛下一紙詔令傳了迴去,至今都未迴來。哥哥近日也心浮氣躁,稍有空隙,便就不見了蹤影。


    看著此刻滿桌的雞、鴨、魚肉,明慧隻覺桌前異常冷清,遂輕聲問母親道:“娘,現在桌上就你我二人,我看今日菜色豐盛,不如叫表姐她們一起過來吧?”


    母親笑笑:“不用了,嫣嫣她們我已讓人端過去了,你許久不出門,今天我讓廚房多做了些,你快吃吧。”


    “好”,明慧聞言,便不再言語,隻輕拿起筷子,默默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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