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文見花黎子耍起無賴,並不打算賣他麵子,心裏便有些慌亂,又瞥見下麵那些弟子已被剿殺殆盡,便沒了底氣,退意萌生。無日三引濟解決了手中的麻煩,向花黎子身邊靠攏,招唿眾人將博文等人團團圍住。


    博文向利德和仇牧使了個眼色,猛地打出一招,不待眾人有所反應,便撞開人群,向北邊飛去。


    花黎子奮力去追,行至邊境,見他們徑往霍盧腹地飛去,也不敢越過邊境,懸在那裏望著三人變成紅色光點漸漸消失。


    按理說,花黎子可以結起樓蘭陣來,並不必一個個去剿殺,但此人陰狠就在於此,他弑殺成性,捏爆腦袋時那種血肉橫飛的情景讓他體會到不一樣的刺激和興奮,激發起無限的樂趣。


    無日、無月、無天三引濟和白霖父子也跟上來,浮在花黎子身後,知道沒有抓住,也不敢上前詢問。


    花黎子轉身,道:“跑了也好,沒有結下深仇。”說完便飛迴了弘吉剌。帶著三引濟,將營帳裏裏外外找了個遍,尋到幾個躲得嚴實的新黨弟子,一個個都由他親手結果了。他看了看那些圓鼓鼓的白色營帳,道:“怎麽如此寒酸,浪費了這麽好的風景。”又吩咐道:“西圖,你帶些弟子將這裏收拾好,務求城牆高深。”西圖頷首領命。


    白霖卻站出來道:“此地多以遊牧為主,祖祖輩輩用得都是這種白帳,想是有一定道理的。”


    花黎子看了看他,並不理會他,反而叫無日道:“你有給他講過黨項的規矩嗎?”


    無日頷首道:“怪我疏於管教。”


    花黎子道:“鑒於今日之功,饒你這一次,今後不得再犯。”


    白霖心裏打鼓一般,第一次見識花黎子的陰狠。也對無日心生歉意,不住地用眼神瞄他。無日趁花黎子不注意,還一個眼神,讓他不必掛懷。


    無天上前一步,貼著花黎子耳邊,問道:“兀良哈那邊我們還插手嗎?”


    花黎子道:“事先說好的,一人一邊,我們且看朵朵爾有多大能耐,若他實在不濟事,幫幫他倒也無妨。”


    隆多和布道一馬當先,搶在最前麵趕到兀良哈,朵朵爾並不在,隻有五子結成了寒冰陣,周遭山、林、河道盡被封住了,千萬天冰錐從天而降,從人身體貫穿過去,鮮血飛濺,灑在半空變成紅色碎屑,劈啪啪砸在地上。


    見此情形,隆多兩個氣血上湧,又見陣中乃是逼走他們的妥木兒幾人,更是分外憤恨,幾乎將牙關咬碎了。調運真氣,一前一後衝入陣中。古月在後麵看得真切,不想二人果然決絕,見下麵弟子死相慘烈,心裏便顫顫的,說不清是恐懼還是氣憤,看準了寒冰陣,繞到身後,伺機偷襲。


    隆多一邊飛著,一邊化作晶亮亮的冰人,布道緊跟著他,勸道:“不妨暫避!”隆多不答話,直直地衝入陣中。眼看就要撞上了,布道一個閃身,拐了個彎,向邊上飛去了。而隆多,全不顧那些亂如驟雨的冰錐,任它們或折斷了、或刺入身體。


    妥木兒幾個見隆多死戰,也不去觸他的鋒芒,而是左手收迴,右手翻動,在陣前形成一道冰牆。隆多一頭撞上,隻聽嗵地一聲巨響,冰牆由一個破點綻開碎紋,最終嘩啦啦散碎了。隆多也被彈飛出幾十丈遠近,穩住身形,再次衝向陣關。妥木兒連忙伸出左手,結出一根巨大的冰柱,橫起來,隨著手掌猛然揮動,直直地撞向隆多。很快,整個天空再次響起轟地一聲。陣中的妥木兒奮力頂著冰柱,將隆多頭顱撞得粉碎。可憐隆多一生,為躲災禍出離本門,不想還是難逃手足相殘的命運。


    古月見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本就覺得顫顫的心神,頓感寒氣入髓,再不敢出手了。


    妥木兒望向布道,隻見他未有半點遲疑,轉身就向南飛去了。


    古月悄悄落下來,藏進山林裏,亦步亦趨地擇路而逃,直行了三五日方才橫穿沙河,到了東海上。他本想到東山上投奔伯舍,又想起兄弟二人已被他調出去了,猜測著東山已盡是白元長老,說不定還有幾個當年的仇人,哪裏還敢自投羅網。左右搖擺了片刻,忽得發覺,自己竟如喪家之犬,茫茫天地竟無藏身之地。罷了,還是去極都吧,到灣子洞裏與天機子一起安心修行,再不理會這世間的紛爭了。念及此,心境倒坦然了許多,於是放下包袱,頭也不迴地向極都飛去了。


    白鬆父子率眾趕到時,戰事已平息了,與花黎子和沙河五子見了麵,達成了同進退共患難的約定,便又向無間飛去。行至半途,突然從下方山林裏竄出一個人來,白鬆剛想列陣,卻見那人在半空裏施了大禮,道:“敗軍之將布道來投,乞長老收容。”


    白鬆見他蓬頭垢麵,怕是有詐,說道:“你是古月手底下的?”


    布道點點頭道:“是,也曾是沙河七子之一,因受排擠才投古月,如今如喪家之犬,無處可以安身,也不願再受那些無妄之災,特來投長老,萬望收留。”


    白鬆仍不敢全信。白無疆卻上前一步,將他扶起來,道:“我們正缺人手,若得你相助,便是如虎添翼,何愁大事不成?”


    白鬆知道白無疆不是冒失性格,這樣做必然是有原因的,也不阻攔,由他收下了布道,但心底裏仍不相信,想那新黨遍布三地,現今又與白崇一勾連,去哪裏還不能謀個席位,為什麽要背上罵名再次改弦更張呢?


    布道卻向白鬆請求幫他換一個字號、定做一副麵具,他立誓要重新做人。白鬆來了興致,本想讓他隨著兒子取,卻被白無疆製止了,道:“你本是我叔父輩,還是隨父親叫吧。”白鬆無奈,給他取了個白桉。自此,世上再無布道,卻憑空多了個白桉。


    白鬆一行迴到無間時,緊接著便有弟子稟報,惠澤行者已在殿裏等候多時了。白鬆慌忙向殿裏去見惠澤。推開門,隻見惠澤負手而立,正對著牆上的一幅畫發呆。畫上一老人坐在橋上,一年輕後生雙手捧鞋,俯身去穿,麵上盡是恭敬之意。惠澤轉過身來,麵露微笑,道:“這畫講得是什麽?”白鬆道:“這老人乃是神人所化,意尋有德者傳授天書,年輕人叫子方,乃是察燕舊朝開國聖皇。畫中所述是仙人欲考驗子方,故意將鞋子丟了,子方見他行動不便,上前撿起,又幫他穿上;老人不僅不謝,反而再將鞋子丟出,子方不惱,又去撿來,與他穿上,不想老人再次丟出,子方仍是不惱,複去撿來,與他穿上,如此再三之後,仙人深感子方心善、寬容、有耐性,乃是不可多得的俊傑,才將治世天書傳授予他,助他順承天命,榮登大寶。”


    惠澤笑道:“原來如此!有趣!不過,想必這子方是知道神仙意圖的,否則怎麽會對一個陌生老者如此客氣呢?”


    白鬆附和道:“想必是早就看穿了!這也是舊朝宣揚聖皇德行的一個手段,一來美化自己,二來教化世人皇位乃是承天命的。”


    惠澤點點頭,突然問道:“你以為當今天下承天命者是誰?”


    這問題把白鬆噎住了,有心要說是黑刹,但話卡在喉頭實在吐不出,有心要說自己,又實在沒有這個底氣,說是別人又心有不甘。正為難之際,白無疆邁進門檻,朗聲說道:“誰能通過天意考驗自然就是承天命者。子方在過橋之前隻不過是個尋常修真弟子,過了橋才被賦予天命,如今我們都在橋下,要過去,需要經過考驗才成。”


    惠澤追問道:“你以為誰能經過考驗呢?”


    白無疆道:“我非天意,怎麽得知呢?”惠澤心裏有些不快,但麵上卻並沒有表現,依舊微笑著,道:“還是說正事吧。”父子兩個欠身而立,仔細聽著下文。


    惠澤道:“聽說你將沙河、黨項都調去攻打北境了?”


    白鬆心裏一凜,頷首道:“實在是無奈之舉!當日他們來犯,其中還有三名霍盧國師,我想著若是請行者出麵,必然傷了上桑、霍盧兩國和氣,故此才拖住他,讓黨項、沙河抄其後路。我等迴來時,兩麵夾擊已將北境之賊盡數剿滅了。”


    惠澤點點頭,道:“你辦得很好,既滅了他,又不叫北境落入一方之手,為後續引起爭鬥做好了鋪墊。”


    白鬆點點頭道:“正是此意。”


    惠澤道:“想必他們正沉浸在一團喜悅祥和裏吧?”


    白鬆心頭一緊,料定他的意圖,道:“是!”心裏卻緊著轉動,想應對之策,須知狡兔死走狗烹,一旦全都擺平了,自己就變成了那個招人嫉恨的了。


    惠澤看了一眼白無疆。白無疆識趣地將門掩了。惠澤道:“你那位師兄現在黨項?”


    白鬆點點頭道:“正是以他為牽引。”


    惠澤道:“如今他也算是在黨項立了大功,是否能更進一步,以他為內應,從中溝通調停?”


    白無疆道:“花黎子為人多疑,且黨項曆來封閉,未必能夠行得通。”


    惠澤道:“不試一試怎知不行呢?還有沙河那邊,據說沙河五子齊出,隻留下朵朵爾駐守,能否過去探探虛實?”


    白鬆道:“那朵朵爾的寒冰陣恐怕不是我能抵得住的。”


    惠澤道:“若是我去呢?”


    白鬆父子兩個齊喑,愣在那裏,一時不知該怎麽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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