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場,白魅終於要麵對白樺了,似是有什麽預感,對白澤道:“若遇不測,請師尊將我帶離宗門,去新黨那裏,找周毋庸。”


    白澤道:“哀兵必敗,何必這樣妄自菲薄?”


    白魅道:“我與白樺,非私人之競,而是爭與不爭之間的較量,若能得勝,便是不爭而爭,若是他勝,便是爭而不爭,且觀現在白元的勢頭,哪裏容得下不爭而爭呢。是以覺得必輸無疑。”


    白澤道:“以如今的競技之法,早就超脫白崇一之手了,爭或不爭未必是誰說了算,因此,也無須框定自己,輸也好,贏也罷,都是一件功德事。”


    白魅點點頭,道:“定然全力以赴。”剛要上場,白靈兒從座位上跳出來,把她叫到一邊,輕聲囑咐道:“若遇有不測,你就往三岔嶺那裏去,會有人接應你的。”


    白霖見白靈兒上去與白魅交代,也跳起來向白樺走去,假裝附耳交談,其實隻說了一句:“無論怎樣,將她引開,我已安排人埋伏了。”


    白樺得到了白霖的承諾,更加肆無忌憚,甚至已在心裏認定了,這個二長老的位置非自己莫屬。對著白魅,冷哼一聲,嘴上說著:“請賜教!”心裏卻想:“你走到這裏,都是白崇一幫你掃清的障礙,但是總有些障礙是他掃不動的,比如我白樺。”


    白樺運起真氣,向白魅打去。這在白魅眼裏算不得什麽,隻是輕輕地揮一揮手便化解了去。白樺要得是壓迫感,要得是白魅深入骨髓的恐懼感,但顯然他都沒有做到,不知怎地,白魅好似一具行屍走肉般,麵對自己的攻擊也並不躲閃,隻是以身禦之法接下了,且沒有半點為難。白樺這才意識到,白魅實力真的是遠在自己之上,此前的琅玕子之敗並非完全出於大意,白楠也並非完全是看白崇一的臉色。一路走下來,無論麵對的是白桐、白梅還是白檀,都沒有像這般吃力過。還是故技重施吧,把她引到無人處,叫她有去無迴。這樣想著,且戰且退,有意引著白魅向雲端裏飛去。雲層凝聚,似是要下起雨來。白澤看透了他的伎倆,暗地裏揮一揮手,霎時雲開初霽、晴空萬裏,白樺愕然,心道怎麽偏遇見這般鬼天氣。又且戰且退,引著白魅向三岔嶺方向飛去。白澤擠出了人群,趕在前麵向石三那裏飛去。石三見白澤來,上前接著問道:“怎麽白崇一要選這條路子?”


    白澤道:“眼看著是私事,其實是公差,莫計較一時得失,隻管日後有利就好。我此來不是給你講禪的,一會兒白元派兩人打鬥過來,你隻記得,盡自己所能幫一幫那個小胡子,否則於白元與你新黨都是遺禍無窮。”還沒等石三反應過來,白澤就急急得飛走了。


    石三知道白澤絕不是誆騙自己,站在門前等著白元兩人打鬥過來。果然,不多時,小胡子白魅追著大胡子白樺向三岔嶺的東岔山林裏飛去,正是當時白檀出事的地方。石三正無可奈何之際,媃兒悄無聲息地來到他身後,問道:“怎麽又打起來了?”


    石三道:“方才那位白元的高人叫我幫一幫那個小胡子,你看她完全占著上風,哪裏還需要幫呢?”


    媃兒突然捂著腦袋,似乎很痛苦的模樣,叫到:“這小胡子同上次那人一樣,似是要將我的腦髓吸淨。”晃了晃腦袋,才擺脫了痛苦。看了看白樺道:“此人心裏沒裝著別的,心智完全被長老的位子蒙蔽了。注意,他要出陰招了。”


    石三趕忙問道:“有什麽辦法嗎?若出手,又恐怕要暴露了。”


    媃兒道:“讓我來試試。”說著,雙手在半空裏結出一個印子,十指纏在一起,拇指點在了額頭處。


    石三想要上前製止,媃兒突然口裏噴出一口鮮血來,滿麵盡是痛苦之色,揩了揩嘴角的血漬,道:“距離太遠了,我修為尚淺,真氣催動鞭長未及,動不得他分毫。”


    石三道:“我給你些助力,試一下,若還是不成,隻能我出手了。”說完,催持真氣,源源不斷地輸入媃兒內丹。與此同時,白樺正趁白魅不注意,從懷中掏出無心。正要打開,媃兒印訣結成,大喝一聲,將心念之力擊發出去,悄無聲息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侵入白樺腦袋內。


    白樺打開盒子的動作頓了頓,竟鬼使神差地將無心打開後扣在了自己臉上。媃兒發出這一擊後,又噴出一口血來,隨即昏死過去。石三顧不上半空裏打鬥的白魅與白樺,抱起媃兒進了房內。惠靈公被媃兒驚唿引了過來,見石三抱著她,忙問緣由,是不是白元那兩人幹的?石三本沒心思替他解答,但惠靈公作勢要上前理論,石三無奈,隻能叫住他:“休節外生枝了!”惠靈公這才作罷。


    白魅見白樺的一通動作,以為是拿出了什麽增進修為的神器,正欲防備,卻見他突然像發了瘋似的,在那裏張牙舞爪,向四周胡亂發功,打得下麵山林裏大樹折斷、隱獸奔走。白魅徹底懵了,怎麽白樺像完全無視自己的存在。正疑惑間,下方突然躥出一個人來,正是石三,她警覺著,問道:“什麽人?”石三道:“白尋尊者囑咐的,跟我來。”說完,朝後腦一擊將白樺拍得昏死過去,收起無心,一手拖著他,落到三岔嶺上,白魅緊跟其後。


    白魅指著無心問道:“這是什麽東西?”


    石三道:“無心,是晉王派惑人心魄的東西。”


    白魅道:“難怪他屢次以弱勝強,想必靠得便是此物。”


    石三點頭道:“我昨日就見他用此物攝了一個,今日又是你,白元怎會有這個東西,要知道它可是晉王派絕不外傳的機密。”


    白魅搖搖頭道:“我也不知,想是其中有什麽不為人知的內幕。”又問石三道:“你是白元弟子?”


    石三道:“曾經是,現在不是了。”


    白魅心裏還有些疑惑,正要問,石三搶在前麵說道:“你還是快些將他帶迴去吧,恐怕再遲些又有人過來查看,我這裏不便接駁,請見諒。”


    白魅識趣,拱了拱手道:“日後再來拜謝。”說完,拖起白樺向宗門裏飛去。


    他們兩個剛消失在視線裏時,滿場都以為白魅要重蹈覆轍,輸定了,尤其是白崇一,心裏捏著一把汗,不住地暗示白靈兒跟上去查看,但中間隔著白霖,又不好明說。許久不見百魅迴來,白靈兒終於也坐不住了,再次站起身來道:“我過去看看。”


    白霖也快速站起身來,道:“我與你同去,萬一遇到強敵,也好有個幫手。”白靈兒知道他的意思,道:“既然大長老如此信不過我的實力,還是你自己親去吧。”


    白霖被他嗆了一句,道:“自己去就自己去!”說完騰起身來向三岔嶺方向飛去。半道上,恰巧遇到了白魅,見他手上拖著丟了半條命的白樺,心裏咯噔一下,禁不住怒道:“你怎敢下如此重的手?”


    白魅冷哼一聲,道:“這可不是我下的手!其中曲折我沒有看明白,不知大長老明不明白,若是大長老也不明白我便問問宗主明不明白。”


    白霖一怔,心道:“這擺明了是要與自己作對了?無論怎樣也不能讓她坐上二長老的位子。”一麵嬉皮笑臉地打發白魅在前麵走,一麵悄悄運起了真氣,趁白魅不備,一掌打在後心上。


    白魅沒有絲毫防備,被白霖全力一擊直透心肺,頓覺腹內翻江倒海,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隨即直直地跌落下去。


    白澤見白霖一個人向三岔嶺去查看,一是擔心二人合圍白魅,二是擔心石三被他發現。於是,在白霖走後不久便又擠出人群,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遠遠地看見白魅拖著白樺迴來,與白霖照了麵,才放了些心,沒想到白霖會對同門下此黑手。再也藏不住,趕上前去攔住正要下去尋人的白霖。


    白霖見是小弟子白尋,先是一愣,隨即冷笑著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我本不想殺你,隻怪你眼明心亮,看見了不該看到的東西,無奈,隻能送你去見閻王了。”說完,煞氣大盛,催得麵目猙獰,全不似平日裏道貌岸然的白元長老。


    白澤並不與他廢話,一心要去救白魅,對白霖打來的一道真氣,隨手一揮便輕鬆化解了。白霖大驚失色,沒想到這小弟子修為如此之高,還在自己之上,便不敢怠慢,趁著他下去救白魅,又向他後身發出一擊。白澤並不在意,一個閃身,憑空消失了。白霖徹底慌了,這等修為哪裏是自己能比得了的,隻有至臻化境的才能做到移形換影、身隨念動。恐懼瞬間彌漫了他的心神,短暫的失神之後,心一橫,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急急趕迴白元,找到兒子白無疾,簡短說明緣由,便拽著他向無間飛去。


    白澤很快便尋到了白魅與白樺,探了探鼻息和內丹,已全無生機了。心裏悲痛之餘,突然想起當日白無相在她天宗穴埋得那道真氣,找到了,引一半進入內丹,似星星點火一般,閃一閃,內丹竟又怦怦跳動起來,隨即真氣氤氳流轉,沿著經脈貫徹周身——白澤將她從鬼門關生生拖了迴來——又從懷中掏出療傷的丹藥,給她喂服下去,保住了性命。至於那個白樺,白澤見他屢屢對同門下死手,心裏厭惡,趁他未醒,隨手拍了一掌,便將他打得腦漿迸裂,徹底沒了生機。


    白澤抱起白魅,縱身向白元宗門飛去。眾人左等右等,等不來白霖,卻見白尋抱著白魅落了下來。一齊站起身來,追問發生了什麽。白尋淡淡地道:“被白霖偷襲,險些喪了性命。”


    白崇一大驚,高聲問道:“大長老何在?”


    白澤道:“我也正欲尋他,取了他性命,替師父報仇。”


    白崇一忙吩咐左右,快去尋找白霖,突然有弟子報說:“大長老已帶著白無疾向北麵急急地飛去了。”一時滿場嘩然,白崇一呆愣了片刻,一屁股坐迴了椅子裏,半天沒有反應。他白霖怎麽敢做出這種忤逆之事呢?


    白澤放下白魅,交代白靈兒道:“好生照看他,我去尋白霖。”縱身向北飛去。


    半晌後,白崇一下令,全域戒嚴,捉拿逆賊白霖。看著眼前烏泱泱的白元主力都齊聚於此,又歎息一聲,擺擺手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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