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宇寧的話說完,在座的所有人都有一種很驚豔的感覺。


    季宇寧表達的意思,實際上就是中外比較文學的觀點。


    比較文學,在西語係前世是直到80年代初才開始興起的。


    前世中外比較文學這方麵的觀點,國內近幾十年來一直都有論文出現,但是一直是到79年以後,才大量出現這方麵的論著,尤其是79年出版的那位錢先生的《管錐篇》後,才真正形成一種聲勢。


    季宇寧的發言,實際上是說到了在場很多人的心坎裏了。


    隨後,朱老先生,李老師等人都對他發言的內容很是讚許。


    “季宇寧,你剛才說的那句鶴立蛇行域外傳,說的真好。”


    班會結束後,坐在季宇寧身邊的張隆溪說道。


    這位,季宇寧稱他為老張。是今天上午報到的時候,剛認識的。


    他比季宇寧大九歲,30出頭,但頭發已經比較稀疏了,個子不高,感覺有點兒粗壯。


    這就是這次英語專業研究生考試的第2名,就是李老師嘴裏說的那位來自川省的自學成才的高中畢業生。


    他考的是楊周翰老師的研究生。


    前世他是這一屆英語專業研究生複試的第1名,而且他也是這一屆十幾名研究生中,後來成就最高的一位。


    季宇寧所說的“鶴立蛇行域外傳”這一句,就是這位前世的話。在季宇寧穿越的時候,這位剛剛完成了一部用英文創作的專著《中.國文學史》。


    他在序言中寫了一首七絕。這是七絕中的最後一句。


    季宇寧在發言中說的一些觀點想法,就是這位老張後來的觀點,所以他此時也是心有同感。


    從俄文樓出來,季宇寧和老張邊走邊聊。


    過了燕南園,第1個樓,就是29號宿舍樓。季宇寧也跟著上去看了一下,宿舍裏油漆味兒還是挺重。


    “走,老張,去我宿舍那兒看看,正好把你的入社手續辦了。”


    季宇寧邀請老張加入五四文學社。老張是川省的蓉城人,性格很是豪爽直率,一口就答應了。


    到了32樓334房間,宿舍裏其他幾個人還都在,正好是周六下午,馬上快要吃飯了,所以宿舍裏的人也都迴來了。


    季宇寧連忙把老張向幾位室友介紹,老張算是特邀加入文學社的。


    他們宿舍現在已經快成了文學社的辦公室了。


    啪的一聲,季宇寧在老張的會員證上蓋上文學社的章。


    這章是石頭的,是季宇寧自己刻的,章上是用甲骨文刻的京城大學五四文學社9個字。


    印章是方形的,印文是陽文的,線條挺秀清晰。


    “老張,這章是我刻的,這章好,怎麽蓋都不用承擔什麽法律責任。”


    季宇寧的話,讓宿舍裏其他五人都笑起來。他當時的主意,就是用甲骨文刻個章,不用那種正式的公章。


    正式公章,如果蓋錯了地方,他們五四文學社這個社團弄不好還要承擔什麽責任呢。這個章,肯定沒事兒。


    此後,甲骨文的公章,成為五四文學社的一個傳統,每一任社長的交接,都是交接這枚印章。


    此章在手,季宇寧也被視為文學社的第一任老社長。


    10月9日,周一。


    下午,季宇寧和陳見功倆人騎車來到京城東城區南鑼鼓巷的大躍進胡同。


    他們這次是來拜訪沈老爺子。


    之前已經跟沈老爺子約好了,這次來的目的,就是給沈老爺子拍一張照片。


    這張照片將和沈老爺子此前給京城大學五四文學社的題簽以及信函,一同登載在未名湖的創刊號上。


    來到沈老爺子的小四合院。


    他們倆人被領到第二進的書房。


    季宇寧這才發現沈老爺子家裏有客人。


    沈老爺子對麵沙發上,坐著一位五六十歲,戴眼鏡的男子。


    沙發前的茶幾上,攤著一本打開的冊頁。冊頁上還放著幾張印有黑框的宣紙信箋,上麵是沈老爺子的筆跡,看著好像墨跡還未全幹的樣子。


    “紹昌,這是小季,季宇寧。”


    “小季呀,這是滬上作家協會的魏紹昌。他是紅學家。”


    沈老爺子精神頭兒很足,興致很高。


    見到季宇寧,連忙介紹道。


    “季宇寧同誌,我們見過一麵。去年11月中旬左右,你在滬上作家協會那個院子,就是愛神花園別墅的院子裏拍戲的時候,當時我就在現場。


    可惜你那時候正在拍戲,現場人還挺多,所以也沒機會打個招唿,認識一下。”


    這位魏先生非常健談,也非常熱情。一口帶有上虞口音的滬上話。這口音跟謝晉很像。


    季宇寧知道,這位可是滬上文壇的活地圖。


    他不僅僅是紅學家,他還是著名的現代文學史的文史專家。


    他尤其喜歡搜集收藏現代文學史上的各種資料。


    前世在新世紀,他去世後曾經向滬上作家協會捐贈了近萬冊的藏書,這些書基本上都是現代文學史方麵的,非常珍貴。


    “這是年初的時候,趙丹畫的12幅菊花圖,白楊為此圖題寫了紅樓夢詠菊詩十二首,合成《紅樓夢菊花題詠詩意圖》一冊,送給了我。


    我就想著約請一些名人為這冊詩意圖題詠。


    這不,第1個就來請沈老題詠。”


    看著季宇寧一直在關注茶幾上的冊頁和幾張宣紙信箋。魏紹昌連忙笑著解釋道。


    又把幾張宣紙信箋推過來,季宇寧連忙俯身細看。


    隻見宣紙信箋上,是沈老爺子寫的一首五言長詩。


    “冷豔菊花社,新詩十二章。至今一展誦,齒頰猶餘芳。多少傳神手,鬥巧畫紅裝。寂寞東籬客,悵未染鉛黃。何人補缺陷,影壇老搭檔。藝苑喧名姓,趙丹與白楊。曾耐九秋凍,傲骨欺風霜。辛烈比薑桂,泰然浴春光。俯仰天壤際,長留晚節香。”


    “好詩好字。”


    季宇寧脫口讚道。


    他又翻看了那本冊頁。


    “小季可是大詩人。而且字也寫得很好。


    紹昌,你也可以請他來題首詩。”


    沈老爺子笑眯眯的說。


    隨後,那位魏先生堅請,季宇寧也推辭不過。


    看著沈老爺子的鼓勵的目光,季宇寧也就不好再客氣了。


    他來到沈老爺子書桌旁,用沈老爺子的狼毫毛筆,在魏先生拿來的空白的信箋上題寫了一首五言絕句。


    “紹昌先生自滬上來,以趙丹繪、白楊寫《石頭記·詠菊》詩索題,為賦短句:


    覓句嬋娟渺,秋花冷豔同。明星多才筆,芳襲此圖中。”


    “沒想到,小季的舊體詩寫的也是這樣的好。”


    一旁的魏先生看了,不禁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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