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聰為了護住那年青秀才公子,用板凳突襲唐大鏢師,乘機掩護他逃出店去。自已也乘亂出店,並又將店門反鎖起來。然後,不慌不忙地騎馬離去。這一走直到下午時分才到達永州地界的一個偏辟小鎮。由於身無分文,隻得想變賣馬匹。


    可這裏是個窮地方,地方窮人當然也窮,所以並沒有指望將這匹馬賣多少銀子。心裏到是想不管是誰先來,不管開多少價錢,都懶得去計較。十兩也好,一百兩也好,給錢他就賣。


    等他來到賣牲口的市場,才發現,這地方雖小,但賣牛賣馬的人著實不少,而且生意似乎還都不錯,唯獨他賣馬卻無人過問。


    這時才知道要將馬賣出去實在是件不容易的事,於是隻有耐心地等。看到市場人都走了,可賀聰依舊未離開。沒錢就是想走也沒地方可去,就算街上已沒有一人,就算別人將他看成傻子他也不在乎。這幾年的生活和流浪,讓他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沒有抱什麽太大的希望,他隻相信一點,就是要活下去。要活下去,就不能完全去指望別人,必須得靠自己。


    正在饑餓難忍,孤獨無援時,卻見一店小二打扮的人跑了過來。那店小二落腳後,又朝他上下打量,臉上似乎有些吃驚。於是上前向賀聰道:“請問小哥,你是不是要賣馬?”


    賀聰也朝這人看了看,見他是店小二的摸樣,估計應是哪家客棧裏的夥計。於是點點頭,道:“不錯,我是要賣馬。”


    店小二看了看他的馬,問道:“不知小哥這馬現在還賣不賣?”


    賀聰喜道:“誰要買我的馬?”


    店小二道:“是我小店裏的一位公子爺要買,那位公子爺特意著小人來尋你,別人的馬他都不要,就要你的。”


    賀聰想了想,又問:“那公子爺長的什麽模樣?”賀聰想既然有人點名要買他的馬,多半會認識,說不定也見過那人。


    店小二撓了撓頭皮,迴道:“長什麽樣倒不好說,總之是個公子爺。小哥你跟我去自然就會知曉。”


    賀聰牽著馬跟在店小二後麵,來到一客棧前停下。店小二幫他栓好馬,然後將他領了進去。


    客棧裏果然有一公子爺,赫然竟是那年青秀才公子。那年青秀才公子沒等賀聰走近,就已起身上前迎去。


    他並未多言,隻是說因家中有事要急於趕迴去,所以急需一匹馬趕路。因看到賀聰在賣牲口的市場,估猜是因缺錢才不得已賣馬,這才讓店小二前來詢問。


    那年青秀才公子到也大方,拿出二大錠銀子交於賀聰。賀聰也沒推辭,將馬交於年青秀才公子便立即走出店門。賀聰將馬給賣了,可心裏卻莫名其妙地有了失落感。對那馬兒總有不舍地感覺,可能這就是人感情的微妙處。


    走在路上隻有他一個人,他突然感到一陣孤獨、一陣疲倦,這條路不知還要走多長,也許這條路根本就沒有終點。就算有,就算他最終能將這條路走完,那又如何?現在直有走下去,直走到城外才感到鬆了口,然後不慌不忙地步行進城。


    才走到城邊,見前麵有眾多人在圍觀。於是出於好奇,便擠向前去。卻見一賣魚的老者被一粗壯漢子拳打腳踢。那賣魚的老者被打的頭破血流,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賀聰一見便來了氣,撥開人群就衝上前去想護著那老者。可這時已有人搶先一步,上前指責那打人的粗壯漢子。


    那粗壯漢子見是個年青秀才公子來多管閑事,更是有氣。他哪把那年青秀才公子放在眼裏,他充滿血色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年青秀才公子。嘴裏還不幹不淨地罵罵咧咧,並伸手向他胸前抓去。


    那年青秀才公子見他抓向自已的胸前,臉一紅急向後退卻一步。然後忙伸手用力一撥,竟把那粗壯漢子撥了一趔趄。那粗壯漢子何曾吃過這樣的虧,頓時勃大怒,惡狠狠的說道:“在這裏沒人敢得罪我,既然你這個不識時務的東西想來多管閑事,那我就成全你!”說著上前就是一腳向那年青秀才公子踢去。


    那年青秀才公子見他這一腳來的兇狠,也急向後退了三步。他仿佛壓抑著自己心裏的氣憤,嘴上卻說道:“這位壯士是否做的有些過分了?”


    粗壯漢子見踢不到那年青秀才公子,卻氣急敗壞地怒吼道:“過分?今天我就讓你知道什麽叫過分!”


    賀聰見這粗壯漢子狂妄至極,心裏卻恨不得衝上去一刀了結了眼前這人。可見那年青秀才公子依舊平靜的說:“你這人也真夠狂的,常言道:得饒人處且饒人,給人方便給自方便。如果你仍是想繼續作惡,那就不要怪我不給你顏麵!”


    “顏麵!?你他媽的已經傷了老子的顏麵!我今天豈能饒你!”那粗壯漢子更加憤怒。他從出道以來,還沒有一個人敢在自己麵前如此囂張過。那年青秀才公子的言語和行動已讓他在眾人麵前顏麵盡失,他早已氣得全身發抖。於是,不顧一切地又抬腳向那年青秀才公子惡狠狠地踢去。這一腳用力既猛,又是勢在必得,一時收招不及,整個人向後倒去。


    就在他要倒之際,那年青秀才公子本不想出手。見他欺人太堪,於是乘他腳快踢到自己時,便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他腳裸。隻是往上一提一送,那粗壯漢子整個人就己騰在空中,然後重重地摔了下來。


    那粗壯漢子被摔的七暈八素,顫顫巍巍地問道:“你,你是什麽人?”


    這時那年青秀才公子則笑道:“我是個殺人的人。”


    賀聰接過話頭道:“我看他也不像是殺豬殺狗的。”


    那年青秀才公子道:“殺豬是殺,殺狗是殺,殺人也是殺,沒什麽大不了。”


    賀聰又接過話頭道:“有道理,有些人活在世上連豬狗都不如,這種人本就是多餘的。把他們當豬殺,當狗殺,殺一個少一個。”


    那年青秀才公子看了賀聰一眼迴道:“可是人和豬狗畢竟還是有分別的,所以殺人之後還會有些小麻煩。”


    賀聰這時哈哈一笑,大聲道:“說的是也!不如把連豬狗都不如的人好好教訓一頓,讓他在眾人麵前出出醜,否則也難解眾人心頭之恨。”他的聲音極度的憤慨,對於那個惡人自然不想給他好臉色好結果。


    圍觀的眾多者見有人帶頭叫好,也跟著起哄、喝起彩來。


    那粗壯漢子被摔的已是暈頭轉向,好半天才爬起來。這時才知道眼前這年青秀才公子,是個極不好惹的角色。但是人活著就要掙口氣,可也不能因為爭氣而喪了性命。雖說平時欺負的也就是一些平民和弱者,那些被欺負的人都沒有能力傷害到他。可今天不同,盡管心中不服,嘴上還是罵罵咧咧地,但已不敢停留,竟灰溜溜地一瘸一拐地離去。


    那年青秀才公子把那老者扶起來,而後又給他買了幾個燒餅吃,老者感激不盡。那年青秀才公子反正無事,說道:老丈!我送你迴去,免得再有惡人欺負於你!”


    賀聰見這年青秀才公子能揚善懲惡,對他頓時特有好感。見他助那老人,於是上前對他道:“這位公子哥!你助人為樂,小弟對你甚為敬佩,有朝一日定向你學習!”說完從身上取出賣馬的一錠銀子送於那老者。


    那年青秀才公子見賀聰如此慷慨正義,微微一笑道:“沒想到我們又見麵了,謝你相助,後會有期!”說著扶著老者離去。


    賀聰這時也離開人群,走進那永州城。這永州城是一片沸沸揚揚,熱鬧得很。但賀聰並不喜歡這熱鬧,他從來隻是喜歡寧靜。熱鬧於他而言形如虛設。


    雖然這種熱鬧的氣氛影響不到他的心境,但總讓他思念和師傅在一起的日子。師傅不但教會他武功,教會他怎樣做人,也教會了他喝酒。


    可一想起酒,就讓人有股向往的勁頭。常言道:酒有杜康!酒壯英雄膽!酒,這玩意就是惹人喜歡。你說這酒是杜康這人發明釀造出來的,真不知他是什麽靈感,使這奇異的液體影響世人。


    雖然有人視酒為‘穿腸毒藥’,但酒卻在這人世間橫行了幾千年。但凡有人的地方,還沒聽說過沒酒的。不但是貧窮的人喜歡它,就連皇帝老子,神仙菩薩也喜歡它。不能不說這酒有特殊的魄力,讓人有無盡的向往。


    所以一想到酒,賀聰就有些按耐不住。風塵仆仆的趕路,就想找一個酒館來上兩杯,那種美妙,當真是做神仙都比不來的。更何況賣了馬後,身上已有了銀兩,人也有了底氣。於是,便找了一家比較好的酒樓。


    此時門前站著個店小二,正在用他們獨特的高尖嗓門吆喝著。而隨著他們的吆喝,一股股、一陣陣的酒肉香氣,直往此時饑腸轆轆的賀聰鼻孔裏鑽去。於是在店小兒的簇擁下,登上了二樓,在一個靠窗雅座上坐定。那店小二片刻間,就將所點的酒菜送了上來。


    賀聰坐在酒樓中自斟自飲起來,啃著那燒雞毫不理會周圍酒客的異樣眼光。因為現在最需要的是酒,所以他一手端著酒杯,一邊凝視著窗外的天空。


    少年人喝酒並不代表沉淪、頹廢、失措。卻能讓他更加奮進,還會讓他更加振作,讓他更加清醒冷靜。所以這賀聰邊喝酒,邊放目窗外遠眺。


    這時,街道上熙攘的人群突然像炸開了鍋似的,驚唿聲,小孩的啼哭聲,亂成一團。路上的行人,也慌亂的向兩邊躲去。隨著這雜亂的情景,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瞬間就見數十人的鐵騎,一邊吆喝著驅趕人群,一邊揮舞手中馬鞭,催騎向著鎮的西南方向疾奔而去。


    親眼目視這數十騎竟敢在這熙攘的街道上,毫無忌憚的橫衝直撞,絲毫不顧行人的安危。而且在數騎的馬背上還綁有幾名女子,女子嘴裏都堵著東西,被人強製動彈不的。


    賀聰本是醇酒美味,滿腹綺思。看到眼前這番,那綺思酒意頓時消失。心中不由的氣憤與好奇,他便忙喚來店小二,問明方向所在後,又讓店小二把那吃剩的半隻燒雞用油紙包好,隨手塞入懷中。便匆匆的付了錢,暗自尾隨而去。


    出了城後來到小路上,此時,人影稀少。賀聰當即展開輕功,順著小道上所留馬蹄痕印的延伸處,飛奔而去。


    不消片刻,已然出了小道,那馬蹄痕跡卻向著眼前的高山峻嶺中延伸而去。賀聰藝高人膽大,毫不猶豫,當即身形直起,向著山中追去。


    很快就來到山間一處狹長的山穀,山穀兩旁盡是直插雲天的陡峭岩壁,窄窄的隻透一線藍天。兩邊的懸崖似乎隨時會有坍塌下來的危險,叫人看的是心驚膽顫。


    賀聰此時稍稍放緩了疾奔的身形,輕步穿過峽穀後,來到一座有如龍脊的丘陵之地。丘陵上綠茵叢生,在其不遠處有著一大片密林。


    才走近那密林處,就已聽到林邊有人說話的聲音,且已看到那數十馬匹停在林外。賀聰此時好奇心更甚,隨即身形一起,閃電般的飄然隱於一株居高臨下的參天大樹上。


    這時隻見在林邊有一人大聲道:“程威!你這位聲威赫赫的程威鏢局的總鏢頭,你往日的威風霸道哪裏去了?如今怎麽做起了縮頭烏龜?龜縮在這片林中,就以為能逃過此劫?哈哈,老子勸你還是乖乖的出來,否則一把火燒了這片鳥林,也會讓你隨著這片鳥林成為一堆灰燼。你要是老老實實地走出來,我家莊主一高興,說不定會給你留條老命。”


    賀聰此時一聽,便知藏匿於密林中的人正是那程威鏢局的總鏢頭。這人是程總鏢頭,怎麽會淪落到現在這種地步?


    就在此時,林中一聲音即時傳了出來。隻聽道:“‘永州五鬼’,憑你們也配在老夫跟前如此耀武揚威?隻怕老夫一出來,你們就會嚇的屁滾尿流,當場夾著尾巴逃走。”


    永州五鬼之一的那人哈哈大笑道:“程老兒,老不死的,你還在唬誰呢?你自己瞧瞧你那熊樣,哪裏還有一丁半點兒總鏢頭的樣子?現在,在老子們的眼裏,你隻不過是隻喪家犬,是個被敲破了殼的烏龜王八。”


    那人旁邊一個年紀稍輕的漢子催著坐騎向前踏了兩步,笑嘻嘻地說道:“大哥,別跟這老不死的說什麽廢話,直接一把火燒了算了。”


    那被喚作大哥的那人瘦骨嶙峋,給人一種弱不經風感覺。他一雙老鼠眼碌碌打轉,卻長著一張特大特厚嘴巴,打老遠一瞧,隻見兩片嘴唇嗡然,長相特異。隻見他陰測測的道:“二弟,要不是蒲莊主要那老不死的話,我豈會在此和他這般羅嗦,早就一把火燒他個精光了。”


    那程威此時接著話頭罵道:“‘喪門鬼’潘灼,笑麵鬼王拔,你們隻是個聽人使喚的惡狗,別主子主子的叫的肉麻之極。你那主子,以前是什麽人難道你們不知道?”


    那‘喪門鬼’潘灼臉上一紅,又冷冷的道:“程威,你個老東西,你此時還在吹噓你的威名又有何意義?你還是先考慮清楚眼前的處境,再好好為你的老命作打算吧!”


    潘灼身旁另一人接著道:“程威,你以前的確是聲威顯赫。但是,現在的你,卻隻能龜縮在眼前的這片樹林裏。再說我家莊主雖曾是你的隨從跟班,可現在卻能高高的坐在他的寶座上,正在安心地等著收拾你的老命。在這弱肉強食的世道裏,勝者才能稱王稱霸。這個道理,你應該比誰都明白”。這個皮膚雪白,無疑就是那玉麵鬼。


    在林中的程威隱隱透著些黯淡,道:“玉麵鬼劉琂,你又算個屁啊!這裏也輪得到你來說教?不錯,現在老夫已然成了平陽之虎,想到那背叛老夫的唐辰,老夫就恨不得將其食骨啖髓。要不是他背叛老夫,暗中給老夫下毒,老夫又怎會受到你等鼠輩如此的欺淩。”


    話才說完,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清晰的傳了出來。


    又一人說道:“程總鏢頭,念你是條漢子,勸你還是識時務為妙。你現在已體會到那百草枯巨毒的作用,隻要你降了我家莊主或許還有救。這樣也免得生不如死,白白丟掉性命。”


    程威此時的語聲已經被咳嗽後的嘶啞給替代,冷冷的道:“黑心鬼譚渠,五鬼中就你心智最高,也最是陰險狡詐。你們五鬼其餘四人,雖然也是惡名卓著,但是尚不至於惡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唯獨你,簡直惡到了骨頭裏,連你的心都是黑的。哼,老夫現在正如你所說的那樣,即將毒發不治。但是,你等五人可敢進林來,與老夫會上一會?另外,你說的不錯,老夫的確是背負鏢局總鏢頭的名聲,但也作著行俠仗義的鋤奸之事。隻是卻並不像你所說的那樣,屬下俱是被老夫所約束脅迫。相反,他們都一力讚成老夫的做法。而且,自老夫當上總鏢頭後,從老夫至屬下群雄們,就從未幹過一件傷天害理之事。在鏢局的所屬範圍內,有多少窮苦可憐的百姓受到過老夫的恩惠,又有哪一個不翹著大拇指稱讚一聲老夫的鏢局?當然,那唐辰是例外。當老夫知道他在外為非作歹,做盡壞事時,正欲清理門戶,卻被他下了先手。這也算老夫的最大過失,也是我鏢局的外憂內患的根源。”


    此時,那五鬼中,唯一沒開過口的那人卻是個女子。她全身麗服配掛飾品之多,琳琅滿目,叮叮當當作響。隻見她體態妖嬈,身材瘦長,渾身幾乎無肉。可她滿臉雞皮皺紋上卻塗的很白,嘴上塗抹一層壁厚胭脂,紅若彌猴屁股,散出一身濃烈香氣十分不搭調。她故作少女處子般矜持嬌態,忸怩嗲氣。用她雞爪般纖瘦枯手上那條紅絲巾一甩,抿嘴吃笑。大小鬥雞眼瞅了林中程威程總鏢頭一眼,並把丁香舌兒伸了一伸,然後嗲聲破如銅鑼聲道:“程威,程總鏢頭!你又在咳嗽了,而且據本姑娘估計,你尚自心胸劇痛無比,現在大口的磕著血吧?嘿嘿,看來你的老命就快到頭了。其實,你說你是不是愚蠢透頂?好好的鏢局的總鏢頭,那是何等的威風,非要去強自學人家的名門正派,去做那些自以為行俠仗義的事。而且,你自己要去做也就算了,還偏偏要約束著你的手下一起,這不是自討的嗎?”


    程威咳了幾聲才又說道:“沒想到白骨精吳昕這時也會說起人話了?!不過你一直都說的是鬼話,再怎麽說也是鬼話。鬼話又怎能會變成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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