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禹森既覺得無奈,又感到好笑。


    他剝了十幾顆葡萄後停手,一邊拿濕巾擦手,一邊朝洗手間方向問道:“今天受什麽委屈了,說來聽聽。”


    嘩啦。


    洗手間傳來水流聲,過一會兒,夏筠硬著頭皮,強裝鎮定的走了出來,“沒受委屈。”


    “盧娜說你氣得臉都發紅。”


    “祖恆他媽媽找不到兒子,亂衝我發火。”夏筠怕自己再瞞下去,柴禹森過後會誤會她的用意,所以幹脆敞開了說,“不過我當時就噴迴去了。我又沒拐騙他兒子,沒必要受這種冤枉氣。”


    柴禹森的眼底流露出讚許的笑意,“做得很好啊,那今天花心思噴了人,得好好吃一頓。晚上吃日料,我知道有一家做得特別好。”


    他看似溫和的帶著夏筠出了門,但在去日料館的路上,遠在越城的廣智收到了來自boss的指令。


    隔天,祖家名下的某間汽車零件工廠被查出偷工減料的問題。


    當地媒體大肆報道,各方用戶洶湧投訴,祖家一日之內焦頭爛額。


    越城某高級公寓內,柴家琛刷著新聞,偶然瞥見了祖家的公關危機,不由得眯了眯眸子。


    這會不會是柴禹森的手筆?


    為了報複祖恆碰了他的女人?


    正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況這才過去這麽幾天。


    要真是這樣,柴禹森就是個很可怕的對手了。


    柴家琛放下手裏的平板,目光越來越冷。


    .


    這天是個雷雨天。


    天空中陰霾密布,狂風大作,整個城市陷入了末世般的暗黑中,明明是中午12點,卻家家戶戶亮燈。


    夏筠和柴禹森所搭乘的返程班機因為天氣原因而延誤,夏筠正在vip候機室看電子書休息。


    看了一會兒她就睡過去了,柴禹森小心翼翼抽走她懷裏的平板,給她蓋好薄毯。


    同一時間,越城的初心醫院內,周亦然正在走廊上和父母商量爺爺醫藥費的事。


    “這件事不能聽爺爺的!”周亦然很激動,眼圈泛紅。


    她已經好幾天沒好好睡覺了,因為一睡著總會夢見小時候和爺爺奶奶生活在運河邊的日子。


    夢裏奶奶還是一如往常的製止她下水玩耍,奶奶拿著木棒錘捶打一家人的衣服,一邊忙碌一邊說:


    “小然啊,燈奶奶有天不在了,你一定要幫奶奶照顧好爺爺啊……你爺爺是個不喜歡給別人添麻煩的人,這輩子他總是苦自己。這世上唯一懂他的人就是奶奶,可是奶奶不能照顧他了,所以奶奶拜托你了,小然……”


    周亦然每次都從夢裏哭醒,因為奶奶的這段囑托是真實發生過的,隻不過不在生她養她的運河邊,而是在充滿藥味的醫院病房裏。


    奶奶臨終前,流著淚懇求周亦然,周亦然想也沒想就答應了。那時候她才高二。


    轉眼,她出國念大學,學業還剩下最後一年。老師們很看重她,她也已經爭取到了保送研究生的名額,可是眼下家裏的經濟狀況,卻由不得周亦然繼續自顧自的追夢。


    “爸爸,媽媽,爺爺的病是可以繼續治的……我們再努努力,行不行?”


    看著女兒聲淚俱下,周爸爸心裏也百般不是滋味。


    躺在裏麵病床上的人是他的父親啊,他何嚐不想救治他,何嚐不想他再多活一些日子。


    隻是……


    “好,這次聽亦然的,不管怎麽樣,把醫藥費交上。”


    “不行!”周媽媽忽然拽住了自己老公的大衣袖子,“那你怎麽辦?!”


    “淑嫻!”周爸爸瞪了妻子一眼,不敢再看女兒。


    周亦然像是被人迎頭打了一棒似的,她緊張的看向父親,“爸,你們瞞了我什麽?”


    “沒什麽!”周爸爸鬱憤的否認道。


    周亦然怎麽會信,轉而看向母親。


    周媽媽淚流滿麵,“你爺爺是命,你爸爸也是命啊!你爸爸剛剛查出胃癌,醫生說要切除一部分胃!”


    那一刻,周亦然忽然達到了絕望的頂峰。


    爺爺重病,雖然院方說二少東家以個人名義幫她們家申請了三十萬的醫療貸款,可母親失業,父親又要手術,命運是要逼死她嗎?


    但在父母麵前,周亦然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爸,您收拾一下準備住院吧。錢的事情我來想辦法。”


    周媽媽看著女兒如此堅定的模樣,想起最近經常看到的負麵社會新聞,一時間又膽怯起來,“亦然你要去哪想辦法啊?你告訴爸爸媽媽啊!你不會要去借裸|貸吧?”


    “不是……”周亦然拍了拍周媽媽的手背,“我還有很多朋友,再不行,我還有辦法申請眾籌。您不要多想,我不會知法犯法的,而且我們也還沒有走到那條絕路上去。”


    安慰好父母,周亦然走出醫院,在樓下的觀景亭裏躲起來偷偷哭了一場。


    最近她的眼淚太不值錢了,動不動就能流一堆。


    “周小姐嗎?”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周亦然沒有第一時間去看來人是誰,而是十分要強的低下頭,用手背清理掉了臉上的淚珠。


    等整理好自己後,她才緩緩抬頭,“您是?”


    “哦,我是奉二少東家之命,前來了解周小姐這邊情況的。”


    柴家琛斯斯文文的,眉眼和善,加上又報了柴禹森的名頭,瞬間斬獲了周亦然的信任。


    “柴先生最近很忙嗎?貸款我拿到了,我一直都想找機會當麵向他道謝,但沒見他再來過醫院。”說到這裏,周亦然有些局促的將臉邊的垂發挽到了耳後,“您剛剛說,是柴先生讓您過來的?”


    “是的。”柴家琛微笑,“我們跟醫生溝通過了,您爺爺的後續治療費用還有不少的花費,且您父親也查出了胃癌——眼下正是急需要錢的時候吧。”


    心裏最痛的地方被柴家琛這樣拿出來說,周亦然覺得臉上像是被人刮了一層皮似的,霍霍的疼。


    “誰都會有遇到難處的時候,關鍵是要想辦法先解決了眼前的危機。對嗎,周小姐。”柴家琛的笑容裏帶著自信的光,“我們可以繼續為周小姐提供幫忙,但接下來的合作,也許可以不需要貸款這種方式。”


    周亦然警惕的看著柴家琛,“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周小姐不用擔心,既然說是合作,就有商有量,不會強買強賣。周小姐對有任何一個環境存疑或者有異議,我們都可以再談。”


    柴家琛說著從公文包裏抽出一份準備好的商業合同,“周小姐是受過高等教育的,這裏麵的條款你應該都看得懂。”


    淩厲的北風不動聲色的入侵了越城,這一天顯得格外的冷。


    周亦然在這一天簽署了和柴家琛合作的合同,而夏筠和柴禹森也頂著涼意迴到了各自位於越城的家中。


    出差一趟,柴禹森落下了很多重要的事情,因而他迴來之後一連忙了好多天,夏筠都沒能見上他一麵。


    夏家。


    夏澄拿著網上搜出來的新聞揶揄自家姐姐,“姐,下次出去談戀愛能不能帶上我?我都多久沒看過海了。”


    “誰談戀愛了……我是跟著過去考察項目的。”夏筠撒謊撒的極其蹩腳,“你看什麽海,留在研發室看機器人就夠了。”


    “就是,小澄還小呢,不著急談戀愛。”夏媽媽笑盈盈將一鍋魚湯端湯上桌,“我們小澄還是孩子心性,得多磨磨,也是對自己未來的媳婦負責。”


    夏筠咬住筷子,心裏想的和夏媽媽完全相反。


    上輩子夏澄為了千紅公司,犧牲了自己的夢想不說,還奉獻了整個青春階段……


    在夏筠看來,弟弟前世的遭遇也沒有比柴禹森的堂妹好到哪去。


    “媽,小澄不小了,都21了。”夏筠鬆開嘴裏的筷子,向母親撒嬌一笑,“放在古代,他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都當好幾次爸爸咯。”


    夏媽媽嗔了女兒一眼,“就你能胡說,這哪能和古代比?”


    “我就是舉個例子嘛。”夏筠笑意不減,轉頭看向弟弟說道:“以前小澄乖,怕爸媽擔心,所以不敢早戀,把女同學寫給他的情書都扔了。以至於現在還是隻單身汪……澄,我跟你說啊,有機會就要好好去把握,不要等錯過了再後悔。”


    夏媽媽像是被女兒說動了,也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對,媽媽也是這個意思,如果沒有目標對象,那就算了。要是有喜歡的,就帶迴來給我們看看。”


    夏家充盈著煙火氣,歡聲笑語不斷,相比之下,柴家大宅就冷清許多。


    柴老爺子和柴生運對坐著吃飯,老爺子看了一眼旁邊的空位,問道:“元鑫呢?”


    “說是朋友新店開業,有飯局,去應酬了。”柴生運答道。


    柴老爺子又看了一眼樓上那間屬於柴禹森的房間,“禹森不搬迴來住啦?”


    “應該不了吧。”


    “那家裏也太無趣了。”老爺子悻悻的扒了兩口飯,然後便放開了筷子,“我不吃了,你慢慢吃。”


    下人剛推著柴老爺子到客廳,管家來報,說柴家琛過來拜訪。


    柴家琛雖然和柴家相認,但卻是一直住在外邊的。房子是柴老爺子買了送他的,可在外人看來,沒有任何其他原因而單獨住在外麵的柴家琛,始終沒能得到柴老爺子的認可。


    此刻的柴家燈火通明,柴家琛一進來就見到柴老爺子坐在輪椅上活動筋骨,忙提著自己帶來的禮物上前去問好。


    “聽說爸最近喜歡紅茶,我特意買了些不錯的,您嚐嚐喜不喜歡。”


    “放著吧。”柴老爺子暗暗打量柴家琛,覺得他今天春風滿麵的,不由得好奇,“今天怎麽想起來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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