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門之後-----------


    世民聽聞諸位欲殺自己的十個侄子,便立刻命人押走房玄齡。此話說出,竟然沒有一個親兵過來押解房玄齡。房玄齡立刻跪在長孫無忌身邊,說道:“秦王!不能做婦人之仁啊!”


    世民噌得抽出自己的無恨寶劍,指著長孫無忌又指著房玄齡,三人互相而望,忽然發現自己已經是熱淚滿麵,怒吼道:“到底是誰的意思!虎狼不如!不如豬狗!是你,還是你!你們倆怎麽自己不去死呢!”


    不滿三十歲的世民突然仰麵而倒,情緒激動之下,大聲吼叫,唿喚親兵。幾個大膽的親兵知道大王李世民言出令到,不得不上前押解房玄齡。


    房玄齡起身歎了口氣,前往牢房。臨走之時,更欲倒地下拜。世民頓足說道:“還不禁足?我不想聽下去!”


    諸人眼見房玄齡被禁,都不由欲言又止。害怕李世民心情不好,還沒殺盡東宮,倒在天策府自己人殺了自己人。


    長孫無忌和唐儉、宇文士及交換了一下眼神,長孫無忌向諸人揮手致意,命所有人暫時退下。內室隻留長孫無忌、唐儉、宇文士及在座,做陪李世民。


    世民在室內說道:“眼下隻能這麽做嗎?本王還能去問計誰呢?”


    宇文士及和唐儉不敢說話,而長孫無忌起身說道:“大王,計謀不出問房玄齡,謀略不定問杜如晦啊!”


    世民急得頓足說道:“問杜如晦跟問了房玄齡有什麽兩樣啊!”


    世民說完話,卻見宇文士及、唐儉和長孫無忌眼中大有不快之意,若不是世民功蓋宇內,是朝廷的天策上將,若自己再年少個十年八年,自己非被這老三位算計了。自來帝王將相為權臣所左右者,不計其數,看來宇文士及、唐儉和長孫無忌對自己算是非常客氣了。


    房玄齡走入弘義宮的大牢,卻見黑影裏坐著一人,哼著小曲兒。房玄齡哪裏知道這大牢竟然看押著倆個人,房玄齡知道大牢這個地方一向關押的都是三教九流的人物。這裏心裏發了怵,倒退到了牢房的這一側,發現身邊一件趁手的兵刃都沒有。房玄齡跟隨世民多年,自有衛士守衛,哪裏需要他獨自麵對無知的情況,更不用提這種三教九流,下九流雲集的牢房呢。


    房玄齡見黑影中的人忽然站了起來,不由發抖地低聲說道:“別過來!別過來!坐在那裏!”


    對麵黑影中的人,發出熟悉的怪笑聲:“是房先生嗎?您難道也反叛天策府了?”房玄齡聽到說話聲十分熟悉,正是康崇在此。心中不由大定,沒想到自己的獄友竟然會是康崇。


    康崇上前向房玄齡倒地下拜。房玄齡這才從地下站起還禮。康崇哈哈而笑,說道:“這裏是牢房,不是大殿,我們倆怎麽還這麽客套。階下囚竟然還用了上大夫的禮節?”


    房玄齡牽了康崇的手說道:“咱們的大王,簡直瘋了!瘋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


    康崇聳著肩膀,與房玄齡同坐在草堆上趕蚊子。康崇側身坐在草堆上,說道:“怎麽了?”


    房玄齡站起身說道:“既然已經除掉太子和齊王,大王怎麽可以心慈手軟,對太子和齊王的十個兒子手軟呢?”


    康崇大吃了一驚,說道:“這是大人您的意思,還是天策府秦王府所有文武群臣的意思?”


    房玄齡說道:“這不明事麽?太子府與天策府早已水火不容了,哪裏再管得了父子、兄弟與子侄呢?”


    康崇又吃驚又點頭,世民自來不是虎狼之輩,卻不料身邊虎狼群伺,做頭狼真累,被所有人慫恿,終究會走上不歸之路。


    康崇從懷中取出一枚骰子,拿來一隻海碗,遞給房玄齡說道:“這骰子上隻寫著生死二字,房先生隻管投,生有生的辦法,死有死的道理!”


    房玄齡將投碗放在膝蓋上,說道:“不知道諸人能不能堅持自己的意見呢!”


    康崇讓房玄齡投骰子,房玄齡見左右無事,說道:“蒼天在上,蒼天在上。”他在牢房中深深向窗外跪倒磕頭。便拿著骰子,投了下去。卻見滾出了一個“生”字。房玄齡大大的吃驚起來。難道自己是錯的麽?蒼天想讓那十個孩子活下去?


    康崇說道:“您自己也不信?問了蒼生問鬼神,鬼神也告訴大家,不能再殺生了!”


    房玄齡大怒,起身說道:“那給一個不殺的理由,我知道康崇你伶牙俐齒,但這次我真的不會上你的當!”


    康崇冷靜地玩著手中骰子,然後說道:“那十個孩子是大王的子侄,畢竟不是你我的子侄。若殺了孩童,圖一時便宜,那豈不是置大王於天下唾棄之中?我倒有辦法,生有生的辦法,死有死的道理!”


    房玄齡見康崇鎮坐,這裏立刻與康崇對坐,康崇與房玄齡這才正眼相向。康崇說道:“那十個孩子年幼,自然不便殺絕。現在送去偏遠之地,待他們成年,徐圖之,到時,自然不用大王出手。大王的名節也就保全了呢。”


    房玄齡以手加額,說道:“好計策!好計策!我們一時心急,沒有想得那麽深。”古來斬草除根的方法,便有等待罪臣家的男孩長大成人,再用計除去,全了某些人的名節。


    但是房玄齡在牢房中轉了一周,心中想到;這十個皇孫非比尋常,哪裏是尋常罪臣家的孩子,他們的身上流淌著和秦王李世民一般的皇室血液。康崇的建議太用險了,除非李世民能在短時間天下歸心。不然免不得他人會擁君自立,再起紛爭。


    房玄齡想起李世民的態度,一時躑躅之下,思想之間,大王殺伐果斷,倒也不能不試,這裏用牢房的鎖扣大力地敲打著牢房的大門,大聲喊道:“我要見大王!我要見大王!我有要事見大王!”


    就連康崇也從旁叫喊,但是夕陽已斜,玄武門的第一天,落日已下,牢房之中伸手不見五指。有個天生聾啞的牢獄獄子端來精美的飯食和美酒,放在地下便離開了。


    房玄齡和康崇這才知道,什麽叫得不到上達天聽的滋味是什麽滋味。因為大王李世民不想聽他倆任何一人說話。


    房玄齡和康崇怔怔地對坐了下來,不再言語。兩個天底下李世民身邊最聰明的人物,在這個牢房中,這才體會到了什麽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應。


    世民喝著長孫娘娘為自己熬製的素湯。宇文士及、唐儉和長孫無忌一直端坐在內室,像極了佛堂中的三座金剛羅煞。三人的麵色烏青,愁麵與怒意已經燃燒在世民周圍。但是世民毫不在意,淡淡地一口一口勺著素湯,喝地匝嘴巴。


    此時天策府從五品下記室參軍薛元敬來到內室,倒地下拜道:“大王!東宮太子洗馬魏征求見大王!”


    世民驚喜地差點把素湯吐了出來,這裏困難地咽下了素湯,大喜道:“他怎麽會來?他怎麽會來?薛記室,趕緊頭前帶路吧!”這東宮太子洗馬魏征與天策府薛氏薛元敬素有交情,魏征因東宮的身份,不能直接來見世民,便先找了薛收的侄子薛元敬。李世民看在身邊文學館學士薛元敬的麵子上,自然會邀見魏征。


    世民也沒留意到自己沒有穿戴整齊,後宮一疊聲的抱著披掛追在世民風一般的身影之後,但是世民奔跑地太快了,獨自來到宮門前,薛元敬追趕了半天,才氣喘籲籲地來到世民身後,世民驚笑道:“薛記室,這才幾裏地啊?要不明天晨練,您跟著士卒一起跑七裏地吧!”薛元敬以手擦額,微笑不語。因為兩人麵前站立著素衣麻服的太子洗馬魏征。


    魏征見世民一身披掛素淨,頭發束著素帶,雖然衣冠不整,但是也見世民沒有半分傲慢之心。


    世民大喜之下,雙手向魏征握來,魏征卻躬身作禮,說道:“微臣魏征,唐突而來,麵見秦王殿下!”


    世民上前一把握住魏征的雙手,說道:“魏征,您總算來見本王,本王足足等待了您五年,這是從何說起呢?我們到宮內細談。近日不談國事,如何呢?”


    魏征正色說道:“魏征自然不為國事而來,卻為家事而來的!”


    此時,天策府諸位文臣、學士及舍人都相繼趕來,諸人皆嚴陣以待。魏征能做到太子東宮洗馬,自來學識不在天策府文學館諸位之下。而長孫無忌剛想出列,卻見世民對魏征極為和善。


    魏征向李世民跪拜,頓首再拜,然後從懷中取出一塊玉璧,鄭重得對李世民說道:“昔日,殿下救我於竇建德帳下,雖然我魏征前往了太子東宮,但是秦王殿下也贈予我這白璧,對我說過,他日能夠免一死的!”


    世民上前想攙扶起魏征,笑道:“魏征!您這是做甚麽,這事我永遠記得,我哪裏會來東宮殺您呢,您今天來了,不如就到我宮裏來,不用走了!我們促膝夜談,如何呢?”


    魏征伏地說道:“殿下,寬宏大量,魏征自知自己老殘,不能報殿下萬一,能否用魏征之命,換取太子建成孩子的性命。秦王殿下,您一諾千金,當然是口諾誠義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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