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紹英的一把火直接焚盡了南涼軍的攻城信心,本來勢在必得,誰料承軍竟然玩出這麽一手,孟良氣憤之餘更是恨透了楚紹英,我軍將士的屍體竟成了他們守城的器械,這是對他以及南都大涼最大的侮辱。


    但是焚屍那種難聞的氣味實在令人作嘔,孟良迫不得已,隻能下令後撤,待氣味消散後再做攻城打算。


    南涼軍後撤,楚紹英暗暗鬆了口氣,看看時辰,未時過半,總算打完艱難的一戰。


    可是,目前黑甲軍麵臨的境遇跟南涼軍也差不了多少,糧草不足,軍械更是所剩不多,若待南涼軍再次發動猛攻,真不知該怎樣抵擋。


    想到這,楚紹英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全軍出擊,趁南涼軍立足未穩,打他一個措手不及,隻有這樣才能爭取更多時間,不然的話隻能等死。


    另一方,孟良命令後撤二十裏,大軍稍做休整,再做進攻,今日不管怎樣都要拿下犯冒郡,不然己方雖有數萬人馬,沒有糧草補給也是萬難取勝。


    撤退途中,範庸興匆匆跑過來:“將軍,剛剛得到消息,我軍糧草補給已從衛國運出,不出意外的話今日晚間便可抵達!”


    “好!”


    孟良拍手稱快,想什麽來什麽,有了糧草補給,便無後顧之憂。


    “傳令下去,將此事告知眾軍!”


    早有人騎快馬將消息傳至全軍上下!


    “糧草已至,眾軍莫慌……!”


    “糧草已至,眾軍莫慌……!”


    短短八字,好似提神良藥,萎靡的士氣陡然振奮,眼神中露出久違的光芒。


    倉中有糧,軍中不慌就是這個道理。


    “前車之鑒,後車之師,為防承軍偷襲我軍糧道,範庸你速速派人前去迎接,莫要再生枝節!”


    範庸得令下去,這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楚紹英竟主動出城發起進攻!


    不少南涼士兵還沉浸在方才恐怖的屍火之中,見承軍如同死神一般衝殺而至,還來不及反應便死在承軍鐵蹄之下。


    “準備應敵!”


    石霸暴喝一聲,兩柄銅錘敲擊山響。


    “哇呀呀……楚紹英,你欺我太甚,今日某定要爾狗命!”


    說著,石霸不管不顧,單槍匹馬直奔楚紹英。


    錘未至,槍先到,冰冷的槍鋒貼著石霸耳邊穿過,速度太快,摩擦著空氣發出一聲刺耳尖鳴。


    石霸怎會想到楚紹英這一槍會這麽快,力道這麽強,先前一次交鋒,他明明不是自己對手,短短幾日竟會有如此長進?


    可他怎會知道,那日由於胡達的消耗這才使楚紹英體力不支,不然堂堂黑甲軍統帥大將軍豈是你說勝就勝的。


    一擊不成,楚紹英趕緊收迴槍鋒,石霸號稱孟良帳下第一戰將也不是白給的,掄起銅錘照頭就砸,泰山壓頂一般。


    楚紹英勒馬後撤,橫著舉起亮銀槍,鏜的一聲,硬是接住這重重的一錘。


    石霸稍稍遲愣一下,能接住他銅錘之人少之又少,可眼前這個俊麵小生卻能穩穩接下。


    可石霸忘了,這是戰場,並不是比武的擂台,就在他遲愣之時,忽覺左右兩側腰間惡風不善,低頭一看,兩把闊麵*唿嘯而至。


    石霸暗道一聲不好!


    可再想閃躲已然來不及,兩把大刀砍得叫一個結實,正中石霸雙肋,而出刀的這二人,正是甘平和翁海。


    敵眾我寡,哪還顧得上什麽小人戰君子戰,取下敵軍上將首級才是製勝的關鍵!


    令人意外的是,甘平翁海使出全力,可石霸隻是受傷,並未致命!


    難道他是銅鑄鐵打不成!


    三人驚駭之餘這才發現,原來石霸牛皮甲胄裏麵襯著軟鐵護身甲,若無此等寶物,恐怕他早已一分兩半,即便如此,刀鋒還是將其肉皮斬裂,皮開肉綻,鮮血直流。


    軟鐵護身甲救了石霸一命,雖然沒死,可也沒了戰鬥之力,楚紹英趁勢帶人發起猛攻。


    主將不敵,手下兵士便無鬥誌,亙古之理,因此,擁有五萬雄兵也不敵一萬如狼似虎的黑甲將士。


    孟良翹首觀望,見手下愛將身負重傷,軍中士氣低落,陣形散亂,若一味的抵抗隻能徒增傷亡,既然糧草得以補給,也就不急於玩命拚殺,不如先撤退,待糧草到位再做決斷也不遲晚,此戰過後,敵軍不足萬人,就算他們玩出花來也不可能取勝。


    南涼軍撤得幹脆,楚紹英也沒有貿然追擊,憑借萬人能博得如此結果已屬奇跡,再追下去就是找死了。


    因此,南涼軍撤了,楚紹英也帶人返迴犯冒郡中,一戰下來,清點人數,尚能戰鬥者不足萬人,心痛之餘隻能苦歎,能做的全部做到了,但願你還能迴來……靳軒!


    與此同時,靳軒正飛快的往迴趕,眼見著太陽就要落山,心中默默祈禱,但願楚紹英能頂得住。


    夕陽西墜,秋日的天空依然四外分明,再有二十裏便到南疆第一關口武陵郡,可是青天白日之下,怎樣才能悄然通過。


    思來想去,硬闖肯定是行不通的,看來隻能去往雁靈江上遊的河東鎮,經過那裏再翻過數架大山到達高倉郡管轄的夾川鎮,再由此處繞行至犯冒郡,如此一來徒增百裏之遙,但也是眼下唯一可行的辦法。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黑甲軍營帳中死氣沉沉,毫無得勝之後的喜悅,誰也不知道還有多久便會人頭落地,僅存的一絲希望也隨著天色逐漸暗淡。


    “楚將軍,接下來……我們該怎麽做?”呂鐵想了很久終於忍不住問道。


    “還能怎麽做,我們既然還活著,必將死戰到底,就算是敗了也要南涼軍脫層皮!”楚紹英露出一絲淒楚的苦笑。


    旁人再無言語,低著頭,即便楚紹英不說他們也知道會是怎樣的結果。


    屋子裏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好似末日降臨,如果說此時還有人能笑出來,這個人一定是果兒。


    “你們都怎麽了,世界末日了嘛?”


    沒人迴答她的話,包括楚紹英。


    “靳軒哥哥還沒迴來,你們就打算放棄了?”


    時已初更,靳軒還是沒有迴來的跡象,以至於沒人相信他還能迴來。


    “苗姑娘,三天已過,參將大人還是沒迴來,我想……應該是迴不來了吧!”甘平小心的說著,當然這也是所有人的心聲,除了果兒。


    “誰說三日已過,未到子時,就不能算三天!”果兒瞪著眼睛表情格外堅定。


    “苗姑娘,我知道你很難接受,我們大家都很難接受,可是事實擺在眼前,又不得不接受,你還是盡快離開吧,我們沒辦法再保護你了!”甘平紅著眼眶道。


    “你們誰愛走誰走,我是不會走的,即便隻剩下我一個人,我也不會走,哪怕死在這裏!”


    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堅強的果兒就是不讓它流下來,模樣讓人心疼。


    即便如此,房間內依然無聲無息,安靜得甚至可以聽到每個人的心跳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大概一個時辰左右,門外突然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報……”


    “將軍!不好了……南涼軍集合人馬,殺過來了!”報事人麵色慘白,慌無血色。


    “他們到哪了?”


    楚紹英格外平靜。


    “據探報,南涼軍剛出城,距此不到三十裏了!”


    誰也沒說話,但誰的心都不能平靜。


    楚紹英站起身,環視一周,用自己僅剩不多的信心道:“諸位將官,此次是我楚紹英第一次帶兵打仗……也是最後一次,有幸能有各位不顧生死,甘願追隨,今夜便是這最後一戰,有想走的,我楚紹英定不阻攔,若不走,就隨我拚殺到底!”


    言語悲愴,但眾人好像商量好似的,無人起身逃走。


    “既然如此,能與眾位死在一起便是此生最幸之事,敵軍就在眼前,欺我家國,占我土地,我們該怎樣迴敬他們?”


    “殺……!”


    “哈哈……太好了,今夜我們就比試一番,看看誰殺的人多!”


    這算是臨行前最後的宣言,也可能是留在世上最後的話語,想必今夜過後,就算死了,也不會有何遺憾。


    眾人起身,著好甲胄,懷揣必死之心趕赴戰場,打開房門,黑洞洞的夜色了無星辰,隻有孤零零的圓月俯瞰眾生。


    抬腳出門,誰都沒注意到,門扉左側陰影裏站了一個人,這人雙手後背,滿麵堆笑。


    “很不錯的氣勢呀!”


    聲音從背後傳來,楚紹英身體一僵,整個人愣在那裏,機械般轉過頭,一張稚嫩的臉映入眼簾,此人不是靳軒還能是誰!


    “靳軒……!”


    “參將大人……!”


    眾人驚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果兒聞聲跑出門外,親眼見得朝思暮想之人,久久不語,壓抑的淚水止不住的流。


    靳軒知道會是這種結果,看著果兒無助的痛哭,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哪知果兒一手打開,另一隻手毫無預兆的來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啪……


    聲音足夠大,也足夠用力,靳軒並不氣,他知道這都是自己應得的,張開手臂,強行將果兒攬入懷中。


    “我…我…我以為你丟下我不管了…嗚嗚……”


    “嗬嗬……小姑娘,你忘記我跟你說過什麽了嗎?”


    “什麽…?”果兒抽噎道。


    靳軒貼著果兒耳朵低聲道:“你是我的雪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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