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茹瑾胸口不停起伏,恨不得拋去禮數罵迴去,蕭青手重重往桌上一拍:“別吵了!這可是宮宴,有外臣在,你們非要丟了皇家的臉不是?!”


    她想維護蕭茹瑾,可如今蕭青最忌憚的人,不是崔蕭兩家,而是狼子野心的盛亓!


    看著那鶴立雞群似的高大男人就覺得惡心,眼神狠狠剜他,麵上先訓斥崔燕染:“崔家好歹也是位列三公司馬的名貴了,怎麽還是這般沉不住氣?崔氏想給孩子謀劃位份,還是等你安穩生下來再說也不遲。”


    說完又去拉蕭茹瑾:“你氣什麽,崔氏說得是實話。”


    蕭茹瑾是她親侄女,她萬分想太子能出在她手上。


    誰想蕭茹瑾如此不爭氣,新婚當夜就鬧出天大的笑話,先帝吃醉酒臨幸了宮女也沒去她那一趟!


    崔燕染這一罵,還真罵在蕭青心頭大患上。


    就聽皇太後憤憤喃喃:“若你肚子能揣個孩子,輪得到崔家人這般得意?”


    一句話堵的蕭茹瑾啞口無言。


    她能怎麽迴?


    她有孩子,隻不過並非先帝盛譽的,而是人人畏懼忌憚的混血蠻王盛亓的種!


    沉默一會兒,蕭茹瑾終是咽下這口氣,轉身去找盛子恆。


    今日是他生辰,卻遭遇這種事,不到人腰間的小孩格外安靜,低頭端坐在座位上飲下茶水。


    蕭茹瑾去摸,手是冰的。


    她不由心疼,安撫道:“恆兒,莫聽其餘人多言,你是哀家唯一的孩兒,是哀家的親孩兒。”


    盛子恆這才抬頭,看見蕭茹瑾妖媚冷沉的臉頰眼中劃過亮光,輕輕又鄭重其事喚:“母後。”


    他依賴靠在蕭茹瑾懷中,抱住她像是哭了。


    “兒臣沒關係的,隻要母後在,兒臣就什麽都不怕。”


    小孩細微的話語清晰傳到盛亓耳中,本來的好心情蕩然無存,冷下臉頰。


    “陛下都八歲了,在眾朝臣前躲在太後懷抱中,不大合宜罷?”


    盛亓打開隨身攜帶的玄鐵折扇幽幽搖晃,盛子恆臉色不愉,想迴懟。


    可剛張口,身前的蕭茹瑾忽覺不鬱,捂住口鼻幹嘔出聲。


    “嘔!”


    全場再次寂靜,一雙雙眼神齊刷刷看向蕭茹瑾。


    女子嘔吐多半是害喜,可太妃都要臨產了,哪兒傳來的嘔吐聲?


    眾人不由好奇,結果不看就罷,看過去皆為震撼。


    發出嘔聲的人是——太後?!


    明顯察覺到蕭青與盛亓的眼神都落在自己身上,蕭茹瑾差點沒嚇暈過去,結結巴巴開口。


    “母、母後,兒臣似是風寒未好,身子不適。”


    “是麽?”


    蕭青淡淡迴複,保養得當得成熟豐腴麵容劃過尖銳的睿智。


    都是過來人,怎麽沒注意蕭茹瑾是看見陛下桌上的魚腥才嘔吐的?到底是風寒還是其餘,試一試便知道了。


    就見她沒有再多說,讓蕭茹瑾迴座位坐下,緊接著叫宮人傳膳。


    宮人被打點過,不約而同上得全是葷腥,魚、蝦、豬、牛……等等,蕭茹瑾看得渾身戰栗,指甲深深掐出血隱忍。


    盛子恆在旁邊看得擔憂,張嘴想說什麽,蕭青微笑說了句:“那就多吃些,補補身子。”


    蕭茹瑾不能反抗、求助也做不到,絕望閉上眼眸:“知道了,母後。”


    白皙若紙人得絕色女子一口口吃著精致美味的肉食,卻越吃越虛弱,按捺住嘔吐的欲望快要吃暈過去。


    在這時盛子恆終於忍不住,走上前跪在蕭青跟前:


    “皇祖母!母後今日著實得了風寒,朕此前想去長樂宮請母後參加壽宴,就見她在床榻上輾轉反側,帷幕都在搖晃,想來是痛苦至極!太師曾教導過朕,身子虧損之人不可胡亂滋補大魚大肉,小心過猶不及,懇請皇祖母放母後迴宮好生歇息!”


    先帝不喜這個庶子,連帶著蕭青也對盛子恆忽視甚多,如今聽他敢於朝自己請命,有些驚訝。


    “輾轉反側,帷幕都在搖晃?……長樂宮不是遭到蛇災,太後又為何風寒如此嚴重?”蕭青疑惑。


    聽著這句話,蕭茹瑾耳根都紅了。


    心頭突突跳,腦中隻剩一個詞:絕望。


    紙包不住火,她再也不能瞞下去。


    “母後,兒臣……”蕭茹瑾雙腿一軟差點要以死謝罪,這時盛亓開口。


    “太後身體不適,今日宴會到此為止。”


    冥昭王一說話,在場人神情各異。


    王爺居然出手了?他們還想看熱鬧呢!


    這大漓的皇室果真亂了,一檔接著一檔荒唐事!


    蕭青皺眉不服氣:“冥昭王,哀家關心太後身體,你為何——”


    “本王說散席。”


    盛亓打斷蕭青的話語,麵色微寒,手上的玄鐵折扇“砰”得一聲闔上。


    那把扇子是盛亓找人定做的,足有二十來斤重,渾身漆黑暗藏機關,早年盛亓征戰沙場的時候這把扇子能取人性命於無形。


    如今他有本事正大光明帶到禦前、麵對皇太後,蕭青不由被男人兇煞的氣勢驚到,不敢再多說。


    沉默許久屈辱擺擺手:“散了罷!”


    蕭茹瑾如釋重負,跟從水裏剛撈出來似的,無力離開饗樂宮。


    本以為離開後事情就能全部結束,今日發生太多事,蕭茹瑾疲憊至極,結果要上轎攆時被人攔住。


    “蕭茹瑾。”


    蕭茹瑾轉頭,攔住她的人赫然是崔燕染。


    今日與崔燕染起過太多爭執,蕭茹瑾此刻都懶得搭理她,直說了句:“滾。”


    然後就要上轎攆。


    崔燕染輕笑一聲,並不意外蕭茹瑾生氣:“喲,終於不裝大家閨秀了?現在太後這模樣才該讓朝臣看看,京城人人誇耀的美人才女其真麵目到底是什麽樣!”


    “那你告訴哀家,哀家什麽模樣?”


    蕭茹瑾被崔燕染攬住登不上步攆,氣得幹脆迴頭去、拽住崔燕染衣襟。


    崔燕染十九歲,蕭茹瑾也就二十又一,兩人都是年輕姑娘家,平日端得再有心機城府,偶爾也會有拳打腳踢扯頭花的時刻。


    崔燕染便是最討厭蕭茹瑾這點,裝得老成穩重,顯得她愚蠢無比,從小到大外人就拿二人做對照,如今終於等到蕭茹瑾出醜,她如何不開心?


    不過就是……


    不知想到什麽,崔燕染表情古怪,轉了轉眼睛遲疑問:


    “你不會懷了我長兄的孩子吧?”


    蕭茹瑾本滿身防備,聽到這句話神色一頓:“長兄?”


    崔燕染的兄長,不就是當朝太師嗎?


    聽蕭茹瑾喚了一句,崔燕染臉上立刻露出厭惡和得意,信誓旦旦道:“嗬,果真如此。”


    “先帝駕崩半年,你絕非懷得是先帝的孩子,能常常進宮見你的,除了阿兄還有誰?難怪方才我問陛下功課他也幫你敷衍了過去!”


    “住嘴!”


    終於反應過來崔燕染在猜測什麽,蕭茹瑾覺得可笑又氣憤:“哀家失心瘋了才會跟崔太師牽扯不清。”


    那可是崔玨,崔燕染的同胞哥哥、崔家下任繼承人!


    以蕭崔兩家關係,她敢心悅崔玨,蕭父就敢打斷蕭茹瑾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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