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之上,一名月白色長袍的劍士拎著另一名年輕男子,正靜靜地看著浮蓮亭中的一切。


    正是“走遠了”的李懷念與吳安兩人。


    吳安雙臂環胸,盡力保持平衡,他雖然能飛遁一段距離,但是想要長時間停留在空中還是做不到的。


    “師叔,既然擔心,為什麽不去幫月宗主解釋一下。”


    “解釋?解釋什麽,說我與她從前的宗門其實隻是個小道觀而已,你覺得那兩個女人會信,還是她們背後的人會信?”


    吳安摸了摸下巴,點頭道:“我覺得隻要是師叔親口說的,她們肯定會信,因為李劍仙什麽都會,就是不會說謊。”


    “哦?誰說的。”


    李懷念哈哈大笑道:“什麽時候有這種事的?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吳安尷尬地撓了撓頭道:“大家都是這麽傳的,我也是道聽途說。”


    李懷念身形一閃,就將吳安帶到一處閣樓屋簷上,奇怪的是閣樓中人聲鼎沸,卻無一人注意到兩人的存在。


    “師妹沒有你想得這麽脆弱,她既然當眾將我們的關係講出去,故意讓那兩女的聽到,就已經有了打算了,不像是我隻會依靠直覺行事,她鬼點子可多,就沒有人能算計到這丫頭的,就連師兄他也不行。”


    吳安好奇道:“師叔的師兄到底是怎樣的人物,我看您與月前輩都很尊敬他的樣子。”


    這樣的人物不該沒有名聲才對。


    “他?一個真正的瘋子,現在如果還活著或許已經到神州了,若是失敗了,那就化作了虛無海域的一隻蚍蜉,塵歸塵土歸土。”


    “神州?!”吳安雙眼放光,道:“就是傳說中整個世界的中心麽,那個大陸真的存在麽?”


    李懷念輕敲身側的長劍,微笑道:“不知道,也許有,也許沒有,但是師傅他老人家相信有,師兄也信,所以我也信。”


    “師叔也想去。”


    吳安斬釘截鐵地說道。


    “哦,怎麽說?”


    “師叔每次想到必須要做的事時,就是這種眼神。”


    李懷念點了點頭道:“我肯定也要去,這是師傅的遺願,我們一定要有人來完成,隻是我沒有師兄那樣的勇氣,不敢現在就去,隻有等我劍意大成,結成元嬰之時才是我尋訪神州之日,在此之前,我希望你們這一批弟子能撐起大梁,能做到否?”


    “可以。”吳安的雙眼中唯有堅定二字,渾身劍意更是在此時攀升到了巔峰。


    澎湃若初生朝陽一般的劍意中蘊含著一個年輕人的信念,純粹而熱烈。


    李懷念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小子將來或許能取得比他更高的成就,烏玄宗有這小子,他也能放心離去了。


    距汜水城百裏之遙,有一處枯朽地脈所在,此地陰氣極重,烏雲壓頂,暗沉沉地仿若幽夜一般。


    “呱,呱。”


    一片死寂之中有三眼烏鴉的低鳴聲響起,漆黑如墨的環境中,一顆顆幽藍的豎瞳極為醒目,為這詭異的環境更添了一分壓迫感。


    三眼烏鴉是純粹的鬼氣凝聚之物,沒有實體更沒有意識,隻憑本能行事,一般來說也沒有威脅,除非是人為投喂了兇煞之氣,這些三眼烏鴉顯然就是人為飼養的,一隻隻嗜血成性,體型碩大,有些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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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能長到一丈之高,翼展三丈三,觀其尖喙與利爪的絲絲血光,說是兇獸也不為過了。


    一名佝僂著身子的灰袍男子一步一蹣跚地從這大群大群的三眼烏鴉中走了出來,萬鴉皆低垂鳥首,像是在朝拜它們的王。


    “嗬嗬,既然已經來了還藏著掖著做什麽?”


    灰袍男子嗓音沙啞,像是往喉嚨裏灌了沙土一般,極為難聽。


    一道赤芒閃過,一名身材魁梧,體型遠超尋常人類的男人顯出身形,他虎眸一瞪道:“躲藏?哼,我武侯還不屑如此作為,他們人還沒到?”


    灰袍男子握拳反手錘在了自己的後背之上,伴隨著一聲“哢嚓”的巨響聲,灰袍男子艱難地直起了身子,他掀開兜帽露出一張腐朽得差不多的僵屍麵龐,蘇玄此前遇到的那個骷髏寨的寨主還隻是帶著個詭異的麵具,此人卻是真的生得這副模樣。


    武侯眸中閃過一絲厭惡,不由得倒退了一步。


    灰袍男子也不在意,嗬嗬笑道:“武侯自然不屑如此作為,在這陰煞之地,武侯的陽氣就像天邊的烈陽,想藏都藏不住的,畢某說得是那邊的那位貴客。”


    灰袍男子伸出枯瘦的指節指向了遠處的一株枯樹。


    武侯順著他的手指看去,一名頭發花白的老者從枯樹上竄了下來,他的步伐極其詭異,看著不快,卻是幾步之間便來到了兩人身前。


    “殷落,你這老不死的還沒坐化麽?”武侯撇了撇嘴,這老家夥的隱匿秘法越來越玄妙了,他離得這麽近了居然都無法感受到他的氣息,不知這這個畢方是怎麽發現的。


    一念及此,武侯對這個灰袍男子的忌憚又更重了一重。


    殷落眯眼微笑,道:“武侯老弟說笑了,你還如此精神矍鑠,我又怎麽能先你一步呢。”


    “哼,杜門那家夥還沒到嗎,每次都是最慢的一個,真是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殷落苦笑著與灰袍男子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無奈,武侯此人除了腦子一根筋,還真算得上是個極好的合作夥伴了。


    “不著急,杜門先一步來到汜水城布局,有許多雜務要處理,當然比我們要忙一點,現在武侯還是稍稍有點耐心得好。”


    武侯氣急一腳跺下,引得地脈晃動震落了無數三眼烏鴉,“呱呱呱”林中鴉聲一片片,黑色羽毛漫天飛舞,場麵一時間難以控製。


    “哼,真是給他臉了。”


    “哎呀呀,多年不見武兄還是一樣的暴脾氣,不過這次杜某確實該自罰一杯謝罪,因為一些事耽擱了一點時間。”


    殷落笑道:“哦,計劃進行到這裏,還能有什麽阻礙,杜兄不妨說出來我們也能幫幫忙。”


    杜門沉吟片刻,笑道:“沒什麽,不是什麽要緊的事,區區一名煉氣境小輩折騰不起什麽風浪來的。”


    “練氣境小輩?”殷落念叨了一句,似乎是想到了什麽。


    武侯雙手環胸,大大咧咧地說道:“管這種事做甚?雨花宗的陣法你們真能搞得定?還有最關鍵的是雨花宗的那個變態張道遊;鬼知道他現在恢複得怎麽樣了,萬一又被他一拖三,我們這次隻怕又是做的無用功。”


    杜門微笑道:“武侯兄不必擔心,有姬良這個誘餌在,不怕張道遊不上鉤,隻要他敢來汜水城,我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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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證,明年的今天便是他的忌日,何況我們還有另一重後手,今時不同往日了,我們三宗的興盛與他雨花宗的落魄都是眾所周知的事實,汜水十宗是時候變成汜水九宗了。”


    殷落挑眉道:“武侯兄莫不是怕了?當年圍剿與雨花宗的時候你們虎洛宗可是衝得最兇的那一個,現在不會想要臨陣脫逃吧,還是說武侯兄是想等雨花宗緩過來,再度騎到我們頭上耀武揚威?”


    杜門笑眯眯地附和道:“的確,到時候恐怕就是乾坤倒轉,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了,武侯兄以為如何?”


    武侯翻了個白眼,雙手抱頭道:“我又不是不幹,隻是考究你們的計劃完善不完善罷了,我們虎洛宗雖然實力強大,但也絕不打沒有意義的仗,這次我們可是要拿大頭你們可別忘了。”


    杜門眼底精芒微閃,瞥了眼一旁的殷落微笑道:“沒問題,到時候除了雨花秘境,所有藏寶都有武侯兄拿大頭。”


    武侯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並沒有注意到兩位金丹修士眼中隱晦的殺意,杜門走到安撫烏鴉的灰袍男子身前,躬身道:“此次就勞煩畢方先生狙殺張道遊了。”


    畢方伸出食指給身前的三眼烏鴉啄食,麵無表情地答道:“我隻阻他一阻,若是城主慕沐出來,我會優先殺他。”


    杜門笑容燦爛,道:“沒問題,畢方先生隻需要阻他一阻,自有人收其狗命。”


    畢方怔怔無言,隻是在喂他的三眼烏鴉。


    一人一鴉之間竟是有絲絲道韻漣漪係在一塊兒,若是不細看,都無法發現他的存在。


    見自己被無視,杜門也不在意,恭敬地鞠躬道:“杜某在此預祝先生馬到功成,大仇得報。”


    可惜了一個天才,其身與道合,一眾金丹修士可能這輩子都不能達到的境界,隻在他翻掌之間,若是此人壽元還多,再給他修煉個百年,說不定涼州會再多一個元嬰境的老祖也未可知。


    殷落也是遞出一份玉簡,拱手笑道:“這裏是汜水城的地圖,十宗大比的場地,慕沐的行程,我已經給畢方先生著重標出來了,若是以後有機會,先生可以來青羅院做客,我一定舉杯做盞相迎。”


    直到收到了那份玉簡,畢方僵硬的麵容上才出現了一絲變化,那一絲驚喜與激動,即便是黑紫色的枯瘦麵容也罕見地能看出表情了。


    “那便不打擾先生了,我們還有要事商談。”


    畢方五爪緊握著玉簡,沉聲道:“此地幾位可來去自如,我的烏鴉不會把你們當做敵人。”


    “多謝。”


    在此人麵前,就連一向狂傲的武侯也不敢得罪太多。


    見三人化作三道遁光遠去,畢方才鬆了一口氣,“哢嚓”一聲脆響,他原本挺直的腰板重新佝僂了下來,透過灰色長袍的縫隙,可以看到此人的腰部血肉居然已經腐朽殆盡,隻剩下白骨森森。


    “小鴉,不著急,不著急,很快就能報仇了,我們等了這麽多年,不就在等今天嗎?馬上我就會讓你們飽飲他鮮血,最後的最後,還是需要一些耐心的。咳咳。”


    畢方撫摸著一隻稍小的三眼烏鴉,嘴中咳出來一塊塊黑褐色的血肉,馬上便被周圍的烏鴉分食殆盡,此情此景若是來個道心不穩的小修士,恐怕當場就要道心失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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