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北原。


    先前袁寰派去的書信到了。


    恰巧此時巫醫被召到了王府,與北原王閑聊時就說到了這事。


    袁珩聞言鬢間的白發仿佛都要氣得翹起來了,他拍案罵道:“袁九歌這個混賬,都知道給你寫信了,也不知道寫封信給他老子,到底你是他爹,還是我是他爹?!”


    “他娘日日擔心他在京城過得不痛快,他倒好,報個平安都不會,真是反了天了!”


    巫醫乃是袁珩少年摯友,也是作為袁寰的伯父,他是看著袁寰長大的,聞言也是笑了笑,摸著胡須說:“他寫信能有什麽好事,催著我給他製安歸丸呢。”


    袁珩看著他,說:“他讓你製安歸丸你就製?臭小子以為是大白菜呢,想要就要。”


    巫醫飲了口茶,覺得耳朵被震得有點疼。


    等這老鷹氣消了,他才緩慢道:“說是為旁人求的。”


    “旁人?”袁珩目露審視,說:“他幾時能有這好心?”


    袁珩比誰都了解自己的兒子。


    他從不托舉自己的孩子,對於袁寰的教育,向來也是曆練居多。


    年少時袁寰仰望他的父親,說他也要成為北原鷹,袁珩就親自把他扔去了軍營這座懸崖,他讓袁寰自己去飛,自己去闖。


    他其實也有著私心,那會袁寰不過十幾歲,別的孩子還在享受家人疼愛的同時,袁寰就已經跟著他去見證了戰場的殘酷。


    他想著,等孩子自己累了,受到疼了,就會乖乖迴來。


    天下沒有父母不心疼自己的孩子,比起盼望著袁寰成為北原的鷹,袁珩想的卻是讓他知難而退,去做低飛的燕。


    偏偏袁寰天生就像是為了戰場而生,他不畏死,也不怕流血。


    他享受淋雨,也享受追逐。


    他養了一身的桀驁野性,成了淩駕於北原蒼穹上的第二隻鷹。


    對外出色了,對內卻是讓人頭疼的很。


    別人到了袁寰這個年紀,都該娶妻生子,要是積極些的,孩子都已呱呱墜地。


    可袁寰那眼光就像是生在頭頂上似的,除了蒼穹仿佛其他都入不了眼。


    袁珩就心想,這天底下恐怕是沒有女子,能束縛住這樣向往蒼穹的兒郎。


    為此,他娘也經常擔心他的婚事。


    碰巧皇帝賜婚,其實娶個公主也沒什麽,但袁寰不樂意。


    抗旨不遵是大罪,袁寰甘願自己去京城領罪,也要下了皇室這個婚約。


    袁珩無法,也隻能隨著他去。


    眼下巫醫同他說,袁九歌求這藥是為了別人,什麽樣的人能讓他寫信來這麽上心,指不定是讓這小子動了心思的人。


    巫醫當然也是這樣的猜想,和袁珩對了個眼神,就說:“我瞧著那字裏行間的擔憂之意做不得假。”


    袁珩倒是來了興趣,問:“難不成去京城這一遭,拒絕了個公主,又瞧上了別人家的好姑娘?”


    巫醫說:“這不好嗎?王妃日日盼著九歌成家,娶個京城溫婉的女子迴來,也好啊。”


    “他能找個溫婉的?”袁珩朗聲笑了,然後又斬釘截鐵的說:“袁九歌不喜歡溫婉的,這點,他隨他老子。”


    巫醫心想你還挺自豪,歎氣說:“等他迴來就知道了。”


    袁珩斂了笑,半晌,深深歎了口氣,道:“哪能那麽容易迴來,京城就是想借著這次機會,把鐐銬戴在北原身上。”


    巫醫分析道:“朝中忌憚北原,定不會妄然對九歌動手。”


    “更何況,你還不信你兒子麽?那京城渾濁的天,哪裏困得住他。”


    袁珩嫌棄說:“我倒是不擔心他會出什麽事,就怕他不收著脾氣,目無君王讓人詬病。”


    巫醫搖頭說:“多慮了,九歌不是那般不知輕重的人。”


    袁珩無奈扶額:“希望如此,要是敢傳出什麽北原不敬的謠言,老子就把他的腿打斷!”


    ……


    袁寰去查了行宮的大半的人,覺得時辰差不多了,才轉身往皇帝寢宮趕,走到中途,猝不及防的就打了個噴嚏。


    他心想道,得,有人在念叨自己了。


    於是腳下的步子就更快了些。


    江席玉此時正伏在炕幾上,任由大監為他按壓著酸澀的肩頸。


    脖頸處的痕跡正豔,江席玉也不大避諱的露了出來。


    大監垂眸不敢看,想著世子真的有些狠。


    上迴是掐痕,這迴的痕跡,就仿佛陛下脖頸的每一寸都被鷹啄了般。


    袁寰一進來,就瞧見他跟貓似的趴在那,唇邊下意識地就笑了。


    大監看見他想要行禮。


    袁寰伸指抵唇,示意他不要說話,然後悄無聲息的就走到了羅漢床邊。


    大監心領神會的把手放下讓開位置,袁寰就順勢伸手按了上去。


    他的力道拿捏不穩,江席玉閉目有些不適的皺起了眉。


    直到感受那手有些放肆的蹭了下他的臉,江席玉才掀起眼簾,虛虛睨了一眼過去。


    袁寰盯著他露著的半邊臉,戳了戳低聲說:“陛下,好享受。”


    “陛下?”江席玉瞧他一眼就負氣的不瞧了,隻說:“這沒陛下呢,陛下昨夜死在榻上了。”


    袁寰聞言笑了起來。


    近日來,他眉眼的冷厲都換做了溫柔。


    這樣的溫柔獨屬於天子,他對天子說:“是是是,這哪裏有陛下,這裏分明就隻有我袁九歌的郎君。”


    江席玉後背的長發滑落肩側,他有些被摁到了酸處,隨意搭在炕幾邊緣的長指攥緊了瞬,小聲輕哼道:“你再用些力,郎君也快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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