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越過京城蒼穹的陰霾,唳聲劃天指引,緊接著無數的士兵直入京城,不消片刻便如潮水般湧上了李府的門庭。


    李府門前頓時被圍得水泄不通,人頭攢動。


    士兵破開大門,將裏麵的人全部緝拿出來。


    身前是窒息般的刀刃寒光,身後是即將落敗的家族。


    李垣高唿冤枉!


    其餘家眷更是跪在地上涕泣漣漣,止不住的求著饒命。


    倏地,馬蹄聲似驚雷緩慢踏碎了求饒聲,踩進眾人的心裏。


    烏雲般圍攏李府的士兵當即腳步一致的讓開道路,那是李府如今唯一的出路,卻有一道身影緩緩策馬而來。


    殺意所過之處,身後李氏一族的出路便徹底絕了。


    袁寰高坐馬背,踏雪烏騅重新罩上了戰甲,碰撞的戰甲沉音隱約帶著戰場殺伐的氣勢,求饒的眾人陡然一個激靈。


    他們怔怔看去。


    在一片猙獰的肅殺氛圍中,迦樓羅振翅撲來,落在了袁寰的手臂上。


    它的利爪穩穩抓著他的臂膀,睥睨而來時,同鷹一般銳利無二的眸,冰冷桀驁,猶如殺神。


    這世間,沒有任何刀能抵得過袁寰。


    他站在李府門前,親自送出了天子的戰書。


    “拿人!”


    “誰敢反抗,直接論死!”


    李垣瞠目欲裂,眸中倒映著的刀光徹底死寂下去。


    這時,一陣騷亂從後麵襲來。


    宮裏來了人,宦官領著太後的旨意闖入了這包圍之中。


    他們不可一世慣了,仗著太後的權任誰都不放在眼裏。


    此刻走到袁寰麵前,也是扯著嗓子高道:“奉太後懿旨……”


    話還未說完,宦官瞳孔驟然一縮,狠戾的寒光閃過,他的嘴永遠定格在了張大的瞬間,鮮血也如漿水般噴濺出來,澆濕了宦官服製。


    頭顱滾地,無頭的身軀立在空中僵了兩秒,隨即猛地朝著後麵倒去,砸起了一地混著血跡的灰塵。


    “啊!!!”


    此等血腥到令人反胃的場景,直接驚起了一片淒厲的尖叫聲,就連跟隨宦官而來的其他人,也嚇得步步後退。


    “這……”


    這可是太後的人!


    袁寰的刀劍滴落著血,他沒有收鞘,隻是將刀扔給了旁側的昭白。


    半晌,他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宦官的頭顱,語氣森寒:“老子隻奉聖旨。”


    話罷,馬蹄踢過頭顱,所有人隻覺毛骨悚然。


    當日,北原世子奉皇命以雷霆之勢拿下了太後母族,此消息一出,震驚朝野。


    文武百官眼見著曾經輝煌一時的李氏全族,頃刻間就在這繁華的京城裏瓦解冰消,紛紛議論且懼怕。


    丞相聽到消息後,倒是暢快的笑出了聲,連忙派人去請了袁寰入府。


    袁寰身上都濺了血跡,也不知道殺了多少人。


    他走入丞相府時手中提了個頭顱,嚇得那些守門的下人都顫抖著坐到了地上。


    丞相已知驪山陛下中毒的事,見到他過來當即上前詢問:“陛下如何?”


    袁寰眉眼冷漠,隻說:“沒事了。”


    丞相這才鬆了口氣,旋即唾罵:“當真是膽大包天,居然敢投毒謀害陛下……”


    這背後牽扯的人,朝堂之上眾人心知肚明。


    包括今日早朝時,便有人站出來,當場嗬斥了李氏的狼子野心,以及太後的蠻橫專權,想來陛下是真的下定決心,要借著李氏開刀,震懾朝中的蠹蟲以及那位了。


    不過眼下京城十萬的禁軍,以及宦官為首的京西衛,還是絕大部分被太後掌控。


    其中牽扯的官員眾多,一時間根本無法肅清。


    陛下如此衝動,那就隻能是……


    丞相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朝中盛傳的謠言,說是陛下同北原世子有著不可告人的關係。


    他看了眼袁寰,想著他今日作為,麵色驀然變得有些複雜。


    袁寰今日拿了李家,那就代表著他徹底入了京城的局,北原世子入局,那這就代表著北原大軍也要入。


    往後的場麵無法預測,但今時的朝局,必然宣告所有人,北原軍成了陛下的盾,北原世子成了陛下掌中的刀。


    丞相這才有心思看著那包在白布裏,被雪染紅的頭顱,問:“這頭,是何人的?”


    袁寰淡聲道:“太後的人。”


    也是他要送給小皇帝的禮物。


    原本他是要去取李垣的頭,但此案眼下還未開審,暫時不能動,他見過李垣後,就決定拿著這個迴去,一方麵想讓小皇帝見見血開心些,另一方麵,自從小皇帝中毒後,他心裏的弦就一直繃著。


    丞相有些詫異:“太後的人?”


    他轉念一想,是了。


    謀害陛下的罪太重,李家肯定要給個交代。


    死些人可以,但太後也決然不會任由著陛下徹底覆滅整個李家。


    “嗯。”袁寰不以為然的應了聲,說:“李氏一族已經被羈押入了大理寺,後麵的事情,便交由丞相了。”


    袁寰說完,轉身就走。


    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迴到江席玉身邊。


    丞相原本還想問陛下幾時迴京,但想想眼下驪山遠離京城,便是遠離太後,有袁寰守著,就是最為安全的。


    他當即放心下來,看著地上的鮮血,召人去傳大理寺卿前來。


    謝臣遙從後堂出來走至他身側。


    他當然也已經聽見了兩人的對話,聽見陛下沒事後放了些心。


    對於謠言,他其實還是不願意相信。


    陛下不會這樣的。


    丞相看著他,麵色凝重了些,說:“京城的天要變了。”


    他其實已經老了,最怕的事情就是下位後,太後專權。


    太後這些年在背地裏排除異己,許多忠心的大臣都遭了京西衛的毒手。


    他知道,太後想要皇權,也幸好,陛下不是個昏庸無能之人。


    讓袁寰整頓禦前,隨後遠去驪山。


    他與太後隔空對弈,最終在這盤必將耗死的棋局裏,尋到了一絲生機。


    本是被太後用來牽製北原的袁寰,如今他成了陛下的人。


    陛下得到了兵權,他有了掀局的能力。


    太後手中的兵馬不可能抵得過北原大軍。


    等到北原軍入了京城,那這盤局勝負必定。


    謝臣遙也明白,但他怕其中多生變數,攙扶著謝丞時,目光湧上擔憂,說:“父親多加小心。”


    丞相卻是笑了,他微微仰頭看著陰沉的天色,原本有些佝僂的背再次挺直起來。


    他的目光一動不動,仿佛要透過烏雲,看到日後大涼晴朗的天。


    許久,他感慨道:“我等這一日已經等了很久,既然陛下以身入局,那身為臣子的我,定當為他衝鋒陷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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