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謝臣遙換好衣袍出來,營帳裏沒有任何人影。


    侍從聽見聲音進來,詢問發生了什麽事。


    謝臣遙淡聲說:“剛才有人進來嗎?”


    侍從:“公子,我一直守在門口,沒見有人進來。”


    謝臣遙思忖片刻,確信自己剛才沒有聽錯,有人進來了。


    可是誰會進他的營帳?進他的營帳又是為了什麽?


    他邊想邊掃視四周,最後目光突然停留在書架處。


    謝臣遙連忙走過去拿起自己放東西的盒子,上麵的組玉還在,但當他打開最底下的一層時,那裏麵原本躺著的軟帕,早已不見了蹤影。


    若是偷盜者,怎麽可能放著名貴的組玉不要,而是偷了一張軟帕。


    謝臣遙幾乎下意識的就想到了某個人。


    那樣敵對的眼神……


    北原世子!


    一定是他。


    春獵晚宴開始,婢女們捧著珍饈上來。


    江席玉坐在首位,袁寰原本也是要下去坐的,但他不僅不去,還搶了大監的活,什麽斟茶倒酒,什麽切肉遞菜,通通包攬。


    坐在下位的那群大臣,看得目瞪口呆,也隻敢心裏唏噓與同僚交換著眼色。


    袁寰完全便不在乎那些目光,他用匕首切了塊肉遞到江席玉嘴邊。


    大監嚇了一跳,及時小聲提醒:“世子,這樣會劃傷陛下的口。”


    袁寰習慣了,反應過來也是當即要將肉撇到碗裏。


    沒想到還不等他移開,手上突然就壓了些力道。


    江席玉就著匕首,微微張唇拾起那塊肉。


    他麵上看不出絲毫端倪,仿佛隻是簡單的去品嚐美味。


    匕首的寒光卻驟然躍在了他臉上,近距離看著,小皇帝粉嫩的舌尖似是舔過了刀刃,豔色與殺刃交融,竟憑白添了幾分嗜血的媚態。


    江席玉卷了肉便後移了些身體,神色如常的嚼著,隻是在瞬息間偏眸瞥了眼袁寰。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那眼神流轉間帶著壞與笑,袁寰頓時被刺激的頭皮發麻,心尖也止不住顫栗。


    他看著匕首上殘留的濕潤痕跡,將欲吐出去的氣藏了起來,口齒間分泌的甘甜愈發多,袁寰忍不了似的含了下去,麵上卻沒露半分異樣。


    後麵袁寰就沒再用匕首給江席玉劃肉了,唯一一次,也是給自己抹了塊,就著濕潤的刃塞進了嘴裏。


    下首不遠處的謝臣遙將一切盡收眼底,眸中冷意即起。


    他萬分確定拿了帕子的人就是袁寰,但是他沒有任何的證據可以證明。


    袁寰這樣做的原因,如今也隻能有一個了。


    那就是,他對陛下有著不軌的心思。


    不是臣子對於君主,而是一個男人對於自己想要的人,展露出的最為赤\/裸\/蓬\/勃的欲\/望。


    趁著陛下沒有發覺,居然敢有這樣的心思。


    他當真該死!


    謝臣遙沉下臉,眸中對袁寰的厭惡一閃而過。


    袁寰吃了肉後,目光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圈在場的人。


    結果對視謝臣遙恨不得殺了自己的眼神,他心情更是大好的飲了酒。


    氣氛熱烈,歌舞升平。


    暗藏其中的殺意隻有知曉一切的勒元明白。


    他一想到自己做的偷雞摸狗的事,就有些憤憤不平的灌自己酒。


    他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居然要去偷一個男人的帕子。


    你說要他偷頭彩就算了,偏偏世子要他偷帕子。


    難不成……


    世子對那謝臣遙有什麽心思?


    所以才會命他去偷貼身東西。


    但世子不是有了一塊嗎?


    那塊漂亮的東西,世子可是天天當寶貝似的塞在胸口。


    這還是勒元偶然伺候袁寰洗漱發現的,不久後還在他枕頭下發現了,一條腰帶。勒元那會想破腦袋都想不通,怎麽在北原的時候他沒有發現,世子居然還有這些難以啟齒的癖好啊。


    他隻感覺自己觀念都震碎了,一口酒差點沒給噴出來。


    昭白嫌棄偏身,道:“怎麽了,一副見鬼的樣子。”


    勒元壓低聲音,罵道:“別說見鬼,我他媽被世子逼著做鬼了。”


    昭白疑惑問:“做什麽鬼?”


    色鬼。


    勒元咬牙。


    晚宴吃飽喝足,篝火也燒到了最旺。


    江席玉覺得有些熱,抬手扯了一下衣領,低聲喚:“濁生,朕要去透透氣。”


    大監看了眼袁寰。


    袁寰果不其然就動了,伸手去扶。


    百官們見陛下站起來,也紛紛起身。


    江席玉抬了抬手示意大監,大監上前兩步,善後道:“陛下有旨,諸位大人盡可玩得盡興。”


    大臣們躬身行禮。


    江席玉走出來後,並沒有急著迴營帳。


    待到風吹散了些熱意,他就恰好看見了弄髒衣袖離席的謝臣遙。


    江席玉不知他怎麽出來了,謝臣遙剛好也看見了他,沒有迴避的走過來行了禮。


    江席玉輕聲問:“謝公子怎麽出來了?”


    謝臣遙坦白說:“臣子弄髒了衣袖。”


    袁寰聞言不善的眯眸,差點冷笑出聲。


    還弄髒衣袖,怎麽不幹脆扒光。


    “嗯,那先去處理吧。”江席玉說著,收了搭在袁寰小臂上的手。


    袁寰臉色微不可見的差了些。


    謝臣遙卻突然請罪說:“陛下,臣子該死。”


    江席玉詫異挑眉:“這是怎麽了?”


    謝臣遙冷淡的掃過袁寰,說:“臣子弄丟了陛下賜的軟帕。”


    江席玉還以為這是什麽大事呢,不以為然說:“不過就是一條帕子,謝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謝臣遙有些低落,但還是說:“那是陛下賞賜,臣不敢弄丟。”


    一條帕子要是找的話,興師動眾。


    不過江席玉見他堅持,沉吟片刻,說:“朕再賜……”


    他話還未說完,袁寰就冷聲打斷,重新攙著江席玉的手,咬牙說:“陛下,不是要去散步嗎?這裏實在聒噪,不如換個地方?”


    袁寰忍得拳頭嘎吱作響,心底狠狠罵了句。


    媽的。


    要不是小皇帝在這,他能一拳頭把謝臣遙這個小白臉給掄死。


    不就丟了張帕子,還擱這裝起白蓮,博誰可憐呢?!


    更何況小皇帝的帕子,他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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