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衛本來是我派出保護你們師徒的。”花笙不由得扯了個謊,總不好說是自己跟蹤你們的吧。


    花笙眉頭一皺,咬著牙道:“可今早卻被人發現腑髒碎裂而亡,更奇怪的是他渾身發白,好似被人吸幹了陽氣。”


    “竟然有這種事?”陸小涼暗暗想著,突然開口道:“來時,我遇上了黃泉門的妖人,他們倒是有一種秘術能夠吸人陽氣,可黃泉門的人以養屍為主,本身修為平平,你那侍衛是個什麽修為?”


    “九境。”


    陸小涼搖搖頭,說道:“又不像了,黃泉門的秘術是將人吸幹陽氣而亡,既然能夠如此,又何必費力震碎他的腑髒?何況,你那侍衛是九境高手,便是麵對上境大成也有一逃之力吧。據我所知,黃泉門因邪術有違天道,故而門內人修為不高,頂了天兒也就上境。”


    花笙略微一沉,不禁驚訝於他所知甚廣,她頓了頓說道:“莫非是遇上了兩個人?”


    “這又不可能了,要麽吸幹陽氣而死,要麽震碎腑髒而亡,除非你那侍衛又死而複生,否則誰會對一個死人出手。”陸小涼分析起來條理很是清晰,隻需三言兩語,便又將花笙帶進了另一個難題之中……


    陸小涼道:“你那侍衛在哪裏,帶我去看看吧。”


    花笙想了想,說道:“也好。”


    二人出了客棧,陸小涼一瞥,正瞧見了昨日的酒攤老夫婦,他不禁奇怪道:“怎的,大爺大娘出攤竟然如此之早,嗬嗬,這銀子是賺不完的。”


    昨晚天黑,老夫婦年邁,又哪裏看的清楚陸小涼的臉,故而現在也沒將他認出來。


    老叟氣道:“哪裏是出攤,我們是來收攤子的,昨晚來了兩個少年,將咱的酒也喝幹了,肉也吃沒了,尤其一個小胖子,到了子時還未離開。”


    “可不是嘛,這小胖子也忒的嗜酒如命了,我倆實在熬不動了,便一想,反正酒肉也都無了,倒不如先迴家裏睡覺。”


    老叟哼哼兩聲,一指攤子下的一堆破木頭,沒好氣道:“那小胖子昨夜不知發的什麽瘋,早上我倆一來,便瞧見座椅碎成了這般模樣,等老頭我再見了他,非要讓他再胖一圈不可!”


    老嫗笑了笑,在他的肩頭輕輕的一捶,笑罵道:“嘴硬的賊,你若不是見他佩劍,昨夜就將他趕走了,還至於留他?算了算了,許是耍酒瘋吧,這麽多年咱又不是沒見過。”


    “嘁……”


    陸小涼聽後心頭一酸,也不知是不是昨夜自己的酒話,才害的君少卿如此難過,還要借酒澆愁……


    君少卿將自己當朋友,朋友之間,又何必在乎別的呢。


    可他再一想,既然自己覺得不配,那就不要站在朋友的立場去想,那樣也隻會叫人更看不起。


    悠悠的一歎之後,陸小涼仿佛釋然了不少,他笑了笑,對花笙說道:“我們走吧,還是先查出昨夜出了什麽事要緊。”


    “嗯。”


    二人穿過了長街,徑直的走到了昨日的酒館前,陸小涼看著一水兒的新店,不禁大驚道:“昨……昨日不是毀了嗎?那裏!那裏!還有那裏!都成廢墟了呀?”


    花笙平淡道:“哦,再蓋便是了。”


    “哪能這麽快呀?”


    花笙點點頭,堅定道:“得加錢。”


    “……”


    侍衛的屍體在館子的冰窖之中,陸小涼一進入冰窖,臉蛋上便蘊起了一層霜。


    不得不說,火力真旺……


    陸小涼走到屍體麵前,看著那年歲約三十的侍衛,他沒有急於查看,而是雙手合十,口中先輕輕的念誦起了經文。


    花笙沒有打斷他,而是一隻是放在心間,一隻手遮擋眼眉,口中也是輕聲的念著什麽。


    直到二人收迴了手,異口同聲問道:“你幹嘛?”


    陸小涼望著屍體,說道:“以前和師父在一起養成的習慣,任何生靈的死亡,都要進行超度,祈求亡靈來世不苦,這叫《本願經》。”


    “怪怪的,你不會不吃肉吧?”


    陸小涼搖搖頭,說道:“也吃,但吃之前也要進行超度。”


    “真麻煩。”


    “管我作甚,你呢?你這又是幹什麽?”


    花笙麵容一滯,仿佛想到了什麽悲傷的事,她道:“這算是我們九黎村的超度。”


    “你也是九黎村的?”


    花笙心說,你這人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就算是頭豬,最遲昨日也該想明白的。


    陸小涼趕忙比劃著自己的腿,問道:“那你有沒有見過一個這麽高的小丫頭,醜黑醜黑的,還特別壞。”


    “……”


    花笙長長的吞吐了口氣,緩緩的將眼睛閉上,說道:“還是先看屍體吧。”


    花笙心中將陸小涼狠狠的罵了一通,別的且不說,那小丫頭難道不會長高嗎?


    “哦。”陸小涼點點頭,伸手摸向了屍體的腹部。


    屍體的整個上身都憋了下去,拿手一摸便覺得軟軟的,好似裏麵的骨頭都化了一樣。


    陸小涼“咦”了一聲,他手上加了些力道,忽的一驚,說道:“有刀嗎?我想劃開他的肚子。”


    “你說什麽!”花笙的一張俏臉瞬間轉怒,冷冷的瞪著陸小涼。


    陸小涼知她誤會了自己,於是坦然道:“別誤會,我隻是想劃開他的肚子看一看,因為我有了一個想法。”


    “你想都別想,人死為大,何況這是與我一同長大的族人,你叫我怎能讓你對他不敬?”


    陸小涼哼道:“你這人,也忒的不懂事了,對於他來說,能查出他的死因便是對他最大的尊敬,難道你想讓他死的不明不白?”


    花笙咬了咬唇,似乎心中在做著掙紮,此時陸小涼又補上一句,說道:“況且,人若是死的不明不白,到了陰曹地府便算是孤魂野鬼,那是排在萬鬼之下的,很受欺負的!”


    “這……”花笙頓了頓,心中已然有了決定,她自靴子裏拔出一把小刀遞給了他,又嘀咕道:“說的像你去過陰曹地府似的……”


    陸小涼咯咯一笑,接過小刀說道:“我呀,還真去過。”


    “吹牛!”


    陸小涼麻利的一刀紮進了他的肚子,這場麵頓時嚇的花笙別過頭去,一張俏臉嚇的煞白。


    “沒吹牛,真的,我送人……送鬼去了。”陸小涼又一伸手摸了進去,隻是動了兩下,便又縮了迴來。


    說來也奇怪,他的手上竟然沒有一絲血跡……


    “果然如此。”陸小涼看著自己的手沉聲說著。


    花笙不敢去看,隻好背對著陸小涼,此時聽他開口,心中更是好奇,忙問道:“什麽果然如此?你發現什麽了?”


    陸小涼又將侍衛的衣服穿好,說道:“我給他穿好了衣服,你迴頭來。”


    “我……我不敢……”


    陸小涼莞爾一笑,隻好自己轉了過去,嚇的花笙嬌嗔了一聲,正要教訓陸小涼時,卻見他渾身一滴血都沒有,不禁驚道:“你……你怎麽……”


    “怎麽沒血是吧?”陸小涼將小刀遞了過去,花笙卻是不接。


    “扔了吧。”


    “金刀呀!”


    “扔!”


    陸小涼無奈,隻好將小刀扔在一邊,轉而正色道:“果然和我想的一樣,當我摸向他的上身時,發覺他的內髒中好似有塊空的地方,我劃開了他的皮肉,與我猜的一樣,他丟了一顆心!”


    花笙驚訝的趕忙用手擋住了口,問道:“心?他的心丟了?”


    陸小涼一抬手,示意二人出去再說,也的確,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在館子的後院,有一間小間兒,早有婢女為二人準備好了酒菜,隻是……誰能吃的下去呢。


    陸小涼看了一眼酒,麵色微微的一黯,似乎想起了李大可。


    花笙見他麵色不佳,正要開口說什麽時,陸小涼似乎早就猜到了一樣,他擺了擺手,說道:“先說正事,你的侍衛不僅丟了心,也丟了渾身的血,再加上他被人吸走了陽氣,那這一丟,就丟了三樣兒。”


    “是。”


    陸小涼眉頭一皺,說道:“這世界上,如果說有什麽是能和心、血、陽氣有聯係的,我隻能想到一樣。”


    “是什麽?”花笙趕忙追問,她覺得,似乎離真相有些近了。


    “飺!”


    “飺?”花笙聽都沒聽說過,自然是一頭的霧水。


    陸小涼解釋道:“在《古妖經》中有所記載,上古有妖九爪,藏於澤中,伏殺行路之人,飲食人血,碎食人心,吸食人陽,三食妖亦為飺!”


    飺,曾有一則故事說的便是它。


    相傳古時,飺喜歡吸附於房頂,趁人不備,則降下觸手插進人的嘴裏,取走心和血,再吸幹人的陽氣。


    隻是有一日,山下村中蠻漢,號稱一霸,生來力大無窮,又性如烈火。


    蠻漢於涼亭下乘涼,忽的一隻巨爪落下,正穿於其口中,仔細一觀,是飺妖。


    可那蠻漢卻並不恐懼,而是狠狠的一咬,將飺妖的一隻觸手咬斷大嚼起來,並對其笑道:“美味,真美味!”


    登時飺妖嚇退,倉皇逃命沒了蹤影。


    自此,九爪飺妖便少了一爪。


    有人說,海中的八爪魚,便是飺妖的後代,隻是不知是真是假,但大抵是假的吧,畢竟二者的實力可是天差地別呢。


    “你是說,殺我族人的不是人,而是妖?”


    陸小涼點點頭,說道:“至少我想不出別的答案。”


    “也確實,人再惡,也絕不會做出挖心飲血吸陽之事的。”


    陸小涼心中暗道,那是你沒見過黃泉門,一想到那具女屍,陸小涼又忍不住打了個冷顫,若非當日能夠將其詐走,說不定自己早就去見了祁仲……


    想到這,陸小涼心中一沉,又想起了那個博學多才的鬼老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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