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冠軍縣。


    虎豹騎出戰一天一夜後,曹休終於收到了均縣那邊傳來的敗報。


    看到戰報上那刺眼的文字,曹休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一股難以遏製的怒火直衝腦門。


    他猛地站起身,一腳狠狠踢向麵前的桌案,“砰”的一聲巨響,那桌案被他踢得翻倒在地,上麵的文書、筆墨等物件散落一地。


    “這是他娘的是西進後敗的第幾陣了?”


    曹休怒目圓睜,大聲咆哮著。


    關於敗幾陣,他自己都記不清了。


    曹休的胸膛劇烈起伏,雙手緊緊握拳,手背上青筋暴起,在營帳中來迴踱步。


    忽然,曹休聯想到這兩日蜀軍進軍如此古怪,先是趁夜東進三十裏,而後又迅速迴撤,定是與均縣戰事脫不了幹係!


    “豈有此理!”曹休突然停下腳步,再次怒吼道,“曹洪這個老匹夫,竟然還瞞著這事!讓本督做了錯誤的判斷!”


    想到曹洪隱瞞敗績,他就更加惱火。


    事到如今,他怎還不明白,日前蜀軍的舉動,意在牽製虎豹騎,從而創造足夠的時間,徹底瓦解張合所部。


    來不及了,現在一切都來不及了,過去這麽久了,張合那兩萬人,定然休矣!


    “混蛋!曹洪這個老匹夫,本督一定要上疏彈劾他!”


    曹休一把抓起地上的戰報,狠狠揉成一團,然後扔了出去。


    “他想幹什麽?他到底想幹什麽?”


    曹休憤怒之下,不會去思考,哪怕曹洪將均縣戰況告知他,他為了自身大營的安全,還是會將虎豹騎調來身邊。


    想要全力救援張合,除非順陽蜀軍不動。


    曹休現在當然不會這麽想,此戰他需要一個背鍋的,那曹洪就是最好的人選,誰讓他知情不報的。


    “來人!”曹休大聲喊道:“速傳曹洪那老匹夫迴來見本督,他娘的,讓他別追薛仁貴了,被人當猴耍了還不自知!”


    ……


    曹洪率領虎豹騎已在南陽平原上追逐了薛仁貴整整一日。


    如此長的時間,曹洪也發現,他虎豹騎的甲胄厚重,奔跑速度根本不如薛仁貴的輕騎兵,那薛仁貴好像有意在溜著他玩兒。


    “他娘的,不追了,不追了!”


    見情況如此,曹洪喘著粗氣下令道:


    “全軍調轉馬頭,到昨日湍水西側那邊,將我等射殺的蜀軍騎兵、戰馬帶迴去,邀功!”


    “所有人聽好了,迴去以後必須要說,我虎豹騎此次出征,大捷!斬殺蜀國騎兵,過千!”


    “喏!”


    ……


    幾個時辰後,曹洪迴到了冠軍縣大營。


    踏入大帳,隻見曹休滿臉怒容,曹洪趕忙抱拳行禮道:“大司馬。”


    曹休冷哼一聲,目光如刀般射向曹洪,正欲開口訓斥,不料曹洪率先出言,打斷道:


    “本將率虎豹騎出戰蜀將薛仁貴,此戰幸不辱命,薛仁貴被我等打的抱頭鼠竄,狼狽逃迴順陽,我軍斬其騎兵,千餘人!”


    曹休聞言一怔,訓斥的話剛到嘴邊便停住,狐疑的問道:“當真?可有憑證?”


    曹洪仰起頭,得意道:“這豈能有假?蜀國騎兵的屍體,馬匹皆在營外,末將都帶迴來了。”


    “呃……”曹休大腦飛速運轉。


    少頃,曹休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他站起身來,快步走到曹洪麵前,說道:


    “不愧是叔父啊!老當益壯,本督就知道虎豹騎在你手中,定能揚威!”


    聞言,曹洪心裏默默的撇了撇嘴,這會就知道叫叔父了?此前不知是誰說的,在軍營的時候要稱職務?


    曹洪心裏雖暗自吐槽,但麵上依舊保持著恭敬的神色。


    他輕咳一聲,說道:“大司馬謬讚了,這都是虎豹騎將士們用命拚來的,不過,先前大司馬答應給我的五十萬錢犒軍費,不知何時能兌現?”


    曹休此刻心情大好,西進以後連敗五陣,他太需要一場勝利了,今天他終於等來了。


    有此勝利,不僅能在陛下麵前挽迴幾分顏麵,還能堵住朝臣的悠悠之口。


    於是,曹休便大手一揮,豪爽的說道:“叔父這話說的,五十萬哪夠?本督給你一百萬!就當是對虎豹騎此次戰功的嘉獎。”


    曹洪一聽,臉上頓時笑開了花,他連忙抱拳謝道:“大司馬如此慷慨,末將替將士們謝過了!”


    曹休擺了擺手表示沒什麽,他拉著曹洪走到桌案前。


    “叔父,那啥……咱們一同寫一道奏疏,告知陛下我軍在南陽取得大捷,擊潰蜀將薛仁貴,斬殺蜀國騎兵三千餘!”


    曹休一邊說著,一邊迅速鋪開紙張,拿起筆,已然迫不及待。


    曹洪聽到這話,瞬間瞪大了眼睛,臉上滿是驚愕,嘴巴微微張開,半晌說不出話來。


    老夫知道你曹休太需要一場勝利了,所以老夫已經多報斬獲,料想你也不會深究什麽,然老夫還是太低估你了……


    原本隻是射殺蜀騎兵三四百騎,我報斬殺過千,沒想到你這家夥更黑,斬殺三千騎你也能說得出口?


    迴想起戰場上實際的斬獲,與這奏疏上的數字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曹洪不禁在心底長歎一聲,難怪曹休能官居大司馬,這膽量和“魄力”,自己實在是比不上。


    曹休並未察覺曹洪的異樣,他興致勃勃的開始動筆,邊寫念念有詞道:


    “我軍將士英勇無畏,如猛虎下山般衝向蜀軍,殺得敵人丟盔棄甲,屍橫遍野,斬敵騎兵三千有餘……皆仰賴陛下天威,故而才有今日的“南陽大捷”!”


    曹洪看著桌上的奏疏,指著一處說道:“此處可添上我軍虎豹騎如何衝破蜀軍防線,殺得薛仁貴抱頭鼠竄的細節,如此一來,更顯真實。”


    曹休拍案叫絕,立即提筆添上。


    兩人又在奏疏裏加入許多誇張的描述,將一場小勝渲染得驚天動地。


    待大功告成,曹休滿臉得意,叫來心腹信使,千叮萬囑務必將此奏疏盡快送迴洛陽,呈給陛下。


    還是那句話,曹休太需要一場勝利了……


    西進以後,連敗五陣,王淩父子被俘,張合如今兇多吉少,若再不製造出一個像模像樣的勝仗,他這大司馬也要當到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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