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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行並非一無所獲。


    待得從田壟走出,來到河邊,晁大海甩開大隊人馬跟著任城說了些悄悄話。即便晁大海猛彎老腰,依然還是比這位禿嚕山的二當家高了半頭。


    “任當家,三年多前,迴三哥來我莊上做客,與老莊主相談甚歡,甚至讓我執晚輩禮在下首作陪,那頓酒席,迴三哥說輩分方麵不必如此,既然相差不足二十歲,平輩相交即可,翌日迴三哥辭行祁梅山莊,便贈了那本箭陣,此事做不得偽。”


    任城點了點頭,將一粒石子踢入河中,轉頭問道:“後來呢。”


    晁大海咽了口吐沫,本來就是套近乎的言語,那有什麽後來?不過這位性情不定的禿嚕山二把手都這麽問了,隻得硬著頭皮繼續搭話道:“後來我山莊將箭陣引為至寶,招兵買馬日夜操練,為的就是每隔三年內澤待開之際,將些嗅著買路令味道來此的散修,引至此處,有買路令的最好,沒有的賺些沒有本錢的錢財,這不剛開張第三個年頭,就碰上了您老人家。”


    身後不遠處的淳於讓頤接話道:“可曾害過他人性命?”


    晁大海被問得一愣,一番內心掙紮後,還是選擇交代實情,咬牙迴道:“有,上個年頭加上今年的,手下共有六條人命,五男一女,都不是什麽善男信女。”


    任城打住兩人的對話,“讓頤,野修刨食,沒什麽大驚小怪的,來此持令買路,少不得要與地頭蛇打打交道,晁大海晁老弟這關都過不了,還談什麽買路於內澤?怕是到了前麵死得更慘。”見淳於讓頤不置可否,又追問道:“你說是不是?”


    淳於讓頤經任城點撥,雖然有悖於自己的是非善惡論,內心掙紮一番後,還是點了點頭。其實他也看出來了,自己擅自將那枚買路令交還彤雲二人,任城多少是有些不喜的。


    不過這話聽到晁大海耳朵裏,便是說不出的悅耳動聽:聽聽,聽聽人家禿嚕山二當家的見解,真是合乎自己胃口!晁大海提了一口氣,身形不自覺再次高了一頭,正待大拍任城馬屁,任城又淡淡得問道:“大海,你我有老三這層關係,不能算外人,所以老夫要以過來人的身份勸勸你,你這麽打草穀,遇上苟晏和那彤雲宗半吊子的修士,是沒什麽事的,手底下幹淨點,不會出什麽意外。可今日你遇上我與讓頤,便是天大意外了,對不對?任你上百人馬,在我扭斷你脖子的那一刻,還不是一盤散沙?所以聽老哥哥一聲勸,這行當,就到今天為止吧,畢竟敢來這裏碰買路機緣的,四竅打底,在你們這片小池塘裏,真不算弱了。觀你方才出手氣象,撐死也就是個蠻力大點的二竅武者吧?真當那些持令行走的野修在你家門口殺你不得?”


    晁大海撓撓頭,“二當家說得有理,不怕您笑話,這陣我們本就不算熟稔,三年前有個惡婆娘硬闖此陣,雖然將其射死,也折了我們三十多號弟兄,本來就打算幹完這一票,就不做了的。”


    任城哪信這些,撤了這行當,讓你這幫人喝西北風去?典型的不見棺材不落淚。便再次摟住晁大海脖子,晁大海下意識就又矮了一大截。任城問道:“近乎也套夠了,老夫和你聊這麽多,就問你一句實話,你在這片混跡了這麽久,有沒有買路令的門路?哪怕隻言片語?”


    晁大海扭頭見那淳於讓頤在那邊和苟晏相談甚歡,身旁又沒別人,這才開口咕噥道:“任老,不瞞您說,還真有點蛛絲馬跡。”


    “說來聽聽。”


    “那您先給我個準信,您與那獨臂小子是什麽關係,手裏有令牌的話,有幾枚?”


    “小子,這就不是你該問的了,知道的越多,命就越短。”


    晁大海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心裏權衡一番後,才討價還價道:“大海鬥膽,向任當家的討要一本適宜我修行的橫練功法,足夠開出四竅的就行。”


    “你想得倒美,以為四竅的武者是地裏的野白菜?但你若消息分量足夠,我親口口述給你一套三竅能運用自如的法門,又有何難?”


    這晁大海倒也痛快,直接敲定了買賣,開口說道:“霜降節,三更天,穀子地,以火為號,以五為數,以活死人為引路人,共赴晚稻街。”


    任城點了點頭,淡淡問道:“兩個問題,穀子地是指的哪?晚稻街又在何處?”


    晁大海搖了搖頭,沒有言語。


    任城鬆開晁大海,拍了拍手,笑著說道:“我現在就口述你一套橫練臂膀的通背拳口訣,記好了。”


    深夜,任城和淳於讓頤迴到住處,屋子內,還多了一位不速之客,苟晏。


    苟晏比起土生土長的晁大海,不是本地人,更勝本地人。同樣是做那沒有本錢的買賣,一個靠搶,一個靠竊。


    靠搶的據守一座山頭,一片樹林,未必就有這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消息靈通。


    比起晁大海對任城的懼怕敬畏,苟晏更多該是感激。又沒得罪他任城,一個遠在天邊的禿嚕山,名氣不如那惡人橫行的烏鴉嶺,老子怕個逑蛋?倒是這兩人恰到好處的突入箭陣為自己解圍,算他苟晏欠他們的。


    而苟晏知道他們要問什麽。


    “苟老弟,我敬你一杯。”任城手中酒盅微微提了一提,看見苟晏一口悶完後,繼續發問道:“聽晁大海說,你苟老弟的名號在祁南一片也是叫得響的,來到祁東這兩年,可是為了避避風頭?”


    “任大哥好眼光,祁南那邊是貼著內澤的偏隅,剪徑都能算是正經營生,何況我這偷雞摸狗的勾當?天生地不管的,沒本錢的買賣來錢快一些,一旦啃到硬骨頭,能跑的就像我這般跑了,跑不了的,生在哪兒埋在哪兒而已。”


    任城飲淨自己那盅,咂麽著說道:“是這個理兒,我年輕那會在三江城附近殺了個硬手,也是帶傷去烏鴉嶺躲了十三年,一是聽說仇家死了,二是聽說爹死了,兩者相加,才舍得出來。畢竟那地方隻要你心夠狠,拳頭夠硬,就能活得很滋潤,下次苟老弟避難去那,大可報我任城名號。”


    苟晏曉得任城要套他話,咧了咧嘴,“任老您有話直問。”


    “好,明人不說暗話,苟兄弟,你來這邊比我久,我和讓頤就是想問問你曉不曉得活死人和晚稻街的消息。”


    “不知道。”


    任城倒也不急,“不打緊,那我換種問法,這兩年的霜降天夜裏,可有什麽奇事怪事?”


    苟晏愣了愣,似乎想起了些什麽,兩次話頭到了嘴邊,又停下了。淳於讓頤笑著說道:“不急,慢慢想。”


    苟晏點了點頭,自己端起酒壺倒滿一盅,隨著酒壺咚地落在桌上,苟晏開口道:“任老,我是外人,底子稀爛,祖上都是農民,在這修行途中每走一步,都不容易。”


    說到這裏,苟晏一飲而盡沒了下文。


    任城這次一改之前的好脾氣,往外揮了揮手,“你可以走了。”


    淳於讓頤竟是在這一刻憑著本能站起身來。


    苟晏急著說道:“任老,我要的不多。”


    任城輕拍桌子,桌上酒盅應聲而起,落入任城食指指尖後被其隨之墊起,如雜耍般不再落到實處,幾次後應聲化作齏粉。隻聽他歎了口氣,繼而說道:“你都說自己是外人了,那你能知道什麽?不要眼饞給晁大海的那套通臂口訣,人家給出的,不是你能比擬的,嗬,就當我任城今天路邊救了條狗,滾吧。”


    苟晏權衡一番後,走出房門。


    苟晏走後,淳於讓頤笑著給任城重新拿出一個酒盅,滿上後問道:“任老,怎麽發這麽大火?”之所以淳於讓頤方才起身,是因為那一刻任城已經起了殺心。


    任城接過酒盅一飲而盡,“讓頤,你記住,山賊的話可以信,盜賊的話不能信。就連晁大海這種腦子的,也信不過這蟊賊,觀在河岸那邊的晁大海,雖說提前說出條件,可到底是個痛快人,給出的信息也因為老三的緣故,是靠得住的;可這蠢賊,不念你我救他這一命,還想拿些假的消息糊弄我,若擱在三四十年前,那酒盅便是他的下場。”


    說完任城似乎翻到了老黃曆,眉頭緊鎖久久不語。


    淳於讓頤也是不急應聲。


    一會兒過後,任城歎息一聲,“不知感恩之人的話,最是信不得。”


    淳於讓頤點了點頭。


    翌日起,任城和淳於讓頤朝伏夜出,分別出門打探消息。幾乎沒有什麽收獲,期間任城還偷偷溜進祁梅山莊,那晁大海得到任城的通臂法決後便沒日沒夜的修習,並無半點異樣,兩人都沒有了頭緒,直到有一個人突然造訪了他們下榻的旅店。


    竟是那兩位去而複返的彤雲宗弟子。


    本來任城覺得這倆走著路都會丟東西的倆雛兒肯定是不會有什麽斬獲的,可既然又迴來了,不問白不問,趁著淳於讓頤夜行未歸,敲打了那擅使符劍的那個男子一番。


    呂年一自是對這位修為高深莫測的老前輩頗為敬畏的,瞬息間便將那位足有扛鼎之力的男子製服,自己的師傅怕也沒這般本事。


    自己還沒來得及道聲謝。


    任城對這些宗門弟子,沒什麽好感。聽他們大當家的提過,大宗弟子在自家山門的茅坑都是沒有廁紙廁籌的,為什麽?因為人人都會禦氣擦屁股的法門,作為入門修習的第一課,直到銜脈期大成,眾竅銜脈餐霞飲露不再進食穀物,這門功課才能放下。


    當時說起這個,就屬還是個年輕娃兒的迴鶻笑聲最大。


    所以在任城推門而入之時,呂年一沒有任何意外,倒是頗顯恭敬,將一隻茶杯抄在手裏,倒好香茶,雙手奉給任城,“前輩續命之恩,呂年一難報萬一,今日與師妹去而複返,實在是覺得恩情有愧,想來答謝前輩一番。”


    任城接過手後並未飲用,看了眼那在房中未帶麵紗的女子一眼後直切正題:“如何報答?我那兄弟山上缺個正房夫人,你可有適宜人選?”


    譚心怡低下頭去,小臉緋紅,呂年一從容地在衣衫裏抽出一紙信箋,遞給任城。


    任城拆開信封一看,是一枚小巧靈幣,都說彤雲宗的靈幣是最沒有溢價的,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不過這禮,不算輕了。前腳剛有那拍拍屁股走人的苟晏,才越發顯得這大宗子弟不忘本呐。


    任城笑著收起,笑著說道:“太見外了。”


    呂年一如釋重負,看了一眼屋門。任城何等人精,放下手中茶杯,打算告辭。就在此時,譚心怡開口道:“前輩等等。”


    “姑娘有事?”


    “小女子冒昧問一句,前輩與淳於大哥,可是奔著買路令而來?”


    任城將屋門闔上,走到女子身邊,笑問道:“姑娘有何見教?”


    “祖上有人曾買路於此處,若這一百餘年規矩不變,前輩該在霜降四更天,尋那晚稻街。”


    任城與呂年一心中均是一驚。


    “前輩,我祖上雖未出過銜脈期高人,家門總歸一直有四竅以上的地才修士坐鎮,祖父言稱,持令沿河走至一大片穀地,哪片割在最後,便是去哪,沒有定數。”譚心怡說完,見那老人直勾勾看向自己,又低下了頭。


    任城聽完鄭重向女子抱拳:“姑娘高義,謝過姑娘提醒。”


    “勞煩老前輩,”譚心怡小聲咕噥道:“那日走得匆忙,未能向恩公稟明性命,麻煩告知淳於大哥,小女子名叫譚心怡,來自三洲大祁交匯的翠湖蓮屜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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